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時間上來說,走進這個黑霧彌漫暗藏大恐怖的洞穴已有一個多月,但是八人所見,除了層出不窮的鬼物,便再無它物。


    前十多天,人們遇到的都是金丹中期以下鬼物,聯合起來將它們擊敗並不難,甚至可以稱之為輕鬆。


    後十多天,人們開始遇到金丹中期以上的鬼物,或者單獨一隻,或者兩三隻,甚至更多,人們也從一開始的迎戰變成如今的躲避姿勢。


    還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人們身上攜帶的靈石、丹藥等終有一日會消耗殆盡,而鬼物身上的魂晶也越來越難獲取,等到他們無法補充靈氣的那一天,必定葬身此地。


    顧涼有整個玉瓶空間作為後盾,心理上比胡休一行人要好受一些,而胡休一行人,他們必須得將補給的問題解決。


    這日,將顧涼支開後,胡休與自己的同門開了一個討論會。


    “不瞞你們,我身上帶的丹藥、靈石大概還能支持一段時間,若這段時間過後仍不能離開這裏,隻能任由鬼物宰割了。”胡休環視眾人,沉聲說道,“魂晶代替靈石畢竟不是好辦法,轉換而來的靈氣也頗多雜質,再說,遇到鬼物實力越來越強、數量越來越多,魂晶的獲取也不容易。”


    眾人都沉默了,壓抑氣氛籠罩每個人心頭。


    胡休的身家可以說是眾人中最為豐厚,連他都說儲備告竭,其餘人隻會比他更糟糕。


    王以瀟掂量著自己芥子袋中的物品,實際上。靈石等物還是有不少,在這裏生活好些年不成問題。但是丹藥等物肯定不夠。


    洞穴裏沒有可以食用的東西,眾人沒有結丹。還無法做到不服用辟穀丹就能辟穀十年八年,辟穀丹吃完,該吃什麽是個問題。


    而與鬼物鬥智鬥勇,過程肯定要受傷,在沒有丹藥療傷的情況下,僅憑自身的恢複力養傷速度太慢。


    鬼物越來越多,它們可不會給他們恢複的時間,傷勢未好又添新傷,日益下去。人也會被活生生拖垮。


    “潘奕,”胡休看向另一個築基初期的兩儀宗弟子,這人的存在感一直是眾人當中最低的,多數時候都會令人誤以為他是啞巴,“你的煉丹術水平如何?”


    黑夜大陸和第三大陸都有靈氣,其中盛產各種各樣的靈草,幾乎每一個被卷進來的修士手上都藏有些靈草。丹藥即將用盡,幽明洞裏又沒有靈草生長,也隻能忍痛將這部分靈草煉製成丹藥。以補充之用。


    潘奕是個實在人,很老實,領隊詢問,他誠實迴答道:“我隻是四品煉丹師。顧涼師姐是五品,她的煉丹術比我好很多。”


    “她不是我們兩儀宗弟子。”王以瀟微微皺眉道。


    衛子青有些不讚成,他粗聲粗氣的說道:“在我看來。顧涼行事還算光明磊落,將煉丹之事交給她。未必不行。”


    淩素也點點頭,同為女性。她很欣賞顧涼的形式態度:“我同意衛師兄,顧涼不會貪圖我們這點小便宜。”


    朱楨看了看諸位同門,搖頭道:“我更信任潘師弟。若要煉丹,勢必無法參與戰鬥,潘師弟在戰鬥中發揮的作用遠比顧涼小,少他一個我們也可以應付得來,少了顧涼則會有點麻煩。”


    “再者,顧涼未必安心將後背交給我們,她對我們肯定會有所戒備,煉丹水平說不定也有所保留。所以,煉丹之事還是潘師弟來做比較合適。”


    這兩個理由也在胡休的想法之中,他看向仍未發表看法的兩個人:“徐師弟,潘師弟,你們自以為如何?”


