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大早就趕到了劉集的集市上,買了糕點和水果,分包成大大的兩份,然後叫上舅姥爺,一起去還錢。

    先去的地方是東二段的二馬爺家,緊靠著劉集村東的第一家,隔了一條小渠過橋就到。

    一路上舅姥爺很高興,不覺地話就多了起來,問我聽到過一句關於二馬的傳言嗎?說“饑荒三年都不怕,二馬鍋裏把飯挖;黃金千兩不算嘛,隻值二馬的一句話!”

    我說沒。

    “這東二段和二段都是二馬領著建起來的!”接著,他給我詳細地講述起了二馬,和這兩個村子的由來。

    原來,這個二馬爺是馬四爺的二兒子,叫馬有信,才七八個月就被馬四爺從湖東挑來了劉集,還吃過我舅姥爺的大伯母、劉立邦老婆的奶水。那女人懷上過九次胎,可隻留下一個獨女叫桂香,和二馬從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非常要好。二馬長大後跟著去搶湖地建頭段,為了能和桂香見麵,幾乎每天都往劉集跑,後來幹脆就把東邊馬四爺剛來劉集時住的舊房翻蓋了一遍住了下來,說是因為跟他哥大馬不合脾氣,想離的遠點,其實就是因為桂香的原因。

    劉立邦是劉家二奶奶的大兒子,在族親中也是掌門老大,帶領著一家老少爺們幫著馬四爺搶湖地,一起打鬼子!為了表示感激,馬四爺就把靠近劉集的那塊五百多畝最好的地贈給了劉家,劉立邦沒能拒絕掉就收下了,迴頭就讓二馬請了媒人、入贅到劉家,種了那些湖地!這場婚事讓那馬四爺更是高興,兩家聯手搭台在劉集和頭段各唱了三天大戲。劉立邦在過世前留下一句話:馬家的那些湖地咱不能要!那片湖地實質上一直是馬家的地,就留給了二馬,從名義上又重新還給了馬家,。

    那二馬爺可是條硬漢子,仗義疏財還特別守信用,這一帶就有了這句“饑荒三年都不怕,二馬鍋裏把飯挖;黃金千兩不算嘛,隻值二馬的一句話!”的傳言,所以在搶湖地和打鬼子的時候有很多人前來投奔,跟了他,挨在一起住下了,這劉集的東邊逐漸就形成了另一個村子,依著馬家兄弟的順序叫了二段。劉集的人喊慣了東頭二段,後來幹脆就稱東二段。二馬爺一共四個孩子都是小子,老大馬繼勤不學好,讓幺段的人拉去賭牌九,二馬爺一個人趕過去把桌子給掀了,逮住當時在場的人全都給了一頓暴打,躺了一地,連一個敢還手的都沒有。馬繼勤是讓他們用門板抬迴來的,腿讓二馬爺踹斷了一條,二馬爺也不給治,由著他哼哼唧唧地在床上躺了幾個月,落得到現在走路還得一高一低的呢!還別說,從那起馬繼勤還真的就一次也沒再去賭過!幺段的人也都怯了二馬爺,沒一個敢跟二段的人去賭博的。馬繼勤大了,東二段的宅基地少,二馬爺遠遠地在東邊地裏起了座院子,從邊外給他找了個媳婦,分家過了。後來老二老三大了也去了那裏住,其他家的孩子也往那邊安頓,才成了現在二段。所以東二段反而是在二段的西邊。

    二馬爺的家,就在我去表舅酒廠的大路邊上,那是一個極其普通但收拾得非常幹淨利索的農家小院,有三間主房、兩間偏房和三間門房,用青磚紅瓦蓋成。二馬爺套了件白色老頭衫、披著一件老式布扣的灰色單衣,眉眼裏還存留著年輕時的英俊和倔強,微笑著把我們接進了院門。

    “這是你姨姥爺!”舅姥爺給我作了介紹。

    我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他很是喜歡地應了。

    “你姥姥的身體還好吧!”二馬爺問。

    我說:“托您的福,姥姥身體很好!”

