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嗓門本就大得驚人,舒曼又未像平時那般刻意控製,這般直接吼出來後,寄雲跟卿雲兩個都被她吼傻了。


    不說這兩個,就是舒曼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聲音聒噪得耳中一陣嗡鳴。


    借著裏間傳來的光線,舒曼清楚瞥到懷裏卿雲刷白的臉色,察覺手下緊繃僵硬的觸感,她心中無名火更盛了。


    隻是,這次卻不是因為卿雲了,她在生自己的氣。


    抿唇將卿雲抱到裏間床邊放下,見卿雲低垂了頭,卷翹的羽睫在眼瞼下投出一片扇形的剪影,舒曼動了動嘴唇,喉中梗塞得厲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不是……


    想起方才卿雲望向她時不可置信的眼神,想起卿雲臉上浮出的驚恐之色,舒曼心中也梗塞起來。


    室內一片死寂,舒曼黯然站在床前,恨不得自己能化作一縷輕煙直接消失。


    想要道歉,可腦子混亂得厲害,嘴裏像含著膠水一般黏在一起怎麽也張不開,舒曼閉了下眼又睜開,挪動了下腳,準備出去。


    也許是今日諸事不順,又引出了之前的擔憂愁悶,舒曼此刻竟有萬念俱灰之感。


    她想,就這樣吧。


    讓他生她的氣,讓他遠離她,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她也不必擔心他會接近她了,也不必擔憂自己會去傷害他了。


    念頭轉到這裏,舒曼就開始考慮起接下來的安排了。


    離開鎮子時,怕自己被好客樓的人盯著,舒曼就找了楊絮幫忙給雲記的掌櫃遞信,定了幾個雲記跟好客樓都有分店的地點作為聯絡點。


    到了這幾個地點,她就托人去雲記說一聲,倘若雲記確認卿雲的身份,就可以派人來接卿雲。


    她原是打算盡可能往後推延,隻要她能護著卿雲,就絕不把他送到雲記。


    可今日知曉了她身體的異樣,舒曼就不得不將安排提前了。


    他們現在在的三合城也有雲記的分店,她明日去問問看吧。


    時間尚短,可能雲記還不能確認,可……


    她實在不適合去保護卿雲了。


    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一般,舒曼揉了揉頭,艱難地邁開腿。


    然而才邁了一步,手就被抓住了。


    舒曼像是被燙到了一般迅速甩了下手,可是卻沒能甩開。


    下意識的動作做了出來,舒曼心中更是黯然。


    上天真是想要卿雲再厭惡她幾分啊。


    這孩子主動來拉她卻被她這樣對待……


    連上天都覺得卿雲應該遠離她麽?


    她也未曾奢求這孩子永遠陪著他,也沒奢求這孩子不忘記她,就不能讓他們相處之時順遂喜樂嗎?


    為何要她以這種方式來告別呢?


    一時之間,舒曼不知自己該盼著那雙拉著自己的手鬆開,還是該盼著那雙手繼續拉著她不放。


    卿雲緊緊抓住舒曼的手,即使方才被甩了一下拉扯到手臂疼得厲害,他也沒鬆開。


    真是奇怪,被人這樣吼了,還被人甩手,他怎麽還能抓住不放呢?


    長這麽大,他被人訓斥的次數幾乎沒有。


    天資聰穎,又容貌出眾,他自小到大,極少會犯錯,便是真的稍有不對,也沒人會來這般吼他。


    父親在時尚且不會訓斥,父親不在了,母親又不管內院的事,更是無人可斥責他。


    繼父如母親一般愛麵子,唯恐被人說自己苛待了他,恨不能捧殺了他,又怎會對他出一句惡言?


    他為嫡為長,家中弟弟妹妹又有哪個會去頂撞他呢?


    在外結識的人本就少,他又是個安靜不惹事的,無冤無仇的,豈會有人上來尋他生事?


    家中的侍從便更不用說了,即使是他視如親人的奶公時會嗔怪,卻更是憐惜溺愛他,連個苛責的字眼都不願讓他聽到。


    方才被舒曼吼時,他真的反應不過來。


    羞惱、尷尬、心酸……等等在心中交替往複,幾欲將他埋沒。


    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舒曼她怎麽會吼他?


    她是那麽溫柔,那麽體貼,那麽珍重地待他啊。


    可,他又怎麽會去幻想被這樣的舒曼嗬斥的場景?


    已是那般不可置信,餘光瞥見舒曼她想要離開,他卻是想也沒想就抓了過去,還抓得那般緊,就是被甩了一下也沒能讓他鬆開。


    他,到底是怎麽了啊?


    已經被如此對待了,為何還敢湊過去,還能湊過去呢?


    卿雲定定看著低垂著頭,被他拉住後就一動不動的舒曼。


    兩人相處時,舒曼她總是那個有說不完話題的人,她總是會笑盈盈地看著他,望向他時她的眼睛會亮的驚人,她就像是一束光,吸引著他的目光。


    視線所及,除了她,就是一片黑暗。


    隻要接近她,他就覺得自己也沐浴在了光中,覺得那寒徹心扉的,都會在那光下消融。


    可他也知曉,舒曼並不是總有話說的人,她也不是真如光一般。


    對著外人,即使是對著她帶迴來的寄雲,她也是沉默居多。


    除了那次說要將他送到姑母貨行時,她對著他沉默不語,其他時候她對著他都是有說不完的話。


    便是上次也不是如今這個樣子。


    卿雲眼中澀得難受,倘若她真的在生氣,真的不願理會他,她就該繼續甩開他的手,他又有什麽辦法抵禦她的力氣呢?


    被甩開後,他確實再也無法去煩她了。


    方才走得那一趟已經到了極限了,她說的對,他就是在逞強。


    她再甩開他一次,他就是連逞強也不能了。


    可她為何不甩開他呢?


    而他,為何他一點也不怨恨被她嗬斥,被她這般對待?


    見她沒有動靜,任他拉著,心裏卻滋生出了歡喜?


    像是隻要她還在這裏,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不好的、令他難過的,他都可以忘記一般。


    他也確實如此做了,卿雲不知為何自己會這樣就開口了,“你受涼了,睡這裏好嗎?我想照顧你。”


    說出後他心中如釋重負一般地輕鬆。


    是的,他隻是想自己能照顧她。


    便是被她嗬斥,被她甩開,隻要她願意讓他照顧她就好。


    雖然,也會難過,可怎麽樣都是舒曼啊。


    是那個讓他不知道如何去迴報的舒曼啊。


    背上像是陡然壓了一座大山一般,舒曼隻覺得無法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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