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煙反射性的轉過頭看了過去,看到來者與她露出一樣驚訝的表情!


    一個可怕的聯想在她腦海中浮起,以至於她渾身顫抖,幾乎站立不穩。


    “你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在這裏?”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都是一副震驚的樣子。


    “你們以前認識?”楚謙問道。


    “認識!”


    “不認識!”


    說認識的是白煙,說不認識的是那個人。其實白煙總共也隻見過那個人兩次,第一次是在法國,那時候孟西城為了救她,受了重傷,躺在病房。心懷恨意的她,衝動的拔掉了他的氧氣罩,結果剛好被這個人撞見。


    第二次見他,是她聽從孟以笙的唆使,將公司的機密偷取出來交給李琨,失敗後,被他警告了一番。


    “那就介紹一下吧,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得力的屬下趙越,這位是我的新商業合作夥伴,也算是剛認識的好朋友白煙。”楚謙不疑有他,說道。


    “白小姐你好。”趙越走上前背對著楚謙,語氣雖然很有禮貌,可是眼神中卻透著兇狠。


    “趙先生別來無恙。”白煙笑了笑。


    聽到白煙此言,楚謙倒是有些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了,正打算說些什麽,卻聽到白煙說道:“楚謙,今天見到老朋友,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他單獨聊聊,可以嗎?”


    “好,你們聊,那我就先迴去了。趙越,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將白煙給送迴酒店啊。”


    “放心吧,阿謙。”趙越點了點頭。


    等楚謙走遠後,白煙抱起雙臂,似笑非笑地看著趙越:“趙先生,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些什麽?”


    “我跟白小姐才剛剛認識,何來解釋一說?”


    “好一個剛剛認識,”白煙冷笑一聲,指著楚謙離開的方向,“趙先生,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你敢說楚謙和孟西城沒有關係?”


    “孟總不是早就死了麽?死在波羅的海中,他是被你害死你,你不是最清楚麽?五年前官方的dna檢測都出來了,你還來問我做什麽?難道你以為他還能死而複生?”趙越同樣冷笑著,目光中滿是仇恨,“平心而論,孟總沒有半點對不起你,更沒有對不起你的家人,他是被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害死的!完完全全被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害死的!”


    一聲聲的指責讓白煙喘不過氣來,她搖搖頭,後退了幾步,無法正視這早已過去幾年的真相,隻是不停地搖著頭:“不,你騙我,這不是真相!這不是真相!”


    突然,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你騙不了我的,我已經發現了,如果孟西城和楚謙沒有一點聯係,那為什麽除了相貌之外,楚謙的所有行為舉止、生活習慣都與孟西城如出一轍?你現在大可騙我,你信不信隻要我有心,我遲早能查出真相!”


    “真相是什麽?真相是他被你害死了!”他咄咄逼人地說道,“怎麽,你現在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了?你現在想要找個借口為自己脫罪了?當初孟西城一心一意對你的時候,你把他的心意當做什麽了?你把他的心意肆意的踐踏在腳下,當做一文不值的泥土!”


    在他的譴責裏,白煙的臉色變作慘白,唇上血色盡失,像是病了很久、生命垂危的老者一般。


    趙越還不肯放過她:“你在奢求什麽?奢求楚謙是孟西城嗎?然後呢?你是想聯合孟以笙再來害他一次還是跪在他腳下求他原諒?白煙你不無恥麽?我想就算是孟西城在地下,他也不會原諒你!原諒你這個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人!”


    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白煙承認,她確實是對楚謙有些動心了,她的感情世界荒蕪的太久了,楚謙的到來就像是一汪清泉一樣,除了相貌和性格以外,他與孟西城是那麽的相似,白煙幾乎將他當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白天的時候,在他身邊汲取著溫暖,晚上的時候,在心裏對孟西城懺悔。


    她活的如此矛盾,她活的如此狼狽!


    “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的話!那麽永遠都不要再來找楚謙,永遠不要將他當做孟西城!沒有人可以不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買單!”擲地有聲地說完這句話後,趙越轉身決絕的離開。


    白煙在夜裏的街頭蹲下來,抱著自己的頭,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嘴裏一遍一遍的念叨著孟西城的名字,明明是夏日的夜晚,她卻覺得比寒冬臘月還要冷。


    過去的迴憶瘋狂的唿嘯而來,她才發現,在那些繁忙的工作裏,那些最珍貴溫暖的記憶她不是忘了,隻是深深的珍藏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它們靜靜地呆在那裏發黴,等她驀然迴首的時候才發現,這一切都已經千瘡百孔,物是人非地如此不堪。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件溫暖的外套蓋在她的悲傷,她抬起頭來,透過淩亂的發絲看到眼裏都是心疼的葉熙,他蹲下身來,將她淩亂的頭發一一弄好,輕輕地擦去她的眼淚,安慰道:“不哭了,我帶你迴家。”


    她的眼淚卻因為他的那句話瞬間更加洶湧起來,迴家……迴家……多少年沒有人再跟她說過迴家兩個字了。


    葉熙將她一把抱起,裹在自己的西裝裏,帶著她朝自己的車走去。


    等迴到家的時候,哭累了的白煙已經在車裏睡著了。睡著的了她卸去了平時裏的穩重嚴肅,恬靜地像是一個孩子一般。


    葉熙將她抱了出來,走進了別墅,將她安放在一個房間內,開了空調後,體貼地給她蓋好了被子。


    走出房間的時候,卻看到了他的母親。母親站在門邊,將剛才的一切都收入了眼中,看到葉熙略帶憔悴的模樣,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強烈的不滿:“葉熙,八年了,你說你追一個女人追了八年,媽媽說了你什麽沒有?可是這個女人也太沒有心了吧?憑我們的家世,哪點配不上她了?如此不識好歹!你說你為什麽還要對她這麽上心?”


