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已經悄然離開，作為仙人，他有著絕世獨立的一麵，但他並非像其他仙人一樣絕情，看到戰火綿延，生靈塗炭，左慈動了惻隱之心，這也是他培養天地誌狼、渥禪的主要目的。
這一次他前來匈奴之地，是護送渥禪，雖說渥禪已經入了仙道之門，但對於知識的掌握，遠不如天地誌狼，左慈對於這個悟性比較低的弟子，一直耐心教導，甚至不惜辛苦，一路從中原腹地抵達這裏。
渥禪與龍之子匯合之後，他們很快商定，打算盡力平息匈奴的內亂。
單於軍已經與仲達勾結在一起，摩牟這個家夥的權力欲相當大，他一定不會輕易舍棄仲達這個強有力的盟友。
所以，戰爭似乎成了唯一的解決方法。
這個命題本身就是矛盾了，南匈奴與北匈奴的內戰已經持續了二十餘年，彼此之間的仇恨，已經不是簡單的一句兩句話就能解開的。
就算反叛軍真的擊潰了單於軍，也未必能夠收服南匈奴的人心。
不過天地誌狼和渥禪對此抱有相當樂觀的看法，陳宇沒有打擊他們的信心。
他們商議，由龍之子帶隊，繼續抗擊單於軍，而曹操的盟約，將會由渥禪帶領曹仁，遞交給北匈奴的長老們，南匈奴與仲達結盟，那麽曹操與北匈奴結盟，似乎是最符合雙方利益的。
之後的計劃很簡單，陳宇夫婦依舊跟著天地誌狼，與單於軍周旋，如果渥禪那邊進展順利，很快，北匈奴就會派出探子與曹操商定計劃。
左慈並沒有對這些計劃提出什麽建議，他靜靜聽完了天地誌狼與渥禪的決定後，獨自離開了。
陳宇倒是有許多話想提，但是考慮到那個主線任務，他隻能把這些話咽會肚子裏。
“阿宇，怎麽了，你的臉色有些差。”楚馨嵐坐到陳宇身邊，輕聲問道。
陳宇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傳音道：
“龍之子的這次計劃，很可能出現大問題，總感覺會很麻煩，我擔心，他會再次陷入仲達的陷阱裏。”
“他們的計劃有什麽問題嗎？”楚馨嵐問道。
陳宇不動聲色地添了一些柴火，傳音說道：
“何止是有問題，簡直是漏洞百出，首先渥禪是什麽人，他是須卜單於的兒子，他與反叛軍的關係，應該是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可能他自己已經放下了仇恨，但是殺害他父親的人，可未必會這麽想！”
“你想想看，二十年前能夠算計須卜單於的人，他的地位一定不簡單，我估計這個人十有八九已經成為長老之中一員，有這個人的存在，渥禪的行動一定極難展開。”
“就算渥禪談判成功，北匈奴與曹操簽訂了盟約，但這個盟約對中原的局勢其實毫無幫助，曹操的主力被仲達牽製，他不可能有多餘的人手派出，協助反叛軍夾擊單於軍，退一萬步將，即便曹操調動了涼州的部隊，仲達怎麽可能毫無反應？”
“我們來匈奴的目的，是為了打破均勢，讓匈奴合圍仲達，但現在，匈奴自身已經陷入泥潭不可自拔，如果錯過了合圍仲達的時機，那麽打敗單於軍獲得的勝利，也是毫無意義的。”
楚馨嵐皺眉道：
“那你剛才怎麽一聲不吭？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是啊。”陳宇嘖了一聲，他把自己的主線任務三展示給楚馨嵐看，然後傳音道：“你的主線任務二還沒有完成，我擔心如果我對主角的判斷施加影響，很可能會讓你也陷入這個困局，這個主線任務三，我現在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楚馨嵐看到這個主線任務，訝然道：
“竟然還有這種任務？”
“阿嵐，你在之前的任務中，有沒有特別接近主角的情況？”陳宇突然問道。
楚馨嵐歪著頭思考了良久，才緩緩道：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沒有過，主角身邊比較危險，而且貿然幹預很容易破壞劇情，你知道的，契約者是很忌諱劇情改變的，而且，當時我們都熱衷於完成小支線和勢力任務，其實連劇情都很少幹預。”
陳宇微微點頭，楚馨嵐的迴答並不意外，這個任務的出現，絕對不是樂園的區別對待，隻不過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他一樣，這麽接近任務中心。
陳宇盯著火光，握著楚馨嵐的手，他傳音道：
“現在我心裏隻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不能讓你被同樣的任務幹擾，第二，是該怎麽解決這個任務。”
“還好你的主線任務二有額外的延長時間，不然，恐怕真的脫離不了跟我一樣的命運，而且左慈過來，治好了你的傷，我就更有自信了。”