    “她也是快八十的人了吧!”

    “對!七十九了!”舅姥爺應了一聲。

    二馬爺一點頭,說:“跟龍根是雙胞胎,她還得是姐對吧!龍根可是好樣的!”

    老年人好象都喜歡懷舊,常常念叨往事。二馬爺和舅姥爺的眼睛都一起空空地盯著大門外,不知在追思著什麽。

    裏屋傳來一位老婆婆的嘟囔聲,好象在說著一件往事。

    “桂香姐的身體還沒有好轉?”舅姥爺問。

    “還那樣!不能動,脾氣也大了,也糊塗了,這都八年多了,還把以前的事當眼前呢!”二馬爺衝著我一笑。

    我趕忙接過話音,拍著挎包對他說:“姨姥爺,謝謝您幫我,我把錢都收迴來了!”

    “好孩子,好樣的!給姨老爺說說!”二馬爺來了興致。

    我簡要的把經過說了一遍,他不停地點著頭給了我讚許的眼光,當說到還掙迴了幾萬塊錢的時候,他的臉上樂開了花,連聲說好。我遞上一份禮物,又拿出一千元錢放到桌前,二馬爺的臉色驟然一變。

    我說:“姨老爺,我特地來拜謝您的,也不知道您缺什麽,這點錢您看著給姨姥姥買點什麽有營養的東西吧!”

    “你這孩子!四方鄰裏打聽打聽去,你姨姥爺是麽樣的人,你來給俺弄這事?!東西俺留下,錢你給俺拿走!”二馬爺吹胡子瞪起眼來。

    “孩子的一點心意!”舅姥爺幫我說著話。

    “糊塗!虎根,你跟二哥也來客氣的是不?!咱孩子也不容易,能幫到就該幫點!俺麽時候幫人也要錢?你這不是瞎俺的名譽嗎?收起來!趕緊!”二馬爺很堅決。

    我隻好收迴,再次感謝了上次他在六段救我的事。

    “你這孩子,淨說外道話,別太多禮!麽事不是俺應該做的?”二馬爺一轉話頭,感歎了一聲,對舅姥爺說:“咱家恩山,到處討巧,想便宜都想瘋了,要不是俺給他弄塊地搞這小酒廠也鬧不出來這些事!那喜龍兄弟也是一世英明,可惜家寶這孩子太過張狂,做事沒個輕重,不通性啊!”轉臉對我問道:“孩子!那天你傷的不輕吧!”

    我說:“沒事,皮外傷,都好了!謝謝您老的關心!”

    “這孩子就是禮多,怪懂事的!”二馬爺誇著我:“還有點血性!像咱小時侯!”

    我說我可差得太遠了,哪能跟您老比呀!

    “那你就跟王喜龍比比看!”二馬爺跟我開起了玩笑。“王喜龍,你見過的,就是那天也到場的老頭!他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啊!段裏有句兒謠:‘龍王一見王喜龍,尾巴一盤象長蟲;財神一見王喜龍,拍著兩手直哭窮!’,你聽過吧?”

    “沒有啊!”我來了精神,傾耳凝神地聽著。

    “那家夥可是個鬼靈精,得用八個字來說他:‘謀強智高、膽大心細’,可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安邦定國之能的這麽個人,你看今天這一片家業,差一點的能搞成這樣?!要說你感謝,得感謝他才對,這錢是他借給的!他有錢,一溜段裏的老弟兄們都把家底子磕光了全湊起來,也抵不上他一個!”二馬爺說著,揮揮手拒絕了我遞給的香煙。

    “喜龍和俺是親老表,俺四舅的三娃,比俺老七兄弟還小四五歲嘞,今年也有六十二三了吧!他打小就機靈,膽子還大。四五歲的時候跟在龍根哥的屁股後邊像個小鈴鐺,學武!還去找胡家的小孩子比試,挨了打從來都不哭。頭段請來曲阜的孔廣林老先生開了學堂,他七歲入學十歲會全了四書、十二能背三國,一整卷《資治通鑒》讓他讀的爛熟,那學問隻有他能跟俺老六馬有賢可比,可六弟襟胸不夠讀死書,除了一手好字,這輩子就會唯唯諾諾的,沒有人家的這番大作為。”

