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蔣立行還沒有死,我一定會把他大卸八塊,剁成肉醬以泄我心頭之恨!如果他的屍體還在,我也會把他扒出來挫骨揚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荊楚寒蒙著自己的眼睛低聲說道,聲音是說不出的沙啞,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


    他恨!蔣立行明明都把他哥哥推到棺材裏了為什麽還要喪心病狂地對他哥哥下了遺音?就擔心他哥在裏麵出了什麽意外會沒死成嗎?!明明都是蔣家人!整整十九年啊,他哥就日複一日地對抗著這該死的遺音,到後來還以苦入道,不得不日日修煉抗毒。短短十九年時間現在已經有結丹中期修為,修煉速度比荊楚寒在幽冥地苦修還快了一線,可見蔣潁謹所受的痛苦有多大!


    白祈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事實上,能讓他動容的人不多,蔣潁謹絕對算其中一個!他身為丹師,對遺音的毒性再清楚不過,幾乎所有中了遺音的人都會被這種劇毒折磨得痛苦而亡,短則三五年,長的也熬不過十年八年,中了這毒的人哪怕身體神魂還沒有破壞殆盡,也會堅持不住主動求死,而蔣潁謹卻整整堅持了十九年!


    在抽筋扒骨的痛苦中堅持了那麽多年,蔣潁謹還是不肯死,自己的求生意誌占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對荊楚寒放心不下的牽掛,怪不得荊楚寒一直念叨著要迴來救哥哥,兩人的感情竟然好到這個地步,好到蔣潁謹寧可萬分痛苦地活著,也不拋下弟弟離開這個世界。


    想到那個清臒俊逸還帶著幾分羸弱的男人,白祈心頭不由自主湧上幾分佩服之情,哪怕是自己,如果中了遺音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來,蔣潁謹卻以築基修為挨了這麽多年。


    以這人的意誌來看,估計傾盡整個修真界也找不到幾個比他意誌更堅定的人了,隻要他不死,白祈已經可以預見未來千年的修真界頂端一定有這個男人的一席之地!


    白祈安慰地拍了拍荊楚寒的肩,歎道:“別太難過了,好歹你們兄弟倆已經團聚,好日子還在後頭。”聽到這話荊楚寒卻臉色陰沉起來,他哥現在在樣子算什麽好日子?


    荊楚寒狠狠地捶了捶下手下的石桌,雖然沒有用靈力,但與石洞地麵相連的石桌還是顫動了一下,顯然荊楚寒現在憤怒之極,無論什麽話都無法安慰到他。


    荊楚寒深唿吸幾口氣,坐直,陰鬱著神色帶著期盼地鄭重問道:“白祈,你是化神期修為的丹師,遺音能解嗎?”說著荊楚寒從儲物手鐲裏唿啦地倒出一大堆東西,五花八門的,全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裏麵還有不少典籍。荊楚寒拿起一個盛著靈草的木盒子對白祈道:“這些都是十幾年前蔣家先祖蔣昱給我的東西,是蔣家萬年的典藏,你看看這些東西對哥哥有沒有用。”


    “白祈,我知道我哥並不是你的責任,但他是我唯一的哥哥,算我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看著神色鄭重的荊楚寒,白祈定定地看著荊楚寒,歎了口氣:“既然是你哥哥,我當然會竭盡全力,我們之間又何用說這個謝字?”


    “謝謝你白祈,”荊楚寒喃喃說道:“謝謝!”


    這個山洞是猙的地盤,雖然猙安排兩人住這個偏洞,但荊楚寒盯著發出瑩瑩白光的夜明珠,久久無法入睡,最終他還是忍不住爬起來,跟白祈說了一聲之後往蔣潁謹住的那個山洞裏走去。


    作為修士,尤其是作為已經結丹的中階修士,他們已經用不著每天都睡覺。可是在這座山洞裏依然保持著晝出夜伏的習慣,因為隻有睡著了,蔣潁謹才會好受一點。


    當荊楚寒到達蔣潁謹所住的山洞中,盡管他所在的山洞一片漆黑,但聽蔣潁謹的唿吸頻率來看,他並沒有睡著。


    “哥。”


    “小寒,”蔣潁謹在黑暗中輕笑了一下:“怎麽過來了?”


    “我想過來跟你同榻而眠,哥,我們好多年沒在一起睡了。”荊楚寒小聲說道。


    他還記得十九年前,那時大家都安好,哥哥蔣潁謹是這一代的蔣家十傑,平日裏都在族學內修煉,輕易不會迴家,但隻要迴來了,荊楚寒就會纏住哥哥,要抱著哥哥睡。


    倆人的母親早亡,她死的時候荊楚寒還小,父親蔣仍興又是那樣子,有跟沒有都沒什麽區別。所以,在蔣潁謹的母親死的時候,她唯一的遺願就是倆個兒子能好好長大成人,自此,作為長兄的蔣潁謹把荊楚寒既當兒子又當弟弟,說是放在心尖上也不為過,除了蔣潁謹,再也沒有人為荊楚寒這樣操碎了心地疼寵。


