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殘霧,一眼望盡平坦闊地,黑雲與散橫開帶著餘暉的夕霞割裂天際。


    地上圍城之人同天上頭的黑雲如出一轍,片片黑甲散發著壓勢,似無數隻黑瞳弩張,虎視眈眈覷待獵物。


    楚穎軍隊並沒有動作,但已蓄勢待發,似乎下一刻便要推倒這城門。


    為首的謝琉一身戎裝,紅衫鎧甲,肩上護甲冷光迸現,他於距城門七尺之外站定,盯著城上之人,長眸微眯,唇角笑意漸深。


    “書侍長,既然你在這裏,那想必景寧公主也在城中了?這真是莫大的緣分啊!”


    書墨冷冷看向下方之人,淡聲開口:“二皇子殿下不必拐彎抹角,今日你舉兵城下,到底有何目的?”


    “好說好說,本王這軍中有幾名逃犯似乎入了幽州城,請侍長打開城門,容本王搜查一番,將逃犯抓捕懲辦。”


    若僅僅隻是抓逃犯,費得著帶八千精兵兵臨城下,隻有傻子才信這一套托辭,他謝琉的占城之心昭然若揭。


    “侍長可是見外了,憑本王與公主的交情,難道不可通融一二?”


    “什麽交情!”書墨麵上已有慍怒:“公主久居京雍,在西境之時也未出蔣家所轄區域,怎可能與二皇子往來,倒是殿下狼子野心,今日倒是不擇手段起來。”


    “不擇手段?”謝琉聽到這話,竟大笑起來:“你久居京雍城,難道沒有去城中問一圈,這個詞不是慣常用來形容景寧長公主的嗎?”


    “住口!公主之事豈容得外人置喙!此處為大雍地界,二皇子所作所為已然越界,若不想挑起兩國爭端,還是還是勸殿下早些撤兵為上!”


    “看來本王是同書侍長談不攏了。”謝琉臉上露出狀似惋惜的神色,但不過片刻,便又恢複笑意盈盈模樣。


    “二皇子與書墨本就無法相談。”


    “那便請侍長將公主請來,本王同她似乎更能有商榷餘地。”


    書墨冷笑一聲,道:“殿下還是歇了這念頭吧,公主早已歸京。”


    “是嗎?”


    謝琉輕歎一聲,挑眼環視城上一周,目光慵懶。


    “既然侍長堅持不肯相讓,那本王隻好自己進城去搜了。”


    說完,他目視前方,舉起手便要發號施令。


    兩方皆持立兵刃,劍拔弩張,戰事一觸即發。


    朱正不禁咽下口水,頭一迴遇上正兒八經的兩軍交戰不說,他們還處在弱勢一方。


    他們區區三千兵力,還多為老弱青稚,怎抵得上人家八千精兵?


    正在他憂心如焚之時,一道清冽純淨的聲音傳來,如涓涓溪流浸潤了漫天沙土荒城。


    “二皇子殿下如此心急,僅僅就是為了軍中那幾個逃犯?”


    直到那抹深青色的纖瘦身影出現在城牆之上,謝琉笑意更深。


    “景寧公主,別來無恙。”


    “公主。”書墨朝鬱燁行禮,欲言又止。


    “怎麽,難道你要等他破了城才願意告知於我?”鬱燁目不斜視,淡漠視線落在底下黑壓壓一片士兵身上。


    “屬下知錯。”


    鬱燁擺擺手,書墨便退居後側,朱正見狀也隨著他站在鬱燁身後。


    “二皇子殿下。”鬱燁冷靜開口:“方才你提出的要求孤已聽得一清二楚,抓捕逃犯無傷大雅,但國威不可破,孤能做出的讓步,就是替你將那幾名逃犯抓住,親自送還你手中。”


    “這樣啊……”


    謝琉盯著鬱燁的方向,思慮半響後悠悠開口。“公主所言不失為一個穩妥的法子。”


    他眉眼彎彎,眼中狡黠光芒一閃而過:“不過,公主還得答應本王的一個條件。”


    朱正此時已按耐不住,他濃眉一擰,紅著臉衝上前高吼道:“姓謝的!你這是得寸進尺!”