    “打鬼子的時候他才十二三歲,出的那些主意連大人也都佩服,按他的路子方法改蠻打為巧打,打過多少個漂亮仗。鬼子多就躲、少了就幹,三打一的法子就是他出的。鬼子出來清剿,就去四段炮樓前邊燒火,煙一起就把鬼子引迴去了,連著四次鬼子不上當了,結果炮樓就真的讓俺哥大馬給燒了。冬天在蘆葦蕩裏打冷槍、放炮仗,引鬼子進去以後四麵起火燒傷了多些個,躲進水裏才暫時保住了命,水火這一交加,那北風吹的又野又狠,爬出來的也個個手腳拿不住槍了,讓咱下了十幾杆槍,乖乖地讓咱給捆起來丟驢棚裏,一夜凍死了好幾個,沒死的換迴了俺四弟五弟,迴去的發了幾天高燒也沒幾個留下命來的。還有,他們幾個小子裝扮成閨女勾引鬼子讓根紅哥幹倒九個那次,就他裝的最像,都喊他喜娘們兒,沒想到還真的應了,後來奪蘆葦地的時候讓人踢毀了下身,一輩子沒能留個娃……”

    “那,王家寶是?”我很納悶。

    “抱別人家的!”舅姥爺說了一句,示意我別打斷。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多了!都是他出謀設計的!你想想看,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有這樣的心智了得不?”二馬爺說。

    “沒腦子他也幹不了今天這樣啊!”舅姥爺襯了一句。

    “過後,水淹十八段的時候,他說服了俺大(父親)修築湖堤、開挖內河、引種水稻,辦了不少大事好事,當時就是鋒芒太露搶了俺大哥的風頭,不太受俺大的待見,三次提上來管事又三次把他拿下馬!還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威信樹起來的,他從邊外買來好糧食去換那些水淹發黴的糧食釀酒養豬,不僅救活了全段的人,沒成想慢慢地搞到了今天這樣!”

    舅姥爺在一旁斷開了話:“二哥,你看咱去還他錢去吧,晚了趕到中午別讓他以為咱是去蹭飯的!”

    “對!”

    和二馬爺、舅姥爺三個人步行著溜達到了六段大酒廠,一路上沒斷了別人恭敬的招唿。進了酒廠的辦公大樓,就看見王家寶正站在大廳裏,用手指點著一個人的鼻子大聲地訓斥著什麽,看見我們才轉身疾步過來客氣地打招唿。

    “你爹呢?”二馬爺問他。

    “二表伯,有麽事啊?”王家寶一臉當家作主的樣子,擋問在前。

    “來還他錢的!”二馬爺對他有點愛理不理。

    他轉臉問我舅姥爺:“多少?”

    “五萬!”舅姥爺答了一聲。

    王家寶當時就輕蔑地笑了,一揚眉毛對二馬爺說:“這點小錢,您老人家就留著自己花唄!”

    “俺花不著你的錢!”二馬爺舌頭一短,接著沒好氣地問:“你爹呢?”

    “您就留著花唄!”王家寶有點戲謔的腔調。

    二馬爺一氣吼了他一句:“叫你爹出來!”

    “縣委的王書記陪著他剛從市裏、縣裏開完一圈會迴來,現在辦公室正看六表伯寫字呢!”他當時收斂了不少的張揚,但語氣裏還帶著高人一等的炫耀和得意,說話間看到我緊皺的眉頭,閉上嘴殷勤地帶著我們踩過很長的一段黑亮照人的大理石,到了三樓廠長室門口,畢恭畢敬地敲開門,請我們進去。

    “二哥!虎根!”

    “二馬哥!虎根哥!”

