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歲大的四皇子已會坐了,現在穿著虎頭鞋乖巧巧的坐在木推車裏,看著來賓嘻嘻丫丫的笑。


    跟烏昭容一般無二的細小眼睛,唯獨隨了他爹的雙眼皮。初生的兩顆門牙剛露了個頭,小小的人兒也能感受到愉悅的氛圍,一直拿著玩具手舞足蹈。


    烏昭容也來了,悄悄的站在萬春殿側門旁邊,不敢進來。


    我心中一股不忿,孩子迴來,倒不通知親娘過來,是何道理。於是起身就去扯烏昭容:“昭容既是來賀喜的,大大方方送上賀禮便是,躲在這裏作甚麽?”


    她垂了垂頭,仍然心中擔憂的走進來,慢慢挪到四皇子的童車前,摸了摸孩子的小臉。


    孩子看見她愣了,然後兩隻小眼睛盯著看了半晌,居然伸手要抱抱。


    我笑了,低聲道:“瞧,到底母子連心。”


    “我能抱他嗎?”烏昭容小心翼翼的問。


    “抱呀,你怕什麽?”


    聽了我這話,像吃了定心丸,這才伸手把四皇子抱在懷裏,臉上已然樂開了花。


    另一邊,一群人圍著領隊將軍,聽他講述著營救過程。


    “那座破宅院裏,房矮屋低,誰知道機關都在地下。看守的人也不在明麵上,各個扮做種菜的庶民,白天黑夜的在菜圃裏轉悠。我等探了探,每一班守衛竟然高達一百餘人,可咱們為了不擴張聲勢,隻領了三十人去洛陽啊。……。後來,有個從離山大營選入的良才,名叫展君的,聲稱人少好辦事,自請攜兩個會飛簷走壁會開鎖擅機巧的兄弟,夜半潛入。嘿——,沒成想,就靠這區區三人,竟然事成了。”


    將軍口中所說的展君,就是“一線緣”事件的主人公,那個幫薛莫皟追迴金吾衛張將軍的九品校尉,展君。


    我也告知了展君,那名宮女是個什麽樣的人物模樣,名字也好,喚做善生。


    展君對我千恩萬謝了之後,便也說道,待有些本事了,一定請命見到善生。


    而現在,展君亦在萬春殿內。


    他在將軍的介紹之下,跪地向皇上和娘請安,聲音朗朗:“屬下拜見陛下和皇後娘娘。”


    皇上看了看他,點著頭:“朕看這小將之威,果然不凡。今次你當居首功,說吧,想要朕賞你些什麽?”


    展君生得一副龍馬精神,奕奕笑道:“迴陛下。說來慚愧,兩年前屬下在征西將軍的麾下僅僅是一名募兵。在上頭發下來的軍衣裏頭,得來一首詩作。後來聽說,這批軍衣皆是宮娥們親手所致,屬下也莫名對寫詩的宮娥心生向往,這,才第一次動了立下功勞,調往京中之心。”


    皇上聽了哈哈大笑:“真男兒也,敢勇當先,又不失性情。皇後,小將所說的宮女何在?”


    娘看了一眼我後,笑答:“此女尚在掖庭,妾這就將她傳來。”


    皇上一揮手:“不急一時,今後盡是相見之日。既然有這樣一段妙緣在前,朕就做主,將此女賞給展君小將了。”


    展君即刻叩首謝恩。


    皇上命他起身後,拍了拍他的肩頭,擠眉說道:“小將前途無量,這今後身邊的女子還能少嗎?竟然以大功換這樣的小願,當真是個傻孩子。”


    展君嘿嘿一笑,帶著點淳厚:“屬下出身草芥,總不敢求其太多。”


    皇上笑著點頭,似有讚其本分之色,然後吩咐崔常侍,著各位入席開宴。


    我心中舒暢囅然,當初內官局大殿舌戰群雄,全力保下宮女善生,這才促就今日之功,又使有緣人得以相見。而這些,都是世間極美極好之事。


    宮宴結束,烏昭容並沒有如願與四皇子相認。


    皇上說:“四皇子生母張才人已是罪婦,已無資格撫養皇子。皇後總領後宮,又有公主,不忍見她辛勞過度。這淑妃連璿兒都教養不好,德妃有大皇子,許昭儀不問旁事,烏昭容年青難當人母。唯獨陳修媛配德配位。如是,便將四皇子交由修媛撫養罷。”


    陳修媛紅光滿麵的謝過隆恩後,抱著四皇子迴臨照殿了。


    人走後,皇上湊到娘的耳邊說了句:“朕本想交給姐姐的,但轉念一想,朕還要與姐姐生一個屬於咱們的嫡親孩兒呢,定得是個龍子。”


    然後這夜,皇上早早的就來了延嘉殿,後寢也是早早的熄了燈,他要跟娘努力生龍子了。


    我坐在我的房內撕著碎紙,指尖帶恨,心中帶氣。


    玫姨見我這模樣,絮叨著:“給誰拉臉子呢!又想挨打了是不是?叫你娘知道了,有你的好看。”


    我惱的緊,抓起一把炒豌豆狠命的嚼著,嘎吱作響。


    其實也疑惑,當初聖寢內兩隻小獰貓的戰鬥力應該不差啊,他那活兒還真的能用?


    正想著,突然聽見後寢裏傳出劈啪一聲!


    皇上怒了,砸了茶杯?


    我唰的起身,小跑著來在娘的寢殿外。門口值夜的宮女一臉難色:“公主怎麽還不就寢呢?”


    我趴在窗邊就聽,宮女們就來拉扯我:“不好如此的公主。”我輕聲:“都走開,我聽聽怎麽迴事,可是耶耶生阿娘的氣了。”


    宮女們用著氣聲說話:“沒事的,陛下不是生娘娘的氣。”


    話音剛落,裏頭竟然響起了哭聲。


    嗚嗚嗚~~~,啊啊啊~~~


    我被瘮的豎起一身汗毛,皇上竟然嗷嗷哭了???!!!


    然後,娘就開始哄他:“不哭了,不哭了,乖乖的。”簡直比哄我的時候還溫柔。


    這狗皇帝就像是娘的大兒子一般,哭的是抽抽搭搭,唧唧嚶嚶。


    娘輕聲說道:“可莫要心急,時日多著呢,總能好的。”


    狗皇帝哭著說:“日日這樣起不來,怎能不急。”


    我撲哧一聲笑了,吼吼吼哈哈哈,實在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娘莞爾道:“雖說暫時如此,可淑妃妹妹不也照樣懷孕了。所以啊,咱們的龍子也定能遂願而來。”


    皇上擦了把鼻涕:“太醫令幾個說,那是因為龍液無損,精滿自溢,被淑妃沾在身上,偶然成孕的。”


    宮女們各個都快哭了:“公主,您是女兒家,叫娘娘知道您聽去了這些,奴婢們就沒命了。”


    我憋著笑:“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去去去,一邊守著去,你們何時見我過來了?”


    耳聽皇上又言:“看來,還是得用那突厥巫醫的法子。”


    娘說:“聽聞這次突厥世子特意帶這巫醫來京,原是薛家大力推薦的。薛家何以如此確定?”


    皇上說:“薛家二郎早先害了眼疾,幾乎不治,就是這巫醫用他的移花接木之法醫好的。據說是尋到體質特殊之人作為供體,換上了供體的眼膜。早幾日朕會晤過他,他說朕的根子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什麽…龍根內的白膜因受損而退化。隻需同樣找到供體,切割下來一塊白膜與朕補上,就可治愈。”


    謔!這樣的醫術,當真枯骨生肉,術精岐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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