“你打算怎麽做？”楚馨嵐聽出一些弦外之音，她悄悄看了一眼陳宇的眼睛。
陳宇說道：
“總之，先讓你離開這裏，就像你完成其他任務世界一樣，我必須讓你遠離風暴的中心，但同時能夠作為我的策應。”
“也許，這是樂園故意給我的信息，主角的計劃有這麽多漏洞，正好是個機會！”
“你有什麽打算？”楚馨嵐認真道。
陳宇微微眯起眼睛，掩飾住眼睛裏的神色，他說道：
“我們從單於軍營逃出來的時候，我讓人放火燒了單於軍的糧草，他們的大軍沒了糧食，想要繼續與反叛軍對峙，隻有唯一的辦法！”
楚馨嵐見陳宇頓了一下，她立刻說道：
“向仲達求援。”
陳宇微微點頭，繼續說：
“是的，他們隻有這一條路，匈奴人不事農耕，單憑漁獵放牧根本無法跟上大軍的消耗，仲達在聯合摩牟之時，曾經謊稱討伐曹操，為摩牟提供了部隊上的援助，也隻有虎豹騎能夠快速打破這二十年來幾乎固化的局勢。”
“摩牟絕不可能放任眼下的大好局勢付諸東流，他一定會向仲達求援，也許是糧草，也許是援軍，但總之，他希望能夠依靠仲達的實力，完成匈奴的統一。”
“所以，你需要我去破壞仲達的行動？”楚馨嵐疑惑道。
陳宇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複，他說道：
“大體上是這樣，不過具體的行動，我還沒有想好，你的任務時間還有一個月才到期，這麽多時間，足夠我拿出詳細的行動方案了。”
夜晚的營火，就好像激情洋溢的舞者，它不知疲倦的舞動著，跳躍著，陳宇心中的陰霾也被稍稍驅散。
…………
上黨郡內，單於軍營地，單於大帳中
摩牟的臉黑得嚇人，站在他下首的將軍們，連大氣也不敢出。
與反叛軍的戰鬥在下午就已經結束，單於軍陣亡851人，重傷243人，輕傷超過1500人。
這個戰損數字，其實是可以接受的，畢竟單於軍的主力騎兵都處在疲勞狀態，為了保護他們，摩牟並沒有讓這些精銳上陣，以步兵對戰反叛軍的騎兵，這樣的戰損，並不丟人。
讓摩牟如此憤怒的，並不是戰場上發生的事情，而是營地之中，留手的幾百人，竟然連幾個漢人俘虜都看不住，他們不僅燒了大軍的糧草，還把留守營地的範，直接梟首。
摩牟心中咬牙切齒道：
“三個月的糧食被燒，超過120匹的戰馬丟失，範也被殺了，真是小看了這幫家夥啊！”
“單於，我們幹脆全軍出擊，趁夜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刀疤臉的將軍出言建議道。
摩牟冷哼一聲：
“哼！沒了糧草的事，全軍都已經知道了，士氣低迷成這樣，你能讓士兵衝鋒陷陣嗎？簡直愚蠢！”
古恩走出一步，說道：
“單於，我建議讓大軍留在這裏養精蓄銳，等待補給。”
古恩後續的話，還沒有說完，古魯哈立刻打斷道：
“七萬大軍所需的軍糧，就算立即調度，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補給，這麽長的時間，敵人早就跑了，他們一旦撤迴晉陽城，我們的優勢就全部泡湯了！小半年的努力，就全白廢了！”
“那也比去送死好！”古恩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我們如果要追擊，救迴的軍糧最多撐上半個月，半個月的時間，能做什麽？今天敵方將領的策略，諸位都已經領教到，你們還以為，他們是之前的反叛軍嗎？”
“如果我們追擊，他們不需要跟我們硬拚，隻需要有序撤退，就能把我們拖死，前往晉陽之中，有三四個哨所，每一個我們都要花時間攻打，萬一在途中軍糧耗盡，被追擊的人就會變成我們！”
“唔……古恩說得沒錯。”摩牟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我很想立刻追擊叛軍，但是沒有兵糧，無異於送死，我們距離晉陽還有250裏以上，這段距離，他們能夠設下埋伏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摩牟發了話，所有人都閉口不言，大帳之中又出現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半天，摩牟才開口打破這個局麵，他說：
“範的頭顱找到了嗎？”
“……還沒有。”古魯哈低頭說道。
“這些年我不應該讓他去漢朝曆練的，他已經被磨得失去了血性。”摩牟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後悔，他雙眼緊閉，似乎是在迴憶自己喜愛的左右手，“但不管怎麽說，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即使身死也無法彌補，古魯哈，範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不要再讓我失望！”