    徐嘉慶悄悄地留意著師兄師姐們臉上的變化,很是恭順的說道:“我聽師兄你的。”


    他不太擅長下決定,用現代語言來說,就是選擇困難症加上優柔寡斷,若不然,這家夥也不會在岔路口猶猶豫豫那麽久,直到發覺危險臨近才急吼吼的做出選擇。


    胡休對徐嘉慶的迴答並不意外,望著潘奕秀氣而木訥的臉,眉心微微一皺又鬆開,問道:“潘師弟,你的想法呢?”


    就兩儀宗內門弟子的素質而言,潘奕十八歲成為四品煉丹師兼築基初期修士已經足夠出色,不過拿來和顧涼比較,他這點成就未免不夠看。


    不過和顧涼相處的這一個月,潘奕對顧涼的態度隻是恭敬,並沒有其他類似嫉妒、憎恨、不甘的情緒存在,胡休感覺上頗為滿意。


    潘奕麵露思索之色,片刻後,才迴答道:“我覺得還是將靈草交給顧涼師姐處理比較好,她的成丹率比我高,出丹的品質比我好,即便有所保留,我未必就能用同樣的靈草煉製出比她更多更好的丹藥。”


    數裏之外,顧涼能猜到胡休等人在討論補給的問題,也能猜到他們討論的事情可能與自己有關,不過她沒有那個心思去揣測他們到底聊了什麽。


    黑貓在她耳邊聒噪道:“小丫頭,你就不擔心他們在聊著將你滅口分贓麽?人類的齷蹉心思就是多,我能感覺到他們中有人對你目露不善呢…”


    顧涼正拿出陣盤布置法陣,聞言她挑挑眉,很肯定的說道:“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敢。”


    顧涼對自己有信心,她看不出胡休深淺,胡休未必能看出她的虛實,他不會為了她身上的東西而做出冒險舉動,而且這個舉動一旦傳出去,兩儀宗和乾坤派又得交惡了。


    黑貓嘿嘿一笑:“我覺得他們在商量如何讓你死在鬼物手上,這樣你哥都不知道是他們算計,報仇也無從說起。”


    顧涼斜睨了肩頭上蹲著的它一眼,問它:“胡休他們哪裏得罪你了?”非要挑唆她戒備他們,還不惜以最大的惡意猜測他們。


    黑貓扭過頭。貓尾巴垂在她肩頭,可以看出它很鬱悶還很憤怒:“那隻豹子太可惡了。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在大爺我的麵前,它居然還敢給大爺臉色看!”


    顧涼翻白眼。繼續按照順序往陣盤裏添加靈石:“你如今隻是築基中期的實力,兇獸的氣息又收斂起來,它能對你恭恭敬敬才怪。”


    暗影豹態度倨傲,傲得也很有理,因為它有那個實力,而在顧涼逐步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後,它對顧涼的態度也沒有原本的不屑。至於嫌棄空間裏果子和天魔同屬魔物一家親而跑出來看熱鬧、從未插手戰局、也從未幫過忙的黑貓,暗影豹素來不屑之。


    堂堂一隻妖獸,竟然還需要人類來保護。明擺著丟妖獸的臉!


    哼,它才不會說它很羨慕黑貓什麽都不用幹也能被主人投喂呢!


    以上純屬暗影豹的心理活動,除了它自己沒有獸(人)得知。


    黑貓甩著尾巴哼道:“有眼無珠的小家夥,竟然不識大爺我是何等存在,活該一直都沒能進階金丹中期,活該挑了個弱雞主人。”


    這句話透露的信息量略多,顧涼眯了眯眼,心中思忖:能契約到金丹初期的妖獸,這隻妖獸進階的時間也不短。那麽能得到它尊敬的胡休,實力上肯定要比暗影豹高上一些。


    至於胡休被黑貓評價成弱雞,顧涼下意識的將自己和胡休比了比,隻得出一個自己也許比他更弱雞的結果。


    黑貓哼哼兩聲。像是知道顧涼在說什麽,不屑道:“他是弱雞,你也不比他好到哪裏去。都是半斤八兩。連一個小小幽明洞都還隻是走到現在這點距離,實力真的太糟糕了。”


    它的起點太高。想了想,繼續不遺餘力的打擊和自己契約的人類:“大爺剛出生的時候便被天道老兒被劈了整整三九二十七道天雷。威震八方,把整個兇手族群都驚動。你們這些渺小的人修,連我出生時的實力都沒有,應該是被弱雞叼在嘴裏的螻蟻才對。”


    族群不同,無法比較,顧涼壓根沒被打擊到,她笑了笑,溫和說道:“貓大爺您神威蓋世,到如今被渺小暗影豹蔑視,竟然隻能向形如螻蟻的我訴苦,真是我的榮幸呢。”


    貓大爺:“…”嗚嗚,巧言令色的可惡人類,我要報仇!


