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頭村位於大青山腹地。


    山高水秀出美人,這句話一點兒都不假。


    曹金娥就是年紀大了點,不過她會打扮,經常用張玉娟給的鮮花水洗澡,皮膚和身材保養得特別好。


    所以看上去也就三九年華,跟江小翠走在大街上,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倆是親姐妹。


    說曹操曹操就到,張玉娟根本沒有想到曹金娥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找上門來。


    “金娥嬸。”


    她拉開·房門迎了出來。


    “喲,大早上躲屋裏哭鼻子呢?”


    曹金娥拉住張玉娟的手,愛憐地打量著她。


    惺惺相惜說的就是她們這種人,柿頭村兩代大美人。經常來鐵小虎家問張玉娟要鮮花水兒,兩個人的關係一直很好。


    “沒……沒哭。”


    張玉娟拿手背抹了抹臉。


    到底是年紀上的差距,在曹金娥麵前,張玉娟還是嫩了點。


    一眼就被曹金娥看出來了。


    她親昵地摟著張玉娟說:“是不是鐵小虎那個皮蛋子欺負你的?告訴金娥嬸,嬸兒替你收拾他去。”


    “金娥嬸冤枉啊,你問問嫂子,我敢欺負她嗎?”


    鐵小虎扶著牆,從竹籬笆邊上爬過來。


    張玉娟正好不知道說什麽好,見到鐵小虎的狼狽樣更加急了,她一跺腳指著鐵小虎說:“你看看你,疼死你活該。”


    “咯咯咯,還說沒欺負嫂子,小皮虎你是找打。”


    曹金娥笑得花枝亂顫,新做的大·波浪發卷好像剛剛漆過的彈簧,上下左右顫動不已。


    看樣子她還不知道江小翠的身份已經泄露,鐵小虎挪到曹金娥身邊,往藤塌上一躺:“金娥嬸來了正好。你說我嫂子是不是喜歡大驚小怪?常金陽被大野豬屁股上咬掉一塊肉,都沒人拉他去鎮醫院打針。咱們大山裏的人還怕狂犬病?村長爺爺早就給我抹過藥了。”


    “你……”張玉娟一時半會沒有明白過來。


    曹金娥立馬瞪著鐵小虎,幫著張玉娟說話:“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嫂子關心你,還拿好話當成驢肝肺了?常金陽能跟你比嗎?就老茂林那種黑心腸,什麽時候關心過金山金陽?”


    “是是是,金娥嬸說得太對了。我給嫂子賠禮道歉,都是我不好,老讓嫂子擔心。”


    鐵小虎順杆兒爬,坐在藤塌上衝著張玉娟作揖拱手加敬禮。


    “真是的,跟你沒說頭。”


    張玉娟轉身拿毛巾擦臉。


    這是她的口頭禪,就像鐵小虎喜歡說某某你個大頭鬼一樣。


    “好啦好啦,玉娟你也別跟他一般計較。這沒成家的人呐,管他多大年紀,都跟娃娃一樣。”曹金娥拍了拍張玉娟的肩膀,塞給她一個墨綠色的小瓷瓶,接著往下說:“老茂林家的金瘡藥沒有這個好,待會落日頭的時候給他抹上,保管三五天之後連個疤痕都沒有。”


    “謝謝金娥嬸。”張玉娟接過小瓷瓶。


    “好了,不耽誤你們,嬸兒還有大事情要迴去準備呢。”


    曹金娥摸了摸張玉娟的腦袋說。


    “什麽大事情?啥時給嫂子搗鼓個漂亮的發型。”


    鐵小虎隨口說了一句。


    哪知道曹金娥立馬轉身迴來,她甩了甩頭發,笑吟吟地說:“說出來嚇死你們,嬸兒報名參加電視台歌手選拔賽了,得了獎立馬變成大明星。”


    “真的假的?金娥嬸您別嚇唬我,我最近心髒不好。”


    鐵小虎裝出痛苦的模樣,捂著心口說。


    “金娥嬸肯定拿第一。”張玉娟拍手鼓掌。


    “喲喲喲,這張小嘴兒說得人滿心歡喜。”曹金娥走迴來,把張玉娟摟到懷裏摸她的臉:“昨天上午報的名,還不知道哪一天比呢。嬸兒要是拿到名次,你可得陪嬸兒一起去電視台領獎。”


    “必須的,全村人都去,我負責接小翠。”鐵小虎衝著曹金娥雙挑大拇指。


    曹金娥喜歡唱歌,而且她唱得特別好。


    柿頭村有幾種奇特的現象:老村長八月十五拉二泉映月,金娥嬸大年初一唱紅歌。


    “金娥嬸的紅歌最好聽,這次準備唱哪一首?”張玉娟問。


    曹金娥得意地哼了一口氣:“紅歌?唱了二十年,嬸兒決定以後再也不唱紅歌了。”


    “那唱啥?除了紅歌,沒聽金娥嬸唱過其他歌。”


    鐵小虎快人快語。


    曹金娥俯身,在鐵小虎的額頭上戳了一指頭,說了句“保密”,扭著細柳腰走了。


    “人才啊金娥嬸,一大把年紀了,想往娛樂圈發展。”鐵小虎摸著下巴沉吟道。


    張玉娟把毛巾晾到竹竿子上:“誰說一大把年紀就不能進軍娛樂圈了?金娥嬸肯定能拿第一名。”


    鐵小虎雙手抱頭,在藤塌上躺下來,直了直腿說:“嫂子,這句話可不能隨便說。清江市人才濟濟,保不齊有人比金娥嬸唱得好呢?而且據我所知,娛樂圈水太深,不一定是好事。”


    “想那麽多作啥啦?金娥嬸一個人把小翠拉扯大不容易。人家小翠兒也爭氣,考上清江大學報答金娥嬸呢。”


    “嗨哎嫂子,這句話故意說給我聽的是吧?合著我考了個野雞大學就是沒給爺爺爭氣?”


    “臭小虎,越來越不像話了你。”張玉娟兩手叉腰,緊走幾步,揪住鐵小虎的衣領子命令道:“趴下來,該換藥了。”


    “不會吧嫂子,金娥嬸說日頭快要落的時候再換新藥。”


    “誰說換金娥嬸的金創膏?每天換三次,醫生說要經常清洗。”張玉娟把鐵小虎摁在藤塌上,命令他好好配合。


    “那個老庸醫的話你也相信?從來沒有聽說過每天要換三次藥的。那老頭根本不會治病,你沒看到他給人家小孩打針紮到腳上去啦?”


    “有得去鎮醫院,還不如去萬芝堂找胡千牛。”


    “倔小虎,跟你沒說頭。”


    張玉娟可不管這些,丟下一句口頭禪,直接摁住鐵小虎開始換藥。


    鎮醫院配的藥水肯定不是好藥,塗在傷口上火辣辣地疼。鐵小虎咬著牙硬扛,他在心裏麵想:老庸醫你給我等著,等我找到機會,非把你趕出百花鎮不可。


    其實鐵小虎之所以發這麽大的火,並不是完全因為鎮醫院醫生的水平。讓他惱火的,是那個老庸醫經常忽悠嫂子。


    上次爺爺骨裂,張玉娟就是找這個老庸醫看的。開了不得了的藥,現在還有三大包呢。


    而且還有最關鍵的一點,老庸醫給他治病的時候,賊眼珠子一直落在嫂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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