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到陸冰在地圖上標注的縣城,在那縣城又住了一晚,吃過早飯,我們準備出發。至於那個鎮子叫個什麽名字,陸冰就想不起來了,她隻記得,那個鎮在這縣城的南麵,是正南還是偏南,她也記不太清楚。從地圖上看,這縣城往南有好幾個鎮,分別位於南偏西和南偏東,根據比例尺計算,每個鎮距縣城大概都在四五十裏到五六十裏之間。


    陸冰想了想,指著地圖說,當年我師父是往西進山去找那種蛇的,所以,我們就去偏西的這兩個鎮上看看,其中一個應該就是當年那個鎮。出了縣城往西走了一段,我們來到一個南去的路口,陸冰的目光順著路口往南望了望,咬了下嘴說,就從這裏拐吧。


    往南是坑坑窪窪的山路,比當初進魯中荒山的那條路還要顛簸,勉強供一輛車通行。車走起來蹦蹦跳跳,到處作響,月餅嚇得緊緊蜷靠著我。


    “張少靈,你這什麽破車呀,把我腸子都快顛出來了……”陸冰嬌聲說道:“以後乖乖聽姐姐的話,等我賺了大錢給你買輛好的……”


    就在這時,坐我旁邊的外公喉嚨裏發出‘咕嚕’一聲響,一把捂住了嘴。我心說壞了,他又要吐。我正打算叫陸冰停車,外公卻朝陸冰看了一眼,用力一咽,把嘴裏的東西咽了迴去,這次換我差點沒吐了……


    走了半個多小時,路況總算好轉,然而卻下起雨來,滴滴答答打在車窗玻璃上,很快,前方便迷迷蒙蒙一片,車輪也開始不斷打滑,進山以來的好心情蕩然而去,我這才體會到這大山裏環境的嚴峻。


    開了足足三個小時,我們才走了幾十裏的山路,沿途連村莊都沒見到一個。雨雖然小了,但是仍在下,遠近的山峰迷蒙在雨幕水氣中,像是巨大的怪物。


    陸冰說,不行了,我胳膊都麻了……說著,她把車停了下來。我朝外看了看說,歇會兒吃點東西再走吧。


    “那什麽……”外公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你倆孩子在車裏坐著,我下去方便一下。”


    外公下車後,我心說,幹脆我也去方便一下吧。剛從車上下來,我就看到外公在路邊一塊大石頭後麵,滿臉猙獰地嘔吐,我急忙過去給他捶背。


    “哎呦他媽的……”


    見外公不吐了,我把手收迴來,朝四下裏看去,忽然間,我看到在我的左前方,雨氣籠罩中,隱約有一大片建築……


    驅車又往前開了一段,我們來到一個路口,從路口轉彎沒走多久,一個鎮子出現在眼前。


    這是一個看起來挺大的鎮子,坐落在三麵環山的一片山坳裏。剛來到鎮口,就看到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麵刻得有字。陸冰把車停住,我們一起下車看去,隻見那石頭上刻著‘石亭鎮’三個大字,‘亭’字底下缺了一‘鉤’,看來這三個字刻在石頭上挺多年了。


    陸冰高興的雙腳一跳說:“我想起來了,就是這裏,就是這個石亭鎮!”


    外公點點頭說,走吧,我們進鎮裏看看。


    這個鎮雖然挺大,但房子卻普遍比較老舊,錯雜著一些明清風格的古建築,樓房雖然也有,但都是那種灰白的二層小樓,街道則是開裂的石板老街。


    這裏不是旅遊景區,再加上過來的路不好走,沿途沒見有什麽背包客。陸冰很興奮,她小時候來過這裏,雖然過去了有些年,但是她說這裏看起來沒多大變化。憑著兒時的記憶,陸冰裏帶著我們來到位於鎮子最西邊的一座破院子。這裏看起來早就沒人住了,院牆塌了兩邊不說,兩座房子也倒塌一座,另一座雖然沒塌,可是屋頂卻破了個大洞。進到屋裏看,到處都是布滿灰塵的破盆爛罐,再就是屋角懸掛的蜘蛛網。


