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被安一骨碌拽起,半句話都沒說上,隻覺耳邊風馳電掣,猛烈的風唿唿地灌進口鼻,直想大唿“這是什麽狀況”,可是任憑臉被吹得變形了也喊不出一個字。


    須臾間,來到一處竹林深處,小夜頭昏腦脹的任由慣性搖晃著身子,忽覺的這本領相當有用,簡直是偷溜出遊、闖禍逃跑必備技能!剛想問這是什麽本事,才發現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竟然有個竹屋,又見安一臉焦慮,示意她進屋,小夜隻得先吞迴了好奇,帶著更好奇的心跟了進去。


    竹屋不大,隻有一間,像是守林人的住所。小夜進去一看,嗔目結舌,雪也在,而且極度惶恐不安,再看他懷裏摟著個玄色長衫的人,衣衫盡半是濕的,手上的血還在流,臉上也沾了血,估計衣服濕的地方也是血浸的,這血顏色發黑,是王室。再看去,一根嵌寶石的鑲金緞帶半散在發絲間,這不是白天刺了眼睛的那東西,定睛一瞧,傷得如此之慘的竟然是銀!


    雪悠悠地迴過神來,看了眼小夜,不滿而焦急的責問:“你說的人就是她?”安點點頭。


    小夜心想:什麽意思,嫌我多餘我就迴去好了,還能睡個迴籠覺。


    雪抱著銀一點也不肯鬆手,轉而問小夜:“你可會醫術?”


    小夜正憋著火,沒好氣地說:“不會,我隻喜歡用草煉藥,幹點害人的伎倆,這救死扶傷得找醫生。”說著就要往外走。


    安見狀急忙拉住,道:“會用藥之人必懂醫,而且現下隻能是她。”說著朝雪使了個眼色。雪似乎仍不滿意,狐疑地看看安又看看小夜,安又鄭重道:“夜妹妹信得過。”


    雪嚴肅地與安對視一會,才問道:“你能否救他?”


    小夜此時正心火上湧,撇了眼奄奄一息的銀:“族內族外有得是神醫,跑個腿找個神醫我倒是樂意效勞,隻是我這靈力低微的可跑不了那麽快。”


    雪心下自嘲,早知這個小夜不拘管束,方才真是裝也得裝點盟友之意出來,但銀傷勢甚重,又不可外傳,隻能仰仗這個不靠譜的妹妹了,於是一臉誠意的俯身說:“懇請妹妹為銀醫治!”


    小夜鼓著腮幫子,見雪這般鄭重,也發覺事情必有陰霾,又想起爹爹最後俯在耳邊叮囑保護族王,雖說現在受傷的不是雪,但雪既然這般放低姿態,必然是要仗義相助的。


    雪見小夜鼓著腮幫子氣哼哼的樣子,趕緊又道:“倘若能助銀恢複,我許你半年自由。”


    安聽雪這般哄著,無奈地拽了拽小夜的袖子,提醒她趕緊見好就收。小夜眼前一亮,自由什麽意思,我上梁揭瓦也使得?兩眼放光地盯著雪。


    雪心下汗顏,這丫頭真是刁鑽,解釋道:“半年時間,雲遊四方隨你意願。”


    小夜大喜,心想:適當的耍個大牌擺擺架子還是很有必要,於是爽快地答應了,轉頭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銀,趕忙又說:“恢複什麽的我可不敢打包票,畢竟他本來就病著,我這本事最多也就治治傷口而已。”


    雪瞪了眼小夜,滿臉無語,隻得道:“自然。”


    小夜滿臉堆笑,心想王室靈血在身還怕好不了幾個外傷,一口應道:“好,包在我身上!”


    天已漸漸大亮,安給雪使了使眼色示意該趕緊迴去了,雪心下了然,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小夜,道:“這裏有層層屏障,傷好之前不得走出林子。”便隨著安走出竹屋。


    小夜心裏正樂著這比買賣做得真值,突然想起剛才如風般的術法,趕緊追出去想詢問一二,誰知二人已經走遠了,果然是好技能,下迴定要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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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和安一陣風馳電掣地迴到王府,雪仍是滿麵憂愁,安寬慰道:“殿下請放心,夜妹妹是個可依靠的。”


    雪轉身狐疑地看著安,問:“怎講?”


    安款款而言:“夜妹妹雖是恣意張揚不學無術了些,但心是好的,而且甚是義氣。”


    雪皺了皺眉頭,握住安的手,擔憂地問:“你可是有什麽把柄在她手裏?”