“是，單於！”古魯哈立刻跪下道。
“你們下去吧。”摩牟揮了揮手，示意眾人解散。
離開了大帳，不少將軍都開始議論起來，他們都從手下的士兵口中，得知了關於龍之子和他隊友傳言。
“聽說那個龍之子，邪得很，他可以讓目光看到的地方燒起來！好多人都是被他活活燒死的。”
“那幾個漢人也不簡單，各個都會妖法，聽說範大人，就是被妖法偷了腦袋！不然憑他的實力，怎麽會輸給這些家夥。”
“你們說，這些人被古魯哈抓了，為什麽不反抗呢？”
“肯定是他們早有預謀的，他們故意被擒，才有機會接觸到糧草啊，不然你以為反叛軍為什麽敢趁這個時機進攻。”
“哼！一幫蠢貨！”古魯哈重重地哼了一聲，他身邊的將軍頓時噤聲，等古魯哈離開之後，他們才重新開始笑聲討論。
“兄長的傷口，明明是利器所致，龍之子！我誓要殺你！”古魯哈雙目血紅，看向營地的側門。
所有的將軍從大帳中離開，一個匈奴士兵卻緩步走了進去，這是赤飛虎喬裝所化。
“摩牟單於！”
摩牟看到赤飛虎，神色不變，他問道：
“仲達公，能夠盡快派出援兵？”
“完全沒有問題！”赤飛虎笑道，她看起來跟平時沒有什麽區別，但實際上，陳宇對她造成的傷害，讓她每說一個字，都會撕心裂肺地疼。
“哦？仲達公難道已經算到了這場戰鬥？”摩牟眼中精光一閃。
其實摩牟並不像其他人所看到的那麽衝動，那麽野蠻，其實他的頭腦一直是很清晰的。
借助仲達的力量統一匈奴，然後以團結的匈奴抗衡仲達的控製，他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打算。
有這個想法在心底，摩牟沒有把仲達打成真正的盟友，他甚至時刻提防著仲達。
這一次故意把範和赤飛虎留在營地中，就是想看看，他們會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原以為他們會抗命直接殺死那個龍之子，但沒想到，範不僅被人所殺，糧草也被燒光了。
他不認為這幾個越獄的家夥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到這麽多事情，而且很多匯報的士兵也都說，糧草庫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著火的。
摩牟判斷，這火很可能是自己人點的，更具體一些的話，他認為火是潛伏在他營地之內的，仲達的部眾，故意做點燃的，燒掉他大軍的糧草，然後派人過來支援，這叫做恩威並施，是給他的一個下馬。
赤飛虎因為傷勢較重，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維持著身體狀態，她沒有過多的精力思考摩牟的話，如果在平時，她立刻就會聽出摩牟話中的隱晦意思。
“我們是盟友，當然要全力支援。”赤飛虎說道。
“但是，我不明白，你們應該在與曹操交手，怎麽能騰出援軍幫助我們呢？”摩牟冷冷說道，他心道：“除非你們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
此時，赤飛虎終於察覺到不對，她改口道：
“援助你們，也是對付曹操的一部分，曹操的抵抗很頑強，正麵作戰已經陷入了僵局，所以仲達公，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單於這邊。”
摩牟說道：
“是嗎？哼，告訴仲達公，我會履行承諾的，你們這次的援助，我會牢牢記在心裏！至於來援的虎豹騎，就讓他們暫且好好地替我效力吧。”
“虎豹騎替你效力？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你的心思？”赤飛虎心底冷笑連連，“你的時間也不多了，匈奴，很快就會落到我們的手裏。”
從大帳之中離開，赤飛虎才開始小口的喘氣，肋骨和臂骨似有千萬根針在紮，但她卻強行忍了下來。
“叫做若愚的家夥，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
三天時間已經過去，陳宇和眾人在渥禪的帶領下，進入了反叛軍營地，原以為他們對漢人存在偏見，但渥禪的光環，還有北牙山的戰績，讓所有的匈奴人不僅沒有敵視，反而對他們多有崇拜。
陳宇坐在一處草地上，看著遠處正在鬧騰的天地誌狼和反叛軍士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你擔心渥禪嗎？還是在擔心楚嵐？”豹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陳宇身後，他湊近陳宇的耳朵問道。
