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甄太叔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沙盤繼續破禁的演算,時不時皺起眉頭思索,顯然遇到了困難。


    聽得甄太叔如此判斷,寧遊、靈獸和陌生修士的動作均是一頓,顯然他們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進到天坑之中。


    “暫停一下。”陌生修士忽然說道,他的身形一蕩,瞬間退出老遠,擺出停戰的手勢,“既然禁製極難用技巧破除,也許我們可以放下矛盾,結為臨時盟友合力破禁。”


    如果將禁製比喻為一座大山,甄太叔破禁的過程便是在山腳打出一條通道穿過大山,暴力破禁顧名思義,便是聯合起來將大山碾壓為平地。


    陌生修士固然破壞力巨大,但是他一人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大山摧毀。


    若能得到寧遊與靈獸的協助,這個過程無疑會加快很多,至於破禁之後要怎麽處理,那不是現在應該思考的事。


    陌生修士率先停手,兩隻山靈不是好兇鬥狠的性格,倒也沒有追上去繼續與他交戰。


    “你拿什麽保證你的誠意?”寧遊幾乎是霎時間便想到了深藏地底的可怕存在,他懷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陌生修士身上。


    難道這家夥知道點什麽?


    陌生修士來者不善,其功法也不是正道的平正清和,看到他們馬上就動手,險些令他和靈獸因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受傷。


    這樣的一個修士,他進到禁製裏還能謀求什麽?


    寧遊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他們必定是卷入了某個陰謀的漩渦之中,而禁製裏麵的小崽子…它也不會如此巧合地選在此地化形,背後說不定有人在暗中操縱。


    連項城城主贏子徹都被卷入,這個陰謀的波及麵到底有多大?


    在寧遊思索的時候,陌生修士又開口了。


    他的聲音沙啞難聽,就像老鼠在啃咬著骨頭:“不,不需要保證,你不也是要破禁麽?我們目的一樣。”


    靈獸的腦子再遲鈍,到了這個時候也察覺到不妥,它與寧遊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


    寧遊倒是比靈獸堅決。他又思索片刻,提出一個條件:“禁製未破之前,包括禁製破除之後的一刻鍾,誰都不能對盟友出手。以道心起誓。”


    神荒世界的山靈實在稀少。近千年來都沒有山靈可以順利出世。作為山靈一族的長者,寧遊對小崽子的降生還是十分期待的。


    即便付出一些代價,他也希望山靈一族能多出一個新成員。


    靈獸瞧著寧遊的眼神。想到自己背後還有甄家的背景,想必沒有人敢對自己不利,便也應了。


    中洲小門派裏出來的寧遊都不怕,它還怕什麽?


    論起年紀輩分,靈獸比寧遊年長更多。


    陌生修士桀桀地笑了,仿佛詭計得逞那樣說道:“無礙。”


    三人簡單交換了意見,便開始著手破禁。


    甄太叔讓開位置,依舊抱著沙盤演算,十足研究狂人的模樣。


    他是甄家活著的祖宗,哪怕是邪修組織的小頭目金眼在這裏,也輕易不敢對他出手,更何況區區一個陌生修士。


    東洲十大世家的勢力不比乾坤派龐大,就連大妖山也遠遠不如,但是沒有人願意招惹這些勢力,就像沒有人敢招惹乾坤派的執法堂。


    禁製外的三人在聯手破禁,禁製中眾修的激戰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假玉淩子與諸宸衣不願提前消耗實力,打鬥間多是花架子,暫且不談。


    慕容朝歌在與周想菱暗中較勁,各自的屬下已經展開廝殺,也折損了一兩個,都打出了真火。


    顧涼、顧天陽和金眼三人交鋒的戰場波及甚廣,山林和土丘被夷為平地,法力波動異常激烈,劍光無比璀璨。


    不管是接應顧涼的還是想要插手的黑衣人,都隻能看著戰局幹瞪眼,根本不敢將自己牽扯進去,以免無辜喪命。


    畢竟顧天陽和顧涼都是同境界修士中的佼佼者,卷入他們的戰鬥,即便有半步元嬰的修為也難以抽身。


    很快的,這分屬雙方的幾人發現了彼此,也戰作一團,難分難舍。


    不過,打得最激烈的戰場並不在這邊,而是在山靈度雷劫的空地周圍。


    在這片戰場上,杜阮和原型為麻雀的妖修簡直就像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夙敵,完全放開了手腳,每每出招,必定是致對方於死地的必殺技,壓根沒有想過後路。


    “我杜阮不將你擊殺於此,當愧對泗水之濱無數妖修!”杜阮化身的巨蟒殺氣騰騰,它吐出自己的內丹,大肆吸取著月華補充妖力,有無數片冰刃如狂風暴雨磅礴而至。


    麻雀妖修發出不屑的嗤笑:“當年你老娘都無法將我擊殺,就你這小爬蟲,趁早躲迴泗水之濱修行幾百年吧!”