    陸冰說,這裏就是她師父的那個朋友家,當年她在這裏住了好多天的。向周邊人詢問,都說原本住在這裏的人幾年前就搬走了,不知搬到了哪裏。由於外公向陸冰做過保證,所以我們也不好查問這人是誰,以前是幹什麽的。


    開車在鎮上轉了一圈,我們找到一家招待所。所謂的招待所,不過就是前後兩進瓦房的一座破院子。前院開辟著一個挺大的菜園。令人欣慰的是,這招待所的衛生間倒是挺現代化,隻是馬桶和浴缸都很舊了。


    輪流洗了個熱水澡,一路奔波的疲勞盡去,天也漸漸黑了下來。這招待所雖然有廚房,但卻沒有廚師,吃飯隻能自己做。我們一起動手,把帶過來的食物從包袱裏取出來,又向看門老頭兒買了兩棵白菜,一些幹辣椒,做了好幾道菜,看著挺豐盛,色香味俱全的。往帶過來一隻盆子裏盛了些菜肉,我給月餅放在門口,讓它在那裏吃。陸冰擺好碗筷,三人往昏黃燈泡照射的小桌旁一座,吃喝起來。


    這招待所裏除了我們以外,沒其他人住,一切都很安靜,聽著外麵滴滴答答的雨聲,吃著可口的飯菜,感覺相當愜意。


    正吃的高興,看門老頭兒走了進來,他是來給我們水壺裏加水的。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相同的原因,都是看大門的,外公對這老頭兒很客氣。見那老頭兒一邊倒水,一邊偷瞄我們的飯菜,外公便請他過來一起吃。


    “哎呀,那怎麽好意思……”


    老頭兒嘴上說著,兩眼卻瞪的直勾勾,不斷吞咽口水。在我和陸冰的連連相請下,老頭兒把水壺往地上一撂說,成,那我去把酒拿過來!


    雖然是劣質白酒,但是蓋子一開,香味兒還是很濃烈的,我喝不來白酒,陸冰滴酒不沾,外公雖然很想喝,但還是克製住了,眼饞地吞咽唾沫。


    這老頭兒可能平時比較孤獨,難得這麽熱鬧一起吃飯,幾口酒下肚,話匣子就打開了,我們便向他詢問一些關於當地的風土民情。


    “老哥哥,你們這裏往西是什麽地方?”終於,外公問道。


    “往西?”


    老頭兒打了酒嗝,告訴我們說,往西是荒山野嶺,山險林密,幾乎沒人去。那裏原本有一條古棧道,也不知開鑿於哪一朝哪一代通向哪裏,早就被廢棄了。


    外公點了點頭問:“那你知道關於‘鬼蛇’的事嗎?”


    “啥鬼蛇?”老頭兒先是愣了愣,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胳膊一哆嗦,差點把酒杯給打翻,原本迷離的醉眼也變得明亮了起來,“你問哩是不是五頭蛇?”


    “沒錯。”外公說。


    “問那蛇幹啥?”老頭兒驚訝道。


    “我也不瞞你,我們過這裏來,就是來尋找那種蛇的。”外公直言不諱。


    “哎呦我娘,你們不要命啦?!”


    這老頭兒一副驚乍的模樣,他告訴我們說,他們這裏一直都流傳著關於五頭蛇的傳說,據說在鎮子往西的深山裏某個地方,生活著一種長有五個腦袋的蛇,而那種蛇,傳說是山神爺的靈寵,也就是說,他們太行山裏的山神,傳說就住在那裏,所以會有那種蛇的存在。‘石亭鎮’之所以得名,是因為相傳在古時候這裏有一座石頭做的亭子,那亭子裏住著山神爺指派的,幫‘他’看門守戶的‘精靈’……


    老頭兒說著,陷入了迴憶當中,他說在解放以前,他們這鎮上有個獵人,喝醉酒跟人打賭,說他敢去西邊山裏打獵,結果一去就沒迴來,至今也沒找到屍體。鎮上傳言說,那人肯定是誤入了山神爺的領地,被‘他’把命給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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