陳宇笑了笑，說道：
“那倒沒有，他們的任務，我已經猜到結果了，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我是在想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豹小聲重複了一句。
陳宇知道這小子自從進了反叛軍營地之後，就一直很不自在，他身為左賢王，天然對反叛軍就有排斥，他的父親，祖父都是因為反叛軍而死。
陳宇摸了摸他的頭，指著前麵的士兵說道：
“你來這裏幾天了，你覺得，他們與你們，有什麽不同？”
豹還沒開口，陳宇又補充道：
“說著同樣的話，唱著同樣的歌，吃著同樣的食物，喝著同樣的酒，你們跟他們的區別，究竟是什麽？”
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心中已經出現了答案：“是啊，我們都是匈奴人。”
“可是，我們之間有不解的仇恨！”豹用力咬著嘴唇。
“當外敵入侵的時候，你們之間的仇恨，也許會很快淡化。”陳宇微笑一下，也沒有多說。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他們會分成各種各樣的小圈子，甚至會細化到以個人為單位，但是麵臨同樣困境的時候，他們又會出現相當強的凝聚力，一個小團體，一個民族，乃至一個國家。
如果匈奴真的麵臨滅族的危險，相信匈奴人也能夠放下仇恨，共同抵禦外敵。
豹似懂非懂，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
“也許吧，不過摩牟那邊的軍隊，一點出擊的跡象也沒有，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我還以為他們一定會複仇呢。”
陳宇笑道：
“我臨走的時候，燒了他們的糧草，這件事情我一直沒告訴別人，這可是軍事機密哦！”
豹恍然大悟道：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前些天的戰鬥，讓他們喪失鬥誌了。”
陳宇說：
“他們很快就會卷土重來的，咦，那邊似乎開飯了，我們也過去吧。”
北匈奴雖說是反叛軍，但經過二十年的時間發展，他們已經發展出了相當的規模。
南匈奴的多數民眾，還保持著遊牧生活，北匈奴由於有城有水，許多地方已經開始發展農耕，他們的飲食，也多以麵食為主。
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匈奴的文明很快就會被漢文明同化吸收，不過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遊牧生活十分艱苦，居無定所、風餐露宿，使他們沒有辦法形成完善的城市體係，缺乏城市也就缺乏貿易，沒有穩定的生活來源，他們沒有多餘的經曆發展科技、藝術，文明的差距就會越來越大。
被漢化之後，雖然傳統消失了，但起碼對民眾來說，是一件好事。
陳宇一邊吃麵，一邊對豹說道：
“如果北匈奴能把種植業大規模實施，你們南匈奴，再過二十年一定會被他們消滅。”
天地誌狼湊了過來，他讚同地點了點頭：
“我也注意到這個問題了，不過靠土地吃飯這件事，在南匈奴中也爭吵不休呢。”
“哦？為何爭吵？能吃飽飯不是一件好事嗎？”豹疑惑道。
天地誌狼說道：
“農耕生活確實比遊牧穩定，但是，也會造成極大的貧富差距，有錢的人吞並窮人的土地，窮人不僅要辛苦勞作，還要繳納高額的賦稅。”
“部族首領，有地位者，他們瓜分了肥沃的土地，而底層的民眾，隻有貧瘠的地，然而這些底層民眾，要一邊種地，一邊提供家裏的主要勞力參軍。”
“如果家裏有人戰死，那麽失去男丁的家庭，就會生活得更加困苦，然後惡性循環，耕種看上去是安居樂業，其實遠沒有這麽簡單。”
“這……”豹被天地誌狼的話深深地震撼到了，他是貴胄出身，沒有機會聽到這種底層民眾的聲音，他沒想到，匈奴人的生活竟然這麽艱苦。
天地誌狼看見豹的神情，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說道：
“不說這麽多了，先吃飯，可不能浪費了辛苦種出來的糧食。”
陳宇看了看天色，估計後天渥禪那邊就會與長老接觸，到時候，他的計劃也會全麵鋪開。
楚馨嵐跟隨渥禪前往晉陽城，但他不會跟著渥禪去見部族長老，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根據單於軍的暗子來報，據說仲達已經派遣兩千虎豹騎，押送著大量軍糧，朝著單於軍營地進發，等他們到了，戰鬥就會再次展開。