    但它想了想自己和顧涼的實力差距,默默的忍了,心道:迴到死亡之路,肯定得好好把你這小妮子教訓一頓。


    顧涼覺得有陣陰風吹過,冷冷的,她側頭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洞穴深處,快速的向陣盤上填加靈石。


    胡休不是自己人,存在戒心是必須的,不過的胡休實力高不高和她關係也不大。如今她與胡休七人結盟,暫時來說是戰友關係,不到逼不得已的情況,他不會選擇對她下手。


    對戰兩隻屍煞的時候,顧涼隱隱能感覺到胡休露出來的一線殺機,事後休憩,他也旁敲側擊的試探幾句,懷疑她身上帶著吸引鬼物的一些寶物。


    爾後,顧涼用了些手段將自己的純靈之體掩蓋起來,沒有真正嚐過她的血肉,鬼物不會知道她是一道多麽難得的美餐。


    小手段由衛澈提供,他知道顧涼必定出現在荒野,對純靈之體會引起的麻煩如何解決一事早有準備。


    發現顧涼失去了對鬼物的吸引力,胡休的那抹殺機便藏了起來,一個月來,大家都相關無事。


    布下隔絕氣息和神識探查的陣法後,顧涼進了空間;與此同時,胡休也知道顧涼的氣息消失在幽明洞中。


    進入這裏的不僅僅是他們八人,還有一個擅長卜算和土遁術的邋遢道士,這家夥小手段頗多,顧涼不開天眼根本看不到他,徐嘉慶的天生慧更看不到。


    陣法外圍,牆壁上浮現一個麵目猥瑣的家夥,他盯著陣法所在的位置,手上掐算片刻,然後嘿嘿笑著匿了。


    有空間作為後盾,顧涼可以說是八人當中最閑適的一個,完全不必擔憂補給的問題。


    她在煉丹房裏煉製了幾爐辟穀丹,又瞧了瞧從半個月前開始煉製的六品丹藥鼎爐,剩下半個時辰便是被衛澈困在陣法中。


    如果不能破陣。嗬嗬,那就一直被困在裏麵吧。


    學習陣法的過程比學習煉丹要艱難很多。打個比方,煉丹好比化學。陣法就是幾何算術,於顧涼而言,後者比前者更不容易,尤其是攤上了衛澈這種不及格的老師。


    衛澈不會係統的教她怎麽破陣布陣,他的一般做法便是將她困在陣法裏,然後讓她利用自己學過的陣法知識破陣。


    這令顧涼很懷念仙學堂的夫子和師尊清源,尼瑪,陣法知識她知道的僅是皮毛,認清方位已經很不錯。衛澈把她困在陣法裏,真的不是在報仇?


    直到如今,顧涼仍未將玉瓶拿迴來,衛澈自然也被困在空間裏不能出去。


    半個時辰已過,陣法立刻被從裏麵暴力破除,一個月來一直如此,顧涼仍是不能依靠她少得可憐的陣法知識破陣。


    衛澈負手站在被破壞的陣法不遠處,平靜的看著陣法殘骸,什麽都不說。


    顧涼揉了揉打碎陣法的拳頭。隱隱有些頭疼,雖然這個陣法被她破壞後也是由她修複,不過折騰了一個月都不能將陣法吃透,她總覺得自己的智商在欠費。


    這個陣法比火陣複雜。牽涉的陣法知識十分全麵,就是覃鈺被困也得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破陣而出。


    用它來教授顧涼這種新手,一個多月完全熟悉是不可能。


    “大概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用陣法知識來破陣了。”顧涼望向衛澈雙眼,恍惚間有種前世考砸了麵對老師的感覺。不過她已經很努力,所以並不覺得心虛。


