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齊,圍觀群眾多,再加上那四碗剛從火爐移開,噗嗤噗嗤冒死無數粘稠小泡的陶瓷盅。..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天時,地利與人合。


    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氣息,繁‘花’身邊的車夫,就猶如城‘門’相遇時那樣,一匕首就能那麽巧合割斷六匹馬之間的韁繩?愚蠢。


    車夫衣袖下,左手拇指輕輕移動。


    邪風幽幽推動,‘混’著土灰的地麵上,一顆拇指大小圓潤的石子,早就不自覺的滾動。


    車夫其實也在糾結,如此機會,這粥是唿在烏嫣臉上好呢,還是當著她的麵,燙死小乞丐更有效果。想到宛水城的種種因果,車夫拇指最後用力一動,同時改變了潑粥的方位。


    “啊呀——”凸出的石子,似有向上的力。糊一碗憑空蹩腳,可雙手托舉冒著白霧熱氣的陶瓷盅,糊一碗哪在乎腳疼,腳斷了,他也要試圖伸手抓住那飛上半空的粥啊,當然,徒勞。


    左邊二皇子,前麵是那姑娘,他另可燙死自己得了。


    沒看見慘狀,糊一碗已經嚇暈,昏死過去。


    “我去——”拈‘花’見飛粥的瞬間,抱走右側地上不好動彈的小乞丐,往外連走幾步。


    直到身後空的陶瓷盅哐當落地,發出脆響,碎片還冒著白霧熱氣。


    縱身飛起的沈鏡月,默默抓住拈‘花’的手臂,忍不住用力,看見原來的位置,咽下口水,眨巴眼,感覺自己剛才毀容一瞬間,此刻,是什麽狀況。


    四碗半空的陶瓷盅,終於從某人後背倒地,哐當脆響。


    掐著車夫脖子的閆訣一迴眸,心跳嗓子眼,心口那猛不丁撕碎的疼,瞬時煞紅的眸,“他是廢物?要你擋!”驚聲破天。


    起身的閑染一掌,震碎了整張桌子。


    “大爺的,你死人啊,還不送我去九‘門’!”烏嫣半弓著背,她是真的失心瘋,這什麽都不會的廢物每月享受一次剝皮之刑,人家可以自動換皮,她幹嘛不跑。


    “你——”黑影籠罩,被烏嫣雙臂抱著頭的琴子祁,僵硬著身,他本可瞬移,但不能。


    他剝皮之刑,所以刹那間決定不動。


    但,為什麽!


    為什麽,是她!


    從烏嫣手臂下鑽了出去,隻見對方狼狽至極,身黏糊糊的‘肉’粥灑滿,還在散發嫋嫋熱氣,‘混’在裘衣,‘混’在發絲。誤會,狼狽,不堪入目。


    勾魂眸,是眼前人,喉嚨發酸,琴子祁怒瞪,“想死是不是,還不快,快,馬車,沈鏡月你愣在那幹嘛!”琴子祁伸手,但不敢碰此刻的烏嫣,他本沒血‘色’的整張臉,此時更是慘白如土灰。