“希望阿嵐那邊計劃順利，我這邊，也要開始準備了。”
這一次他前來匈奴之地，是護送渥禪，雖說渥禪已經入了仙道之門，但對於知識的掌握，遠不如天地誌狼，左慈對於這個悟性比較低的弟子，一直耐心教導，甚至不惜辛苦，一路從中原腹地抵達這裏。
渥禪與龍之子匯合之後，他們很快商定，打算盡力平息匈奴的內亂。
單於軍已經與仲達勾結在一起，摩牟這個家夥的權力欲相當大，他一定不會輕易舍棄仲達這個強有力的盟友。
所以，戰爭似乎成了唯一的解決方法。
這個命題本身就是矛盾了，南匈奴與北匈奴的內戰已經持續了二十餘年，彼此之間的仇恨，已經不是簡單的一句兩句話就能解開的。
就算反叛軍真的擊潰了單於軍，也未必能夠收服南匈奴的人心。
不過天地誌狼和渥禪對此抱有相當樂觀的看法，陳宇沒有打擊他們的信心。
他們商議，由龍之子帶隊，繼續抗擊單於軍，而曹操的盟約，將會由渥禪帶領曹仁，遞交給北匈奴的長老們，南匈奴與仲達結盟，那麽曹操與北匈奴結盟，似乎是最符合雙方利益的。
之後的計劃很簡單，陳宇夫婦依舊跟著天地誌狼，與單於軍周旋，如果渥禪那邊進展順利，很快，北匈奴就會派出探子與曹操商定計劃。
左慈並沒有對這些計劃提出什麽建議，他靜靜聽完了天地誌狼與渥禪的決定後，獨自離開了。
陳宇倒是有許多話想提，但是考慮到那個主線任務，他隻能把這些話咽會肚子裏。
“阿宇，怎麽了，你的臉色有些差。”楚馨嵐坐到陳宇身邊，輕聲問道。
陳宇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傳音道：
“龍之子的這次計劃，很可能出現大問題，總感覺會很麻煩，我擔心，他會再次陷入仲達的陷阱裏。”
“他們的計劃有什麽問題嗎？”楚馨嵐問道。
陳宇不動聲色地添了一些柴火，傳音說道：
“何止是有問題，簡直是漏洞百出，首先渥禪是什麽人，他是須卜單於的兒子，他與反叛軍的關係，應該是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可能他自己已經放下了仇恨，但是殺害他父親的人，可未必會這麽想！”
“你想想看，二十年前能夠算計須卜單於的人，他的地位一定不簡單，我估計這個人十有八九已經成為長老之中一員，有這個人的存在，渥禪的行動一定極難展開。”
“就算渥禪談判成功，北匈奴與曹操簽訂了盟約，但這個盟約對中原的局勢其實毫無幫助，曹操的主力被仲達牽製，他不可能有多餘的人手派出，協助反叛軍夾擊單於軍，退一萬步將，即便曹操調動了涼州的部隊，仲達怎麽可能毫無反應？”
“我們來匈奴的目的，是為了打破均勢，讓匈奴合圍仲達，但現在，匈奴自身已經陷入泥潭不可自拔，如果錯過了合圍仲達的時機，那麽打敗單於軍獲得的勝利，也是毫無意義的。”
楚馨嵐皺眉道：
“那你剛才怎麽一聲不吭？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是啊。”陳宇嘖了一聲，他把自己的主線任務三展示給楚馨嵐看，然後傳音道：“你的主線任務二還沒有完成，我擔心如果我對主角的判斷施加影響，很可能會讓你也陷入這個困局，這個主線任務三，我現在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楚馨嵐看到這個主線任務，訝然道：
“竟然還有這種任務？”
“阿嵐，你在之前的任務中，有沒有特別接近主角的情況？”陳宇突然問道。
楚馨嵐歪著頭思考了良久，才緩緩道：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沒有過，主角身邊比較危險，而且貿然幹預很容易破壞劇情，你知道的，契約者是很忌諱劇情改變的，而且，當時我們都熱衷於完成小支線和勢力任務，其實連劇情都很少幹預。”
陳宇微微點頭，楚馨嵐的迴答並不意外，這個任務的出現，絕對不是樂園的區別對待，隻不過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他一樣，這麽接近任務中心。
陳宇盯著火光，握著楚馨嵐的手，他傳音道：
“現在我心裏隻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不能讓你被同樣的任務幹擾，第二，是該怎麽解決這個任務。”
“還好你的主線任務二有額外的延長時間，不然，恐怕真的脫離不了跟我一樣的命運，而且左慈過來，治好了你的傷，我就更有自信了。”
“你打算怎麽做？”楚馨嵐聽出一些弦外之音，她悄悄看了一眼陳宇的眼睛。
陳宇說道：
“總之，先讓你離開這裏，就像你完成其他任務世界一樣，我必須讓你遠離風暴的中心，但同時能夠作為我的策應。”
