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悉鐵小虎的脾氣,讓他知道不會有事,你要是不告訴他,以後的日子別想安寧。


    “江小翠是村長爺爺的女兒。”


    “啥?”


    鐵小虎好像被雷劈中,魂兒魄兒直接飛走


    “江小翠是村長爺爺的親生女兒。”


    張玉娟趴在鐵小虎的耳朵上重複補充了一遍。


    “怎麽迴事?”


    鐵小虎警覺地迴過頭,發現趴在地上睡大覺的長哥子動了動耳朵。


    “去去去,找小四眼玩兒去。”


    飛起一腳,踢在長哥子的屁股上,小黑狗嗷嗷兩嗓子,夾著尾巴撒腿就跑。


    “嫂子你說說到底怎麽迴事?”


    鐵小虎抓住嫂子的手,把她拉進裏屋。關上門,從門縫裏查探外麵的情形。


    張玉娟嚇得瑟瑟發抖,她哆哆嗦嗦地告訴鐵小虎。


    昨天做完晚飯鐵小虎還沒有迴來,張玉娟估摸著時間還早,就去曹金娥家做頭發。


    柿頭村攏共二十五戶人家,因為山勢陡峭,家與家之間隔得比較遠。曹金娥的家傍著小河,理發店就開在她家裏。大門敞開著,張玉娟喊了好幾聲沒有人答應。


    正準備往迴走,忽然聽到老村長和曹金娥在小河邊的大柳樹底下說話。


    “金娥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和小翠。”是老村長的聲音。


    張玉娟嚇得不輕。


    老村長德高望重,怎麽和金娥嬸在大柳樹底下拉拉扯扯?


    就聽曹金娥說:“小翠的事兒怪不得你,水男不能生,是他讓我這麽做的。”


    啊?


    要不是及時捂住嘴巴,張玉娟肯定叫出聲來。


    她預感到事情不妙,打算趕緊離開。可是腳底下踩到根廢竹竿,廢竹竿的另一頭壓著塊小石頭。如果挪開腳,廢竹竿一動,小石頭非得掉下去不可。


    老村長和金娥嬸就在大柳樹底下,距離張玉娟藏身之地不足十二米。


    小石頭掉下去肯定有聲音。


    怎麽辦?


    嚇得張玉娟靠著大槐樹不敢動彈。


    水男是金娥嬸的男人,江小翠沒出生,他就過世了。


    被大野豬拱落懸崖摔死的。


    江水男不能生,江小翠哪裏來的?


    “那也不能選中我呀。我比你長一輩,年紀上差了三十多歲。”老村長扼腕長歎。


    曹金娥捶了老村長一拳:“還好意思說?人家好心扶你,你咋張嘴就親?”


    “我…我以為是德發他娘。”老村長衝著大柳樹猛搗兩拳。


    “德發他娘?老茂林我來問你,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和二十歲的小媳婦兒分不清嗎?”曹金娥揪住老村長的耳朵,壓著嗓子罵。


    老村長嚇得兩手亂搖:“別別別翠兒她娘,被人看見了不好。”


    “不好?二十年前咋不這麽想呢?二十歲的小媳婦兒下得去手,四十歲的老娘兒們不稀罕了是吧?”


    曹金娥火冒三丈,她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揪住老村長的耳朵死命地扭。


    “翠兒她娘聽我解釋,那天…那天我不是喝多了嗎?要怪就怪老銀根,是他硬灌我兩壇老酒。”


    “怪人家老銀根?老銀根比你強了不是一點兩點。銀根嬸兒過世那麽多年,人家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


    “得了吧,沒你嬸兒幫襯,他能帶大兩個孩子?”


    老村長不服氣,曹金娥越發火了。


    照著老頭的後背砰砰兩拳,把老村長頂到大柳樹上開罵:“你嬸兒你嬸兒,那我是不是得喊你茂林叔?”


    老村長有苦難言,他跺了跺腳說:“翠兒她娘,找個人嫁了吧。給翠兒找個本分的爹,將來也好出嫁。”


    “找人嫁了?老娘這顆心你還看不明白?”


    曹金娥氣得粉麵發白,滋啦一聲拉開衣領子,戳著左心房喊老村長看:“來呀,打這兒掏進去看看,看看老娘這顆心是不是和你一樣黑?”


    沒等老村長搭話,曹金娥一巴掌抽在老頭臉上,隨後又把老村長緊緊抱住,開始哭泣:“老茂林你要怎麽才明白呀?人家等了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沒碰過一個男人。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黑心腸被狗吃了。”


    老村長一雙大手無處安放,哆哆嗦嗦摸索到曹金娥的肩膀:“翠兒她娘,咱們倆不合適。你嬸兒是個好老婆,茂林叔不能對不住她對不對?再說了,你和茂林叔差著輩分呢,不合適。”


    “我不管,就要嫁給你,嬸兒過世我就嫁給你。”


    “呸呸呸,不作興這麽咒你嬸兒。乖,聽叔一句勸,趁年輕找個本分人嫁了吧。嫁妝錢我讓德發掏出來。”


    “嫁妝錢讓德發出?兒子給娘送嫁妝是嗎?”


    曹金娥把老村長往後麵狠狠一推,老村長借著這股力道扭頭就跑。


    “老茂林你給我站住。龜兒子的,有本事別當縮頭烏龜。”


    曹金娥抓了把石子兒狂追不舍。


    等他們走遠了,張玉娟才敢迴來。


    迴到家就看到常金山和常金陽風急火燎衝進來了。


    接下來就是常家兄弟把鐵小虎背迴來,然後老村長趕過來給鐵小虎上藥。


    “行啊村長爺爺,金娥嬸那麽好看的女人咋就被你拱了?”


    鐵小虎眉頭深鎖。


    “死小虎,這都啥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張玉娟急得直跺腳。


    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知道之後睡不著覺。


    鐵小虎歎了口氣,扶著張玉娟的肩膀正色說道:“嫂子,把這件事爛到肚子裏,就連自己個兒都不要說。”


    “江小翠那兒你放心,我會攔著常金陽,不讓他胡來。”


    “老村長也夠可憐的,怎麽就攤上這檔子事兒呢。”


    張玉娟一拳打在鐵小虎的肩窩子上:“金娥嫂不可憐嗎?等了老村長整整二十年。”


    說著說著,淚水從張玉娟的眼眶裏滾落下來。


    好像受到天大委屈似的,她就這麽一眨不眨地瞪著鐵小虎,任由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


    “好好好,可憐可憐。咳唉,這都什麽事啊。”


    鐵小虎打算找塊毛巾給嫂子擦眼淚。


    就聽到院兒門吱呀打開,一個嫵媚至極的女人聲音傳了進來。


    “玉娟呐,玉娟在家嗎?聽說小虎被野狼撓了,嬸兒給他送金瘡膏來。”


    曹金娥。


    鐵小虎和張玉娟同時一驚。


    “嫂子我從那兒出去。”


    把嫂子往房門口一推,鐵小虎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黑牙牙爛牙牙,擠死老娘換糖糖。”


    窗外的田壟子上,鐵銀根和楞頭肩並肩攘來攘去,正在玩遊戲。


    “喵哦”


    小奶貓在邊上啃青草。


    我勒個去,不能讓爺爺看見。


    鐵小虎匍匐在地,像戰場上過鋼絲網那樣,沿著院牆往後院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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