李鈺醒來已經三日了,按著藍傾丘的推算,李鈺也隻剩下這兩日好活了,他雖精神有些不濟,但好在有玲瓏整日陪著他,倒也不至於苦悶。


    許是因為內疚,玲瓏這幾日對李鈺可謂是體貼入微,每日寸步不離的照顧著,便是彌藍也難插手。彌藍雖惱恨她將李鈺害成這樣,卻也是知道李鈺的心思,如今見他開心,也自然不會多問,除了每日過去看看他的情況,她也很少過去李鈺那裏,免得打擾他們二人。


    “你好好照看著皇兄,若是有什麽事,記得喊我,我就在樓下。”彌藍對玲瓏囑咐了兩句便下了樓。


    李鈺靠著落香的還魂丹續了命,又每日以護心丹養著,臉色倒是比前兩日好了很多,隻是那瘦弱的不成樣的身子每每讓玲瓏見了都要落淚。


    “都是我不好,若非是我太任性,怎麽會害的你成如今這樣,你怎麽這麽傻,還千裏迢迢的從京都尋到這裏。”


    玲瓏端著手中的參湯,為他喝下了,看他隻喝了兩口便停了口,眼中忍不住泛起淚花。是她太糊塗,將他害成這樣。


    李鈺搖了搖頭,看著玲瓏道:“怎麽會怪你,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讓我遇見你,卻不得相守,不過,能在死前再見你一麵,我已經知足了。”


    他本事抱著老死此生也再見不到她的心的,沒想到,上蒼還是眷顧他的,可以讓他在死前見她最後一麵。


    李鈺輕輕伸出手,想要牽上她的,玲瓏看著他憔悴的麵容,正欲開口,忽的,隻覺得心中有個聲音在尖叫著,狂笑著,她嚇了一跳。甩了甩頭,再抬眸望去,隻見李鈺的臉上竟然有一隻黑色鳳凰,她心中大駭。猛地伸手去抓,她長長的指甲將李鈺的肌膚抓破,指甲中有一絲黑氣鑽進李鈺血中消失不見。


    李鈺悶哼一聲,看著玲瓏有些瘋魔的樣子,心中驚詫不已,難道她體內的魔頭還沒有被除去嗎?


    玲瓏雙眼中有兩隻黑色的鳳凰在她雙眸中遊走,小小的,幾乎無法察覺,不過瞬間,便隱去了。


    “玲瓏。你怎麽了!”


    李鈺緊緊的抓著玲瓏的雙手,竭力喊道。


    玲瓏一怔,方才那胡亂揮舞的雙手也聽了下來,她怔怔的抬起頭,隻見李鈺麵上隻有被她抓破的痕跡。哪裏有什麽黑色的鳳凰。她搖了搖頭,這兩日她總是看到那隻黑色的鳳凰,以為是受了傷寒,可眼下看來,並非如此。可是,她又不敢告訴彌藍,李鈺。她更不能說,隻能她一個人在這似真似假裏苦苦掙紮。


    李鈺看著玲瓏的眼神有些驚訝,他指著玲瓏,顫聲道:“玲瓏,你,你可是做了什麽。方才,你方才怎會這樣?”


    玲瓏搖了搖頭,“我,我也不知道,這兩日總是這般。許是受了風寒,頭腦有些不清楚吧。”


    她幹笑兩聲,便要走去一邊,卻被李鈺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李鈺將手搭在她的手腕處,隻覺得她的脈象極為奇怪,似有似無,飄忽不定。


    李鈺皺了皺眉,“你這不像是風寒,有幾日了?”


    玲瓏咬了咬唇,“有兩日了。”


    “可曾與師叔他們說起?”


    “不曾......”


    李鈺歎了口氣,道:“我雖被師叔抽去了法力,卻還是可以看出你的病。玲瓏,你老實說,是不是見了什麽不該見的人?”


    玲瓏心下一驚,她驚慌的後退一步,強笑著,說道:“皇兄,你,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什麽事不該見的人?”


    “玲瓏,你知道,我是最不願見你有事的,所以,你更不應瞞我。”李鈺急切的說道。


    “我,我是沒有見什麽人啊,皇兄,你多想了。”


    玲瓏笑著搖了搖頭,心中卻有些害怕了,莫非,莫非是那個白衣少年......


    李鈺苦笑一聲,“玲瓏,你到如今還想著瞞我,莫非,你是想我死不瞑目嗎?”


    玲瓏一怔,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她咬著唇,大眼中淚珠滾滾落下,哀聲道:“我,我那日聽聞你不久便要死去,心中很是難過,便跑了出去,在梅園哪裏,我遇見了一個白衣少年,他說有法子救你,我便信了他的話。”


    李鈺聞言,苦笑一聲,“玲瓏啊玲瓏,你怎的這麽傻,我本就這幾日可活了,連師叔都沒有辦法,你怎麽會輕信別人的話。”


    “可是,可是他說有法子救你的啊。”玲瓏抽泣著說道,“我怎麽能眼睜睜看你死去,他們不願救你,我便自己救你。”


    “傻瓜,你怎麽知道那少年不是騙你的,你答應他了嗎?”