“也許，這是樂園故意給我的信息，主角的計劃有這麽多漏洞，正好是個機會！”
“你有什麽打算？”楚馨嵐認真道。
陳宇微微眯起眼睛，掩飾住眼睛裏的神色，他說道：
“我們從單於軍營逃出來的時候，我讓人放火燒了單於軍的糧草，他們的大軍沒了糧食，想要繼續與反叛軍對峙，隻有唯一的辦法！”
楚馨嵐見陳宇頓了一下，她立刻說道：
“向仲達求援。”
陳宇微微點頭，繼續說：
“是的，他們隻有這一條路，匈奴人不事農耕，單憑漁獵放牧根本無法跟上大軍的消耗，仲達在聯合摩牟之時，曾經謊稱討伐曹操，為摩牟提供了部隊上的援助，也隻有虎豹騎能夠快速打破這二十年來幾乎固化的局勢。”
“摩牟絕不可能放任眼下的大好局勢付諸東流，他一定會向仲達求援，也許是糧草，也許是援軍，但總之，他希望能夠依靠仲達的實力，完成匈奴的統一。”
“所以，你需要我去破壞仲達的行動？”楚馨嵐疑惑道。
陳宇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複，他說道：
“大體上是這樣，不過具體的行動，我還沒有想好，你的任務時間還有一個月才到期，這麽多時間，足夠我拿出詳細的行動方案了。”
夜晚的營火，就好像激情洋溢的舞者，它不知疲倦的舞動著，跳躍著，陳宇心中的陰霾也被稍稍驅散。
…………
上黨郡內，單於軍營地，單於大帳中
摩牟的臉黑得嚇人，站在他下首的將軍們，連大氣也不敢出。
與反叛軍的戰鬥在下午就已經結束，單於軍陣亡851人，重傷243人，輕傷超過1500人。
這個戰損數字，其實是可以接受的，畢竟單於軍的主力騎兵都處在疲勞狀態，為了保護他們，摩牟並沒有讓這些精銳上陣，以步兵對戰反叛軍的騎兵，這樣的戰損，並不丟人。
讓摩牟如此憤怒的，並不是戰場上發生的事情，而是營地之中，留手的幾百人，竟然連幾個漢人俘虜都看不住，他們不僅燒了大軍的糧草，還把留守營地的範，直接梟首。
摩牟心中咬牙切齒道：
“三個月的糧食被燒，超過120匹的戰馬丟失，範也被殺了，真是小看了這幫家夥啊！”
“單於，我們幹脆全軍出擊，趁夜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刀疤臉的將軍出言建議道。
摩牟冷哼一聲：
“哼！沒了糧草的事，全軍都已經知道了，士氣低迷成這樣，你能讓士兵衝鋒陷陣嗎？簡直愚蠢！”
古恩走出一步，說道：
“單於，我建議讓大軍留在這裏養精蓄銳，等待補給。”
古恩後續的話，還沒有說完，古魯哈立刻打斷道：
“七萬大軍所需的軍糧，就算立即調度，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補給，這麽長的時間，敵人早就跑了，他們一旦撤迴晉陽城，我們的優勢就全部泡湯了！小半年的努力，就全白廢了！”
“那也比去送死好！”古恩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我們如果要追擊，救迴的軍糧最多撐上半個月，半個月的時間，能做什麽？今天敵方將領的策略，諸位都已經領教到，你們還以為，他們是之前的反叛軍嗎？”
“如果我們追擊，他們不需要跟我們硬拚，隻需要有序撤退，就能把我們拖死，前往晉陽之中，有三四個哨所，每一個我們都要花時間攻打，萬一在途中軍糧耗盡，被追擊的人就會變成我們！”
“唔……古恩說得沒錯。”摩牟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我很想立刻追擊叛軍，但是沒有兵糧，無異於送死，我們距離晉陽還有250裏以上，這段距離，他們能夠設下埋伏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摩牟發了話，所有人都閉口不言，大帳之中又出現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半天，摩牟才開口打破這個局麵，他說：
“範的頭顱找到了嗎？”
“……還沒有。”古魯哈低頭說道。
“這些年我不應該讓他去漢朝曆練的，他已經被磨得失去了血性。”摩牟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後悔，他雙眼緊閉，似乎是在迴憶自己喜愛的左右手，“但不管怎麽說，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即使身死也無法彌補，古魯哈，範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不要再讓我失望！”
“是，單於！”古魯哈立刻跪下道。
“你們下去吧。”摩牟揮了揮手，示意眾人解散。