    它扇動翅膀,龐大體型倏地縮小,從冰刃之間的裂縫從容逃離,然後俯衝而下,狠狠啄在杜阮被它撕裂的傷口上,扯下一大塊蛇肉。


    不遠處,諸宸衣漫不經心地應付著假玉淩子,心中暗暗思忖:“還關係到泗水之濱的洞主,這麻雀的來頭不小嘛。不過,它隻有金丹後期的修為,以那條劇毒美人魚的手段,一個指頭都能碾死它了。難道它不是真身?”


    諸宸衣擅長推演卜算之道,掐指一算,倒是真的得出了結論:“果然是個身外化身,還是藏著十分之一神魂的身外化身。”


    麻雀本身就是能與泗水之濱洞主相抗衡的強者,哪怕隻有一個身外化身在此,它也察覺到自己的命運被人窺視。


    麻雀怒不可遏,當即便棄了杜阮。一對綠豆眼望向諸宸衣,眸中射`出兩道綠光,竟是要殺了他。


    “嘖嘖,這脾氣真不行。”


    諸宸衣見多識廣,又怎會怕了它?


    再說,若果他沒有遭遇修為跌落被人斬殺的意外,可是一位能與泗水之濱洞主相提並論的大人物,端的有恃無恐。


    他很隨意地一揮手,綠光頓時崩散:“嘿嘿,小爬蟲。看我助你烤麻雀!”


    諸宸衣撇下假玉淩子。加入到麻雀與巨蟒的戰鬥圈子,嬉笑著施展了一個邪術。


    半空中頓時有羽毛紛飛,大如水缸的麻雀被拔了半邊翅膀的羽毛,露出光禿禿的鳥翅。此番便是想飛都吃力。


    麻雀:“……”


    為什麽它會一時頭腦發熱跑去招惹這個可惡的邪修!


    邪修多以手段詭詐著稱。它敢肯定。這個討厭的邪修一定對它施展了某種暗示邪術!


    否則英明的它怎會無端端發動襲擊!


    麻雀心中暗恨,拿出十二分的實力,勢要將這個不長眼的可惡邪修誅殺。


    杜阮也冷哼了一聲。對修為隻有金丹中期的諸宸衣很是不爽,但他並沒有傻缺到拋棄麻雀去攻擊諸宸衣,而是盯緊麻雀下殺手。


    諸宸衣與假玉淩子震撼而霸氣的開場被他看得分明,隨雲城遠離泗水之濱,胡亂招惹強敵,那是給別人燉蛇羹的借口。


    被人算計得陷身陰謀的漩渦也就罷了,如果第一次出遠門就被宰了燉蛇羹…杜阮還不想死得這麽快。


    兩妖一人陷入大戰,被諸宸衣拋棄的假玉淩子靜靜站立在虛空抱著手臂看熱鬧,絲毫沒有插手的念頭。


    諸宸衣嫌棄和她開戰打得不爽,她很早就發覺了。


    麻雀會對諸宸衣出手,其實是她做的手腳,並非諸宸衣主動招惹。


    假玉淩子瞧了瞧東邊交手的周想菱與慕容朝歌,又看了看顧涼、顧天陽和金眼所在的方向,目光不經意間往某處樹梢上看了一眼,繼續坐山觀虎鬥。


    又是兩刻鍾,劫雲的範圍越發大了,此時已經是第三道劫雷,待山靈在這道雷下存活下來並且維持著血肉之軀,那麽它將化形成功。


    在天雷打落的刹那,假玉淩子麵露愕然之色,閃電般轉頭向顧涼所在的方向望去。


    那邊已是火光衝天,大半個叢林都被燃燒,冒出滾滾濃煙,犀利的劍氣與強大道法縱橫交錯,激戰所引發的波動就連大地都被撼動,不可謂不驚人。


    但假玉淩子震驚的並非他們打得怎麽厲害,而是另一件事。


    金眼被殺了!


    金眼竟然被殺了!


    擁有無限接近元嬰期戰力的金眼,居然被顧涼和顧天陽聯手擊殺!


    何其荒唐!


    假玉淩子心情起伏,目中放出兩道淡淡光華望向那處,希望能看到顧涼與顧天陽都被重傷的模樣。


    結果讓假玉淩子失望,顧涼和顧天陽都沒有受重傷。


    前者已經踏入乾坤步第五層,其速度有多快壓根不必多言;後者保命的手段多如天上繁星,哪怕元嬰自爆都有手段活命,更何況金眼臨死一擊。


    在附近交戰的邪修組織黑衣人與項城狩獵大隊成員無疑被波及在內,顧涼一手一個,拎著他們遠離現場,瞬間遁出上百裏之外。


    爆炸的餘波瞬間擴散開來,兩個金丹初期的修士當即喉頭一甜,吐出幾大口鮮血,赫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顧涼也受了輕微的內傷,這對她來說就像手指上割出一道口子,根本無關痛癢。