    但凡荊楚寒的願望,蔣潁謹基本上沒拒絕過,這次這種無關緊要的事蔣潁謹當然不會在意,他虛弱地伸手拍拍身旁的位置,往石床的外麵挪了挪:“好啊,哥也很久沒跟你在一起睡了。”


    從小到大,蔣潁謹一直在護著荊楚寒,無論是哪方麵,就是睡覺這種小事,蔣潁謹都會睡在外麵,為了防止睡相不好的荊楚寒掉到床底下。


    荊楚寒輕手輕腳地爬到石床的裏麵,躺了下來,伸手抱住蔣潁謹瘦削的身體,把頭埋在蔣潁謹的頸肩,喟歎了一聲。


    蔣潁謹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內心一片安寧。有白祈這個化神期丹師在,雖然一下子沒辦法解開遺音,但要緩解蔣潁謹的痛苦還是並沒有什麽問題,所以現在的蔣潁謹虛弱是虛弱,但身體上的疼痛已經褪去了大半,難得過上一個安詳的夜晚。


    “哥哥,這十九年來你一直在這裏嗎?”過了良久,荊楚寒在黑暗中輕聲問道。


    “也不是,其實我在這裏呆的時間估計也就十幾年而已。最開始的那幾年我被關在棺材裏,渾渾噩噩的根本都沒有完整的意識。後來我清醒了些,費了大力氣從裏麵把棺材蓋頂開了,這才來到了這裏。隻是一個人沒過多久我又認識了言誅,接下來的日子都是他在照顧我,這些東西也是他置辦的。”


    蔣潁謹平靜地迴憶道,並不對那段艱難的歲月感到憤憤不平,他是那麽的強大,這種強大無關修為,隻是有一顆泰山崩倒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強悍的心。簡單訴說了自己在分別這十幾年來的生活,蔣潁謹抬手摸了摸荊楚寒的腦袋,關切地問道:“別光說我了,你呢?短短十幾年就有結丹修為,看來東皋你的機遇也不錯啊。”


    “我啊?”荊楚寒蹭了蹭蔣潁謹的腦袋,輕聲說道:“當年蔣立行、蔣原淨和蔣玥三人不知道怎麽地起了內訌,統統死了。我運氣好,迷迷糊糊中就進去了一個小空間,空間裏麵有我們開山先祖蔣昱的一縷分·身,後來這個空間認我為主,然後我便有了一個隨身小世界。”


    “後來我不知道怎麽地被傳送出了地道,機緣巧合之下和白祈發生了關係,因為我早已經服用過金雀枝,改變了體質,那一次我有了孩子。再後來我去天下第一劍門的十萬劍門拜師,得因小世界中一種叫原靈髓的東西,我的五行靈根體質被得到很大的改善,變成了均衡五行靈根,於是成功拜入十萬劍門內門,成了十萬劍門其中一座劍峰——拙峰的弟子。”


    “……再後來我們就出來了,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有了結丹初期的修為,便決定先來這裏看看,後來的事哥哥你就知道了啊。”荊楚寒把這些年來自己經過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蔣潁謹欣慰地聽著,在為荊楚寒驕傲當中又有些心疼,他們兄弟倆的經曆一個比一個傳奇,但好歹都是一個好結果,隻是難為荊楚寒小小年紀就承擔起這一切了。


    就在蔣潁謹出神的時候,荊楚寒的話響起:“哥哥,你摸摸,白祈說我肚子裏有倆個孩子,他們是雙胞胎,你摸不摸得到他們的心跳?”


    荊楚寒把蔣潁謹的手輕輕放到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無論發生了什麽,新生命總是令人愉悅,蔣潁謹有些激動地感受著。


    孩子很給麵子地微微動了,雖然是在蛋裏麵動,但對於結丹修士來說,要感覺到小家夥們的動靜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蔣潁謹果然摸到了。


    “沒想到那麽快東皋你連孩子都有了,在我記憶裏你還是小孩子……”蔣潁謹對荊楚寒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愛撒嬌的嬌憨少年上,沒想到一晃那麽多年過去了,弟弟也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還陰差陽錯地有了孩子,作為一個把幼弟當成兒子帶的長兄,這麽多年來沒參與過他的成長,不免有些遺憾。


    荊楚寒抱著蔣潁謹的手收緊了點,“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現在輪到我來保護你。白祈說了,如果藥材足夠的話,遺音還是難不倒他,你放心吧,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再也不會錯過彼此的成長。”


    “好,哥哥等著。”蔣潁謹的眼睛裏帶著笑意,而後補充道:“實在解不開也沒關係,等到塑嬰的時候,我身上的毒自然會隨著我的修為到了元嬰期而自行排解掉,別急。”


    “不會的哥哥,白祈一定會解開遺音,就算他解不開,天下肯定有人能解開,我不會讓你身上的遺音一直拖到你進入元嬰階段!”荊楚寒語氣堅定地保證。


    就算他們手上的這批藥材不行,以蔣家萬年來的累積,總有些靈丹妙藥能緩解遺音!荊楚寒在黑暗中下定決心,等明天一早就去找蔣家的寶藏,拿出蔣家萬年的珍藏,無論如何都要把蔣潁謹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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