離開了大帳，不少將軍都開始議論起來，他們都從手下的士兵口中，得知了關於龍之子和他隊友傳言。
“聽說那個龍之子，邪得很，他可以讓目光看到的地方燒起來！好多人都是被他活活燒死的。”
“那幾個漢人也不簡單，各個都會妖法，聽說範大人，就是被妖法偷了腦袋！不然憑他的實力，怎麽會輸給這些家夥。”
“你們說，這些人被古魯哈抓了，為什麽不反抗呢？”
“肯定是他們早有預謀的，他們故意被擒，才有機會接觸到糧草啊，不然你以為反叛軍為什麽敢趁這個時機進攻。”
“哼！一幫蠢貨！”古魯哈重重地哼了一聲，他身邊的將軍頓時噤聲，等古魯哈離開之後，他們才重新開始笑聲討論。
“兄長的傷口，明明是利器所致，龍之子！我誓要殺你！”古魯哈雙目血紅，看向營地的側門。
所有的將軍從大帳中離開，一個匈奴士兵卻緩步走了進去，這是赤飛虎喬裝所化。
“摩牟單於！”
摩牟看到赤飛虎，神色不變，他問道：
“仲達公，能夠盡快派出援兵？”
“完全沒有問題！”赤飛虎笑道，她看起來跟平時沒有什麽區別，但實際上，陳宇對她造成的傷害，讓她每說一個字，都會撕心裂肺地疼。
“哦？仲達公難道已經算到了這場戰鬥？”摩牟眼中精光一閃。
其實摩牟並不像其他人所看到的那麽衝動，那麽野蠻，其實他的頭腦一直是很清晰的。
借助仲達的力量統一匈奴，然後以團結的匈奴抗衡仲達的控製，他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打算。
有這個想法在心底，摩牟沒有把仲達打成真正的盟友，他甚至時刻提防著仲達。
這一次故意把範和赤飛虎留在營地中，就是想看看，他們會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原以為他們會抗命直接殺死那個龍之子，但沒想到，範不僅被人所殺，糧草也被燒光了。
他不認為這幾個越獄的家夥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到這麽多事情，而且很多匯報的士兵也都說，糧草庫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著火的。
摩牟判斷，這火很可能是自己人點的，更具體一些的話，他認為火是潛伏在他營地之內的，仲達的部眾，故意做點燃的，燒掉他大軍的糧草，然後派人過來支援，這叫做恩威並施，是給他的一個下馬。
赤飛虎因為傷勢較重，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維持著身體狀態，她沒有過多的精力思考摩牟的話，如果在平時，她立刻就會聽出摩牟話中的隱晦意思。
“我們是盟友，當然要全力支援。”赤飛虎說道。
“但是，我不明白，你們應該在與曹操交手，怎麽能騰出援軍幫助我們呢？”摩牟冷冷說道，他心道：“除非你們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
此時，赤飛虎終於察覺到不對，她改口道：
“援助你們，也是對付曹操的一部分，曹操的抵抗很頑強，正麵作戰已經陷入了僵局，所以仲達公，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單於這邊。”
摩牟說道：
“是嗎？哼，告訴仲達公，我會履行承諾的，你們這次的援助，我會牢牢記在心裏！至於來援的虎豹騎，就讓他們暫且好好地替我效力吧。”
“虎豹騎替你效力？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你的心思？”赤飛虎心底冷笑連連，“你的時間也不多了，匈奴，很快就會落到我們的手裏。”
從大帳之中離開，赤飛虎才開始小口的喘氣，肋骨和臂骨似有千萬根針在紮，但她卻強行忍了下來。
“叫做若愚的家夥，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
三天時間已經過去，陳宇和眾人在渥禪的帶領下，進入了反叛軍營地，原以為他們對漢人存在偏見，但渥禪的光環，還有北牙山的戰績，讓所有的匈奴人不僅沒有敵視，反而對他們多有崇拜。
陳宇坐在一處草地上，看著遠處正在鬧騰的天地誌狼和反叛軍士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你擔心渥禪嗎？還是在擔心楚嵐？”豹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陳宇身後，他湊近陳宇的耳朵問道。
陳宇笑了笑，說道：