    房間裏的兩位老人幾乎是同時出聲招唿。一位是胡須長長、鶴發童顏、有點仙風道骨的老人,手提著一管野鶴閑雲的長鋒湖筆,站在一張八尺的大畫案前,輕輕放下筆,撚著花白的胡須款款走過來,站到我們麵前;另一位是那晚見過的老者,從一張寬大的原色紅木老板台後邊的真皮座椅站了起來,抓起桌上的香煙,快步過來,熱情地舉讓了一圈,把我們請到了離板台不遠的一圍軟大的真皮沙發上,親自給泡上了龍井茶。

    舅姥爺給我引見了二位長者:“這位是我們段裏最有學問的大書法家馬有賢,我的六哥,你得叫六爺爺了,六馬爺也行!這位你也見過的,這次幫你的就是他,王喜龍,你王爺爺。這是俺鳳根姐家的大外孫!”

    我起身鞠躬問好,四位老人都笑著勸我別多禮。

    舅姥爺把我在西安的經曆講給幾位老人,又讓我將錢拿出來放在茶幾上,王喜龍微笑著聽著,還不時地點點頭給我一個讚許的目光。

    我趕忙站起來,又向王喜龍表示了感謝,並拿出禮物和一千塊錢放在桌上,說:“王爺爺,我知道這不成敬意,但是我的心意,希望您能接受,畢竟是我用您的錢賺迴來的!”

    在場的老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六馬爺馬有賢連淚都笑出來了!

    “你王爺爺窮得就剩下錢了,你咋想起來給他送錢的!?”六馬爺抓緊胡須笑道。

    王喜龍把錢硬塞給我,說:“算我收下了,錢你帶迴去替我給你舅姥爺、還有你媽媽買點可口的補補,那些東西給恁二馬爺帶過去。”

    二馬爺一擺手:“孩子已經給我買了送去了,你要嫌孬就扔了!”

    正說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進來了,“三叔!六馬叔寫好多少了?“

    我搶先站起招唿:“王老師!”

    是王家川,他看到我時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先跟幾位老人打過了招唿,才惋惜地對我說:“今年高考,文科一本的上線分數才四百四,馬衝都過線了,你要是按特長生參加藝術類考試,沒準就是今年的省狀元呢!”

    “馬衝考上了?!”我也是滿臉的驚喜!“這家夥,行啊!”

    “對!”二馬爺接聲說道:“他是俺孫子,你二表伯繼儉的孩子,他打算去讀什麽經濟管理!”

    在場的人都向二馬爺表示恭喜祝賀。“農村裏出個大學生也不容易!”二馬爺的臉上滿滿地掛著笑,很是自豪。

    “我倆是小學同學!他比我還小一個月呢。”我說。

    “三叔,我這個學生可是很有才氣的,做事用心、肯努力,人品也好,還懂事!你能不能帶過來理料理料?他將來準是個好材料!”王家川老師向王喜龍爺爺推銷起我來。“他要總待在劉恩山那兒就給誤了!”

    王爺爺一點頭,說:“還是先讓他經曆經曆,不磨不成針!”

    王老師又對六馬爺推薦起我:“六叔不是還沒有傳人嗎?我這個學生可聰明了,能舉一反三,基礎又好,書法還獲過獎呢!……對!讓他寫一副您給看看。”

    一群人被他張羅到畫案前,那裏已經放著一副剛剛寫好的行草大字,書寫的是唐代韋應物的七言:“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墨跡初幹,還沒押章。

    “來!你來評評六馬爺的這副字!”王家川老師拉過我。

    我羞澀不肯,一群人給我打氣。

    我隻好在腦子裏翻找詞句來賣弄自己掌握的一點書畫知識,咬文嚼字而又斟字酌句地開始品評:“這副字真的是太好了,跟內容也很符配,傳統功力深厚!筆意取法晉代二王的精髓,清古雋永、飄逸靈動、姿態婀娜、變化無常,既有端莊清麗之秀美,還因筆道精熟而成鬼神變化之功。這字,暗合詩意,清寂悠遠,如深穀幽蘭、仙境清蓮啊!再看這布局,疏朗清遠、濃淡相宜、疏密有致、墨色潤澤而微罩些許淡暈,稍有飛帶流白,顯得自然隨意、氣貫神通,無絲毫刻意生滯!真如朗空明月下……”我想起了和劉雪相會的那晚,悠然神往,遠望窗外卻不見一物,王老師輕輕一碰,才晃斂遊神,繼續說:“一縷清風,暗香輕浮,一葉小舟,載著伊人,蕩蕩遠去,留下了遠眺的惆悵、蒼茫、寂靜、空曠……”