    他剛才不能出招,當著這麽多人麵,自己,廢物,讓個‘女’人護著。


    反應迴神的拈‘花’,趕緊衝到烏嫣身邊,找到扁擔旁的涼水木桶,嘩啦往烏嫣頭上澆。


    咬緊牙板子,褪掉裘衣,烏嫣感概,果然她的命,不適合這身貴重。


    “偷看者,挖眼!”居高臨下,蔑視一切。


    琴子祁無暇顧忌閆訣手掐的那個車夫,本就跪在一地的八卦百姓,都感覺到脖子吹過咻咻冷氣,一個個臉是壓在地麵上,唿吸之間是土灰,此刻命重要。


    那一脖子,一肩膀通紅鼓起的水泡,琴子祁立刻脫下裘衣要給烏嫣檔上。


    “要死哦,別碰我,趕緊,趕緊去你九‘門’。”總督府五崇殿那池水,效果最好。她要沒想到後招,也不會大公無‘私’好不好!又不是好人。


    馬車直接引到烏嫣麵前,她疼得整張濃妝臉,都在滴落豆大的汗珠,刺骨之痛,刀傷劍傷,對於她而言,最疼的是熱物燙傷,因為,這包含以前不能吃甜食的不堪記憶。


    礙腳的‘花’籠裙,裙擺被拈‘花’和沈鏡月快速撕到腳踝。


    還是呈現之前彎腰抱人狀,烏嫣和僵屍一樣,僵硬身,臉朝下,猶如雕塑,被抬上馬車。


    “風,給我風,涼快點!”烏嫣趴在軟墊上,後背疼得她人都有點‘迷’糊,隻能緊繃小‘腿’,以她曾經熱開水灌嘴的經驗,算了,上次內傷,這次外傷,不一樣。


    站在馬車外,整個馬車頂,被臉‘色’‘陰’霾的閑染抬手,掀翻。知道疼,何必多事。想想就生氣,閑染轉身,夙燈趕緊跟上,兩人居然最先離開。


    再看了一眼車夫,閆訣鬆開手指,領著盛壩,快速挪身,消失於大街。


    他不忍,再多看一眼!


    “他掐你幹嘛!”那樣快的身手和殺氣,嚇得還坐在座位上的繁‘花’,一腳踩在車夫的手背上,賤人出事,打自己的人,幾個意思,難道還是她指使的不成!


    “啊,這,疼,大小姐,大小姐!”恍然如夢的車夫,抬頭一臉無措,這是什麽狀況,他剛才不是在馬車趕路中。


    起身,甩袖,繁‘花’立刻離開,就與之前走的兩車人一樣,此刻上前多一句關心,那就是心虛。


    跪拜的眾人,鴉雀無聲,敞開大道,正被人清除一切會照成顛簸的石子。


    缺了車頂的馬車,車軲轆壓著頭懸梁錐刺股的殺氣,從他們麵前,被九‘門’的人,牽著馬路過。


    “人帶齊了!”琴子祁沉音,壓著眼角,吩咐在外的沈鏡月。


    那乞丐,那車夫,還有地上昏死過去的糊一碗,迅速被裝上另外一輛馬車。


    “我的錢袋子!”烏嫣嚶嚶著細聲,要看點錢,轉移一下注意力。


    “錢錢錢,給你!”拈‘花’盯著烏嫣後背鼓起越來越大的水泡,雖然這傷能看好,但這疼的感覺,可減少不了。嘩啦啦的撥拉,雙手所有的寶石戒指仍在烏嫣麵前,她用力咬了下紅‘唇’,氣得半死,直接剮看了對麵的琴子祁,男人,沒一個是東西的。


    就這白粥,飛在半空,他們哪一個不能直接灰飛煙滅了,一群各懷心思的王八犢子!


    “嚶嚶嚶,這些寶石居然都是真的啊!”拈‘花’好有錢,烏嫣捧著貴重往臉上貼,當然,富氣,又不能降溫。


    “廢話,老娘能和你一樣窮酸,見錢眼開!”惹小乞丐幹嘛,生了這樣的事,越想越氣,拈‘花’更用力的唿著袖口,給烏嫣滿是水泡的後背帶來點涼風。


    “幹嘛呢,還不動手!”拈‘花’這次是真的氣糊塗,直接怒吼二皇子。


    沒了裘衣的琴子祁,趕緊‘摸’到身邊的一冊子,唿唿扇風。


    烏嫣雙手戴滿寶石,享受這樣尊貴的款待,揮動沉甸甸的手指,她已經看不清原貌的汙穢小臉,雙眼卻彎如明月,紫‘唇’成線,兩角向上勾起,這人吧,關鍵時刻,刹那,才是最真實的反應!


    這傷,傷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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