“那倒沒有，他們的任務，我已經猜到結果了，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我是在想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豹小聲重複了一句。
陳宇知道這小子自從進了反叛軍營地之後，就一直很不自在，他身為左賢王，天然對反叛軍就有排斥，他的父親，祖父都是因為反叛軍而死。
陳宇摸了摸他的頭，指著前麵的士兵說道：
“你來這裏幾天了，你覺得，他們與你們，有什麽不同？”
豹還沒開口，陳宇又補充道：
“說著同樣的話，唱著同樣的歌，吃著同樣的食物，喝著同樣的酒，你們跟他們的區別，究竟是什麽？”
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心中已經出現了答案：“是啊，我們都是匈奴人。”
“可是，我們之間有不解的仇恨！”豹用力咬著嘴唇。
“當外敵入侵的時候，你們之間的仇恨，也許會很快淡化。”陳宇微笑一下，也沒有多說。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他們會分成各種各樣的小圈子，甚至會細化到以個人為單位，但是麵臨同樣困境的時候，他們又會出現相當強的凝聚力，一個小團體，一個民族，乃至一個國家。
如果匈奴真的麵臨滅族的危險，相信匈奴人也能夠放下仇恨，共同抵禦外敵。
豹似懂非懂，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
“也許吧，不過摩牟那邊的軍隊，一點出擊的跡象也沒有，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我還以為他們一定會複仇呢。”
陳宇笑道：
“我臨走的時候，燒了他們的糧草，這件事情我一直沒告訴別人，這可是軍事機密哦！”
豹恍然大悟道：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前些天的戰鬥，讓他們喪失鬥誌了。”
陳宇說：
“他們很快就會卷土重來的，咦，那邊似乎開飯了，我們也過去吧。”
北匈奴雖說是反叛軍，但經過二十年的時間發展，他們已經發展出了相當的規模。
南匈奴的多數民眾，還保持著遊牧生活，北匈奴由於有城有水，許多地方已經開始發展農耕，他們的飲食，也多以麵食為主。
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匈奴的文明很快就會被漢文明同化吸收，不過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遊牧生活十分艱苦，居無定所、風餐露宿，使他們沒有辦法形成完善的城市體係，缺乏城市也就缺乏貿易，沒有穩定的生活來源，他們沒有多餘的經曆發展科技、藝術，文明的差距就會越來越大。
被漢化之後，雖然傳統消失了，但起碼對民眾來說，是一件好事。
陳宇一邊吃麵，一邊對豹說道：
“如果北匈奴能把種植業大規模實施，你們南匈奴，再過二十年一定會被他們消滅。”
天地誌狼湊了過來，他讚同地點了點頭：
“我也注意到這個問題了，不過靠土地吃飯這件事，在南匈奴中也爭吵不休呢。”
“哦？為何爭吵？能吃飽飯不是一件好事嗎？”豹疑惑道。
天地誌狼說道：
“農耕生活確實比遊牧穩定，但是，也會造成極大的貧富差距，有錢的人吞並窮人的土地，窮人不僅要辛苦勞作，還要繳納高額的賦稅。”
“部族首領，有地位者，他們瓜分了肥沃的土地，而底層的民眾，隻有貧瘠的地，然而這些底層民眾，要一邊種地，一邊提供家裏的主要勞力參軍。”
“如果家裏有人戰死，那麽失去男丁的家庭，就會生活得更加困苦，然後惡性循環，耕種看上去是安居樂業，其實遠沒有這麽簡單。”
“這……”豹被天地誌狼的話深深地震撼到了，他是貴胄出身，沒有機會聽到這種底層民眾的聲音，他沒想到，匈奴人的生活竟然這麽艱苦。
天地誌狼看見豹的神情，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說道：
“不說這麽多了，先吃飯，可不能浪費了辛苦種出來的糧食。”
陳宇看了看天色，估計後天渥禪那邊就會與長老接觸，到時候，他的計劃也會全麵鋪開。
楚馨嵐跟隨渥禪前往晉陽城，但他不會跟著渥禪去見部族長老，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根據單於軍的暗子來報，據說仲達已經派遣兩千虎豹騎，押送著大量軍糧，朝著單於軍營地進發，等他們到了，戰鬥就會再次展開。
“希望阿嵐那邊計劃順利，我這邊，也要開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