    “朱正。”鬱燁語調上揚,輕斥一聲:“退後。”


    雖心中憤憤不平,朱正還是按耐住出聲反駁的打算,規規矩矩地後退站好。


    他後來一想,交涉都是上頭幹的事,自己冒頭嗆聲,也隻是為了給公主壯壯勢,免得遭人欺負。


    “什麽條件。”鬱燁麵上波瀾不驚。


    “還請公主將藏於城中的那批藥歸還於本王。”


    “藥?”


    “公主不必揣著明白裝糊塗。”謝琉看了看指尖,漫不經心地開口:“這藥是什麽,你應當最為清楚。”


    朱正忍不住轉向鬱燁,他倒真沒有料想到,這毒藥竟能引來楚穎的人惦記。


    可東西確實被人運走了,拿什麽交?


    “王爺說的那東西,早已不在幽州城中。”


    “公主以為,這般說辭便能將本王敷衍過去?”


    見鬱燁久久沒有出聲,謝琉道:“本王給公主三日準備,畢竟這抓捕逃犯,也是需要時間不是。”


    說罷,他便調轉馬頭準備返迴營帳。


    “啊,對了。”忽的,謝琉又迴過身來,衝著對麵招了招手。


    “公主心思實在變化無常,本王提醒公主能順利履約,否則……”


    就在謝琉說話間,隻見士兵押解著幾十人走到城牆前,鬱燁認出這些人便是關上城門前出逃的百姓。


    “你要做什麽?”鬱燁垂下眼,目光不移地落在那些瑟瑟發抖的人身上。


    “公主無需緊張。”謝琉驅馬來到被縛的百姓跟前,巡視一般打量著他們。


    “既是要給公主提醒,怎會僅說說而已,當然要做出些實際行動。”


    他眯起眼,在眾人的注視下,輕飄飄地開了口:“給本王殺。”


    一聲令下,守在那些百姓身後的士兵便舉起刀,冷光閃過,地上噴灑的鮮血散開,如妖魘綻放的花一般。


    人接二連三的倒下,但謝琉並沒有將這所有的百姓殺盡,餘下的十幾人沒想到遭遇如此禍端,或被嚇得屎尿盡出,或嗚咽哭泣,也有的大聲喊叫饒命。


    “所以嘛……”謝琉的瞳眸似乎也染上一絲血色,勾起的唇現出殘忍笑意。


    “公主就不用想著怎麽逃走,這幽州城已被本來派人圍守,至於救兵,恐怕也是妄想。”


    且不說鬱燁求助的信能不能送出去,離幽州最近的西境軍營也是幾近千裏之外的張掖,三日之內趕過來幾乎不可能。


    “你是拿這些人的性命來威脅孤?”


    “顯而易見。”謝琉衝鬱燁眨了眨眼。


    鬱燁搖搖頭,慢慢道:“你怎知,孤會在意這幾人的性命?”


    “公主說的沒錯,本王都忘了,在京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景寧長公主,慣常是不把人命放在眼裏的。”


    “既然這樣,那本王也無需顧忌了。”他側過身,對刀刃上還沾染熱血的士兵開口:“你們都聽見公主的話了,繼續吧。”


    故意一般,他們將那些無力掙紮的百姓一個個的斬於刀下,還未等那些人露出驚恐神色,便已成為刀下亡魂。


    同第一批死去的人相比,這些人中有諸多婦孺,以及尚在哭喊的兒童,朱正不忍看到這副畫麵,便朝著鬱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公主!救救他們!”


    由此可見,謝琉在逼殺戰俘也有一套變態講究,他先殺壯丁,接著是婦孺老人,最後連孩童也不會放過。


    不到片刻,城下婦人已寥寥無幾,馬上就要輪到那些孩子。


    鬱燁緊緊盯望著下方,目光晦暗不明,扶在城台上的指尖慢慢嵌入泥牆中。


    那些孩子滿臉汙漬淚痕,因恐懼而止住了哭聲,驚恐地望著即將結束他們生命的刀刃,瑟瑟後退。


    “公主……”書墨也無法避免擔憂那些過於弱幼孩童的性命。


    婦人們皆已渾身是血,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士兵手中的刀刃慢慢抵上孩子嬌嫩的脖頸,好像下一刻便能將白皙的皮膚劃破……


    “住手。”鬱燁忽的出聲,語調暗啞。


    “孤會按你所言,所以留下這些孩子的性命。”


    “公主這般爽快就對了。”謝琉說著,示意手下士兵停下動作。


    “三日後,本王便靜待公主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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