    我找不出更好更多的詞匯來表達我的感覺,巡視他人,二馬爺早已經索然無味地半躺在沙發上了,舅姥爺似懂非懂地站在一旁微笑,王喜龍爺爺親切和善地點著頭給了我讚許的眼光,老師王家川直豎著大拇指衝我努起了嘴,再看六馬爺一雙眼睛微含著笑意、直視著遠方,入迷地想象。

    我趕忙補充上我的讚美:“這幅字意韻蒼古清遠、揮灑俊逸,即便羲之再世也難以多得如此佳作,不說是神品、也當得上無上逸品啊!”

    六馬爺斂神一笑,問:“缺點呢?”

    “我隻能是管中窺豹、坐井觀天,能認識您老人家的一點好處就已經不錯了,哪裏找得到什麽缺點?!”我隻有謙遜。

    “說說吧!”又是王喜龍爺爺和六馬爺異口同聲,一個是鼓勵,一個近乎期求。

    “我隻是個人感覺,吹毛求疵了!白璧微瑕,還是有點不盡如意的地方。這兒稍嫌壓擠,這一筆些微的有一點傷,這個字略顯呆正、拘謹了,有點”

    “沒放開!”幾乎是六馬爺、王爺爺和我一起說出,他倆人眼光相對一視,看著我一起大笑了起來!

    “好好好!咱爺倆深有同感哪!我一直說不清楚六哥的字有那處不對,隻是感覺有些地方有點拘謹!”王喜龍讚許地說:“不錯!孩子!有見地,能看得這麽透不容易!誇讚的到位、批評的中肯!六哥您一直是一付吟風弄月、孤芳自賞的隱士心態,好多東西還的確沒能容得下,怎麽能放得開?”

    六馬爺沉思了一會兒,對我說:“孩子,寫兩筆我看看!”

    王家川老師給我打氣,說:“揀你拿手的,寫你獲過獎的隸書!”

    我一笑,說:“我見過六馬爺的行隸體,那是已至妙境的,我可不敢班門弄斧!就行草吧,學一迴六馬爺!”

    我換了一張宣紙,拈起六馬爺的毛筆,沾墨試了一下,喝了一聲彩:“這筆好啊!齊圓尖健,上等的大白雲!”然後默摹著六馬爺的字,也寫下了那首詩,自己感覺有些生澀,不太滿意,想抓起撕掉,六馬爺一手按住,拿起來端詳,嘴裏嘟囔著奇了奇了。

    “你看你看,這跟六弟寫的完全一樣!”二馬爺也站到了身後,驚訝地嚷道。

    “大體上是!”王喜龍認同地說:“還是有些不一樣,這孩子聰明,沒寫自己的風格,他在臨摹六哥的字,略顯生疏,但就這一會工夫就有了八成像!不容易!好天分哪!”

    六馬爺愛憐不舍,一個勁追問我的近況。

    午飯時間,我們被王喜龍拿話哄著趕著進了他廠裏餐廳。席間,我刻意把自己裝扮得彬彬有禮、體貼周到、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不斷地得到了那些老人家的誇獎,還一致要求王喜龍給提攜提攜,王喜龍笑著說會的。

    老師王家川湊空偷偷地問我哪來的那麽多詞匯品評六馬爺的字,我悄悄地說在書法雜誌上看到的,現在集中起來找些對路的來捧捧那老人家。他捂著嘴鬼鬼地笑了,誇我記性好,看了就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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