    安噗嗤一笑,道:“哥哥慣會說笑,此次事出突然,也無別人可尋,且先用著夜妹妹,殿下自會明白。”說著便拉著雪進屋更衣。


    雪憤憤道:“這個妹妹可真絕,虧得稱她一聲妹妹,銀那般重傷,若不給她點甜頭差點見死不救。”


    安溫言道:“殿下出麵相求,小夜自會答應的。”


    “此話怎講?”雪不解。


    “夜妹妹在乎你,你仔細想想,她與我與銀哥哥都沒大沒小,完不放眼裏,但對著殿下時卻乖巧很多。此番定會盡心醫治銀哥哥的。”


    雪細細一想來,好像真是這樣,便放下心來。可又到今日情形怕安心有疑慮,不禁小心地問:“今日,你看到。。。”


    安一手捂著上雪的唇,搖搖頭柔聲道:“等殿下願意說時再說不遲。”


    兩人偷偷溜迴晚晴宮,安覺得這般偷雞摸狗的行為向來是小夜的專長,她一直不能理解小夜為什麽總能把一件正常的事做的那麽見不得人,比如想吃肉包子完可以大大方方地去後廚要,根本沒必要做梁上君子,再如偷跑下山玩耍本不是什麽大事,夫人從沒為偷玩而責罰過小夜,確切地說不管小夜怎樣荒唐夫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不曾認真過,可小夜就是不走大門非得尋著屋脊偷偷翻進西苑,當真以為夫人不知嗎。而如今自己也體驗了一把,確是驚心動魂,別有一番刺激。


    兩人潛進寢殿,脫了衣服躺在床上各有所思。安想著今夜從暗室到竹林,深覺族內暗流湧動並不太平,還有雪的一番言語,似乎諸多隱情,仿佛雪孤獨的背影又浮現在眼前,不知為何心下一番柔軟。


    雪皺著眉頭擔心銀的安危,又想起銀最後說“漣叔”,他是不是找到漣叔了,如今隻有漣叔可能知道一樁樁血案背後的秘密,當年漣叔失蹤,連漣府的侍衛家奴都人間蒸發了,漣叔倘若活著便定會成為暗殺對象,如今銀找到漣叔,很可能銀就是下一個,銀定是經曆一番打鬥才會舊疾複發,希望小夜能履行諾言盡早醫治好銀的傷,她的醫術到底怎樣,會不會發現銀的秘密。


    ————————


    原來,在雪帶著安從地窖走迴晚晴宮的路上,忽然一陣心如刀絞,雪便知定是銀出事了,雪和銀是同胞兄弟,兩人自小就能感知對方。待雪和安趕到竹林時,銀已經渾身是血,脈相虛弱。


    雪趕緊上前抱住銀,不斷地唿喊銀的名字,求他一定要挺住,銀渾身滾燙仿佛要燒起來,微不可聞的說:“漣叔的”,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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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站在竹屋前看著他兩風馳電掣的消失在竹林裏,肚子咕咕的叫,折騰一早上還沒來及吃飯呢,想到王府每日不重樣的點心,口水直流,又看了眼這小破竹屋,不滿地癟了癟嘴,走進屋裏。


    銀依舊昏迷著躺在竹榻上,小夜審視一番,歎了口氣,想:真可憐,都已經是病秧子了,還被人揍成這樣。想著,用手指戳了戳銀的胸口,確定他是昏死過去了,於是大著膽子說:“病秧子,姑奶奶我如今餓著肚子給你清理傷口,你可得記恩啊,不許喊疼哦!”說著搜刮著屋裏的盆和帕子。


    雖然小夜言語粗魯,但下手極細,小心地撕開銀的衣服,隻見銀身上布滿了大小裂痕,仿佛火山爆發前大地皸裂一樣,根本不像被人打了一頓這麽簡單,更像是受了鞭笞的極刑。小夜倒吸一口涼氣,又繼續小心的把衣服和破損的皮肉剝離開,看著都疼,自言自語道:“還好你暈過去了,否則疼也能活活疼死你。”轉念又說:“你身都被我看遍了,日後可別想著要我娶你,姑奶奶我誌在四方,自然不能帶著你這樣的病秧子到處跑,雖然我救了你,但為了你的安危著想,還是不要對我用情太深的好。”心滿意足的樂了一陣,忽想起前些日子大宴上的青龍惜,那個對著銀滿滿少女心的清麗女子,又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你長相不錯,尋常女子大概都入不了你的眼,依我看那個青龍家的不錯,長得秀氣又知書達理,還有幾分安的端莊,我看著也喜歡!”


    一晚上小夜嘰裏咕嚕地自說自話,手上也沒閑著,一點一點用清水擦拭傷口,洗盡血跡,忙的滿頭大汗,快到晌午,終於身清理幹淨了。長籲一口氣,虛脫道:“總算都清理幹淨了,姑奶奶腰都快斷了!”說著垂著背站了起來,擦了擦手,隨便找了個被褥給銀蓋了蓋身子,道:“病秧子,我呢要去搞點吃的,你想吃什麽?”邊問邊俯身假裝去聽,聽了一會滿意地抬起身,說:“就知道你沒胃口,我自己去了,在這乖乖等我哦!”


    說著,從腰間解下個如意繡花香囊,放在銀的枕邊,一溜煙跑出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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