    她迴頭看了一眼漆黑空曠的金眼死亡之地,心中感歎一句,取出丹藥交給兩個修士,說道:“我是乾坤派顧涼,你們先吃了丹藥療傷,我幫你們護法。”


    金眼不愧是老資格的半步元嬰,底牌已經相當於元嬰中期的修士全力一擊,若是提前拿出來,她與顧天陽決計要受傷。


    難怪前世看過的小說裏無論男女主角都喜歡扮豬吃虎,在這個大眾普遍扮豬吃虎的世界裏,展露出所有的實力根本就是等死的行徑。


    兩人不疑有他,道謝之後吞下丹藥。就地打坐療傷。


    若顧涼要對他們不利,剛才也不會出手救他們一命。再說,以他們現在的情況而言,就算顧涼有自己的算計,他們也無法拒絕。


    顧涼因地製宜,簡單布置了兩個小型的預警陣,也坐下來恢複大戰中損耗的精力。


    金眼著實難以對付了些,她將他拖入自己的意識世界,他居然有辦法逃脫,其老謀深算的程度比起墨竹真君毫不遜色。


    若非顧涼提前準備了樊籠道法將金眼的肉身與神魂的聯係切斷大半。顧天陽也有手段將金眼的實力壓製部分。說不定今晚隕落的就是他們而不是金眼了。


    調息了半刻鍾,顧涼忽然睜眼,意識世界轟然展開,瞬間便將躲在暗處窺視的神魂拉入自己的地盤完成抹殺。


    “啪嗒——”一隻失去神魂的貓頭鷹從樹上掉了下來。壓得幹枯的枝葉發出清脆響聲。


    顧涼銳利的目光望向那棵樹。一指點出。火焰霎時將死去的貓頭鷹吞沒,隻留下一顆晶瑩剔透的妖丹。


    暗處再無動靜。


    天穹之下,山靈的第三道劫雷已經持續了足足一刻鍾。雷光消散的瞬間,皮開肉綻的山靈也出現在眾修貪婪的目光中,它被雷電打得半生不熟,散發出陣陣焦糊味。


    須臾,這塊黑炭動了動,黑殼從身上剝離,露出模糊的血肉。


    山靈迷惘地看向遠處旁觀的假玉淩子,似乎有些好奇她為何還傻站著不動。


    按理說,山靈的化形劫隻有三道雷,但是三道劫雷過後,天上的劫雲卻沒有散去的打算,雷電還在雲層中醞釀,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


    假玉淩子像是早已料到這種情況,麵上神色不動。


    若山靈是天生地養的山靈,雷劫自然隻有三道,但這隻山靈是被催生出來的,天生便比其它山靈多承受一道劫雷的洗禮。


    非是山靈做錯了什麽,而是它漫長的孕育過程被人為縮短至幾十年,以天道一向的公平性而言,它必須要支付相對應的代價。


    某個隱蔽的山洞裏,顧天陽看著天邊不散的雷光,卻是怎麽都想不明白這個原因。


    許靈霄正在山洞裏照顧許淩雲,她的兄長在金眼的控製下強行施展超越境界的秘術,幾乎油盡燈枯。


    這種傷勢,就算有大還丹在身,也無法補充他失去的元氣。


    許靈霄心急如焚,無意間通過許家秘術得知顧涼手上有黑山靈池所結出的果實,內蘊先天元氣,也不顧自己與對方已經交惡,指使了許家影仆前去竊取。


    她的運氣很好,剛好碰到顧涼取出果實遞給山靈,奪取了一隻便沒命奔逃,僥幸救得許淩雲一命。


    如今,許淩雲的情況已好了些,但他也僅止於此,沒有多少年可以活。


    許靈霄瞧了瞧洞外的顧天陽,咬破指尖以心頭血為引,又施展了一次家傳秘術,判斷顧涼身上是否還有黑山靈池之果。


    片刻,許靈霄走到洞口,咬著下唇對顧天陽說道:“能請你幫我照顧一下哥哥嗎?我要出去采一味草藥為哥哥療傷,不會耽擱太多的時間,很快就能迴來。”


    顧天陽看她一眼,見許靈霄迎著自己的目光不退不避,便從芥子袋中取出一個手指高的玉像替身符遞給她:“早去早迴,需小心行事。”


    頓了頓,顧天陽又道:“顧涼應該與我一樣,都沒有在對戰金眼的過程中受傷太重。她的底牌肯定還剩著,你不要去招惹…再來,她畢竟是我的堂妹,我不希望與她鬧僵。”


    許靈霄乖巧地點頭,承諾道:“你想多了,我確實是去尋找一味常見草藥,不可能遇到她,我也打不過她。”


    說完,許靈霄默默補充了一句:她不出手,不代表影仆不會出手,更不代表那個想要誅殺顧涼的人不會出手。


    在顧天陽、顧涼、金眼交戰的時候,這個山洞也接待了一個客人,一個主動找上門、希望她這個許家嫡長女能幫助誅殺顧涼的客人。


    許靈霄看了看天上明月,向黑暗的叢林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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