    “我,我不曾答應他。”玲瓏遲疑了片刻,搖著頭說道。


    “那便好,他定是不安好心的。”李鈺說道。


    玲瓏點了點頭,走到一邊為他倒了一杯水,忽的胸口一陣鈍痛,玲瓏悶哼一聲,手中的水杯摔到地上。她一手按在胸口,一手顫抖著,癱軟在桌上。


    李鈺嚇了一跳,忙道:“玲瓏,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玲瓏身子顫抖著,隻覺得身子裏有一隻什麽東西在啃噬著她,她難受的趴在桌上,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的敲打自己的頭。


    李鈺滾落在地,驚慌的抓過她的手,“玲瓏,你怎麽了,快醒醒!”


    玲瓏一見到李鈺,忽的咧開嘴笑了,雙眼中那兩隻黑色的鳳凰越來越大,漸漸將整個瞳孔覆蓋,玲瓏怪笑一聲,一手抓過李鈺,長長的指甲探進李鈺的胸口,竟生生的挖出一個窟窿來。


    李鈺痛苦的悶哼一聲,看著玲瓏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樣子,心中更是驚駭,“黑色鳳凰,萬法妖國。”


    忽的,李鈺的眼睛直直的瞪大了,雙眼無神,卻是玲瓏生生的將李鈺的心從胸腔扯了出來。


    玲瓏哈哈大笑著,看著李鈺瞬間僵直的身子,低低的說道:“你倒是知道的挺多,不錯,本少主沒有選錯人,這具身子倒是容易控製。”


    她看著李鈺瞪得直直的雙眼,淡淡道:“你也不必死不瞑目,本少主也算是做了一次好事,送你歸西。”


    隻見她手中漸漸幻出一隻黑色的鳳凰,那鳳凰越來越大,在房中脆生鳴叫,忽的飛出房內,帶著一股強風,生生的將房頂掀翻。


    玲瓏眼神漸進晦暗,軟軟的倒在了李鈺身邊。


    樓下的藍傾丘幾人聽到動靜匆匆跑上來,便看到李鈺胸口一個窟窿在潺潺的流著血,而玲瓏昏倒在他腳邊。


    彌藍大驚,撲倒李鈺身邊便失聲痛哭,“大皇兄!你怎麽了,你不要死啊大皇兄!”


    花若隱看了眼李鈺,飛身向著那隻鳳凰追去,隻見那隻鳳凰的雙爪中還抓著李鈺的心,高聲鳴叫著,向著遠處飛去,花若隱皺了皺眉,手中忽的化出一柄長劍,直直的向那隻鳳凰刺去。


    那鳳凰閃身一躲,躲開了花若隱這一下,丟下了李鈺的心,撲閃著翅膀繼續向著遠處飛去。


    花若隱暗罵一聲該死,手中化出一道火流星向著那鳳凰燒去,那火流星越來越大,鳳凰的翅膀被燒化了,哀鳴一聲從空中墜落下來。


    花若隱嗤笑一聲,看著那鳳凰被燒死卻是連一點灰都沒有留下,皺了皺眉,暗道中計,轉身離開了。


    不遠處的一個角落,一個身穿墨色裘袍的男子和青衫男子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漸漸消失的花若隱,那裘袍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對身邊的青衫男子道:“又見到他了,榮連,你高興麽?”


    那青衫男子神色淡淡,“二爺高興便好。”


    客棧裏,落香看著一身血汙的李鈺,有些不敢置信,對藍傾丘道:“怎麽會這樣,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藍傾丘吩咐逝初將彌藍拉起來,蹲下身看著李鈺的傷口,皺了皺眉,“等若隱迴來再說。”


    落香點了點頭,探了探玲瓏的鼻息,見她隻是昏了過去,將她扶到一邊,“玲瓏無礙,許是受了驚嚇,昏過去了。”


    彌藍忽的像是發了瘋,猛地跑到玲瓏身邊,狠狠的搖著她的身子,大叫著:“你怎麽不去死,你害死父皇,又害死了大皇兄,我要殺了你!”


    玲瓏被她搖晃的麵色發白,嘴邊有一絲血跡流出來,卻是沒有醒過來。


    逝初一驚,連忙將彌藍拉倒自己身邊,見她有些瘋狂,咬了咬牙,一掌劈在她的後頸,將她大昏了過去。


    花若隱迴到客棧,憤憤的對藍傾丘道:“中計了!那隻黑色鳳凰被我燒死了,卻連一點灰都沒有留下,根本不是尋常的鳳凰,而是法力化成,看樣子應該是魔界的手段。”


    “這麽說,那人已經逃走了?”白羽殤歎了口氣,說道。


    花若隱點了點頭,心中更是憤恨,“年年打雁,今日竟被啄了眼。李鈺怎麽樣,可還有救?”


    落香搖了搖頭,“李師兄被挖了心,身子裏也被摧心掌毀壞殆盡,這次,是真的迴天乏術了。”


    花若隱看著一直未開口的藍傾丘,“師叔,這事要怎麽辦,李鈺畢竟是大唐的皇子,我們要不要將他送迴去?”


    藍傾丘看著昏倒在一邊的玲瓏,淡淡道:“不急,先等玲瓏醒來,問清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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