    衛澈點點頭。然後給出一個期限:“再過十天,我希望能看到你的承諾實現。”


    十天,您也太狠了。


    顧涼默默的看了看衛澈高深莫測的臉,掂量著自己的水平,心一橫,很快答應下來:“我會盡力。”


    空間裏沒有學習陣法的資料,衛澈也沒有告訴她各種布陣的基礎和要點,僅靠自己懂得的那點知識和對火陣的了解來破陣,二十天之內目測可行。如今時間被壓縮一半,必須得豁出去拚一把,不然隻能說空話。


    衛澈看了她一眼,說道:“十天之內若不成,我教你陣法基礎。”


    他其實有些無法理解,為何顧涼在天雷峰不學陣法,在湖心島也不學,而這一次被他淺淺設計一迴,居然很認真的學了。


    “你以前不想學陣道,為何這一次又想學了?”衛澈問。


    顧涼剛想離開,聽到這問題隻是一笑,身形便從空間裏淡去。


    片刻後,衛澈感覺到放在自己身上的玉瓶被顧涼掛在脖子上,他聽到她的解釋:“以前不想學,是因為想要專心修煉,學煉丹一藝已經足夠,再學陣道難免分心。”


    實際上,顧涼住在天雷峰那幾年都一心想著遠離劇情發展的中心,遠離男主、女主、大反派這些人間兇器。


    她的一天很忙,修煉、煉丹、習劍術、習道法,還得分出時間了解神荒世界的格局,找出一個最適合自己、紀珊、紀寶、紀子悔一家居住的地點,哪有時間顧及其他。


    後來發現顧天陽根本不能和身為惡毒女配的自己和諧相處,劇情的發展也不能避開,顧涼很決然的熄了撇下顧弦遠離紛爭的念頭,打算迴到天雷峰後與衛澈學習陣道強大自己,為以後站到顧天陽對立麵做準備。


    然後便是霧澗的事情,緊接著入冰雪境、衛澈隕落、築基、離開宗門,學習陣法便緩了下來。


    湖心島上沒有跟清源學習陣道,也是因為顧涼不想丟下修為和煉丹。兩年時間畢竟少了,再學陣道,最多隻是學到基礎,為此舍棄將煉丹術提升的機會,不免因小失大。


    將陣盤收起來,顧涼習慣性的將神識展開將洞穴內情況盡悉於心,雖然知道邋遢道士多半是緊跟著他們八人,但是她仍舊不能找到邋遢道士的位置。


    這家夥的藏匿功夫太了得,僅憑一身藏匿手段連元嬰期神識都無法察覺,即便是顧涼,也覺得很是心動。


    “衛澈,你知道他藏起來是依靠外物還是依靠功法嗎?”顧涼猶豫了下,詢問道。


    兩儀宗出動二十個優秀的築基修士追捕邋遢道士,除了邋遢道士高深的藏匿手段,不能再做他想。


    衛澈沒迴答,黑貓迴答了,它懶洋洋說道:“你知道了也沒辦法,他是人類和妖獸的混血後裔,藏匿得那麽好,無非是覺醒了屬於妖獸的血脈天賦。”


    東洲是妖獸故鄉,人類和妖修的混血源來已久,顧涼認識的林成誌便被懷疑身負頂級妖獸血脈,是以肉身力量驚人。


    聽到黑貓的迴答,顧涼很是失望。


    黑貓又道:“這種血脈天賦很罕見也很沒用,就算有幸修煉到更高的境界,一旦被正麵對上,同等階的存在可以一根指頭將它們殺掉。”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天道為何要弄出這樣的一個種族,既不能打,腦子也沒用,用來做血食倒是難得美味…”黑貓看了顧涼一眼,陰測測的加了一句,順便舔舔唇,“我很久都沒有吃過那種頂級美味,真是令我無比懷念。”


    也許存心也許無意,黑貓這番話並不是和顧涼意識交流,而是語言交流,它也有意無意的透出一丁點兇獸的氣息。


    神識捕捉到洞壁裏微妙的波動,顧涼默默的看了黑貓一眼,心裏腹誹:這貨啥時候進化成天然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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