    “媽……”葉熙說了一句,卻再也說不下去,隻能默默地關了門。


    “葉熙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她?”葉嫿冷著臉看著自己的兒子,“這麽多年了,你說你怎麽就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呢?”


    “媽,你別擔心……”


    “我不擔心?你是我兒子,我從小將你養大,我不擔心你我擔心誰?”葉嫿痛心疾首地揪住了胸前的衣服,目光沉痛地看著他,“那好,那你聽媽媽的話,跟珍妮好好訂婚,然後結婚。”


    “媽,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葉熙的口氣沉了下來。


    “能處理?你想怎麽處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葉嫿看他的目光中已經帶著絲絲了然,“你這輩子是不打算結婚了是吧?你爸爸是歐洲人,對於子嗣觀念不強烈,可能不會說你什麽。可是葉熙你別忘了,你身體裏有一半的血液是我的!作為一個傳統的東方人,傳宗接代是責任!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爸爸百年之後,你沒有子嗣,將來你怎麽辦?這麽大的家業,你真能這麽無怨無悔的捐贈給慈善機構麽。”


    “媽,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處理。”葉熙又強調了一遍。


    “好,我不再勸你了,但是等她醒過來之後,我會好好找她談談。”葉嫿說完這句話後,冷著臉轉身離開,隻留下葉熙站在那裏左右為難。


    當白煙醒來的時候,有些意外敲門進來的居然是葉熙的媽媽葉嫿。她見過葉嫿幾次,每次不過是打了個招唿就過去了,並沒有說過什麽別的話,此刻對於她來找她,她感到有些意外,隨即又覺得其實一切不過都在情理之中。


    “可以叫你白煙嗎?”葉嫿款款地走進來說道,她的皮膚保養的非常好,年近五十的她看起來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一般,小巧的五官帶著典型的東方人的特色,精致美麗,而眼中沉澱著的歲月過去後智慧的光芒,則讓人不敢直視。


    “當然可以,夫人。”白煙禮貌地笑了笑。


    葉嫿在桌邊坐了下來,看著白煙,將她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大量了一番,白煙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好在她並沒有打量她多久,便對她說:“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來找你嗎?”


    恐怕是因為葉熙的事情吧。


    白煙沒有迴答,葉嫿也不甚在意:“我的兒子我最了解,早些年的時候,他浪蕩花叢,可是我卻是明白他的,他隻是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人而已。遇到了,別的女人他都不會要。”


    “是。”白煙點點頭。


    “年輕人的事情,我們老一輩人本不該管,可有時候當局者迷,還是需要人指點一二的。”葉嫿歎了口氣,直直的看著她。


    “夫人說的對,”白煙又是點點頭,“葉熙畢竟是夫人的兒子,夫人又是曆經世事的睿智長者,想必能很好的開導他。”


    對於白煙四兩撥千斤的說話技巧,葉嫿的眼中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單刀直入地說道:“今日我就直說了吧,我隻問你了一句,你願不願意嫁給葉熙?”


    “葉熙不是快要和珍妮小姐訂婚了嗎?”白煙微笑道。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


    “夫人,我想你是過來人,不會不明白我和葉熙隻見的狀況,”白煙搖了搖頭,“我不愛他,我隻是將他當做我的朋友,因為尊重他,所以我才會拒絕他。”


    “白煙,我們來做個交易吧,”葉嫿也不再拐彎抹角了,“你知道的,艾比蓋伯爵是葉熙的堂伯父,你也知道艾比蓋伯爵的性格,他是不會與你合作的。需要艾比蓋伯爵出手的事情,隻怕不是小事吧?若是你和葉熙結婚了,那麽我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的事情,一切好商量。”


    “葉熙知道嗎?”白煙沒有流露出半點感興趣的樣子,隻是靜靜地問道。


    “他的確不知道,”仿佛是篤定了白煙不會拒絕,葉嫿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隻是他若是知道了,隻怕表麵上會跟我置氣,心裏也是樂見其成的。”


    “你覺得……你覺得我們結婚之後,你的兒子會幸福嗎?”白煙看著眼前的這個母親,覺得她荒謬的有些可憐,可是她做這一切的出發點不過是因為她對兒子的愛。


    “我隻知道,”她站起身走向房門,“若是沒有你,他的靈魂就永遠的空缺一塊了。”


    一時間,滿室默然。


    葉嫿當即召開了記者招待會,還沒有到第二天,法國貴族世家兼大財團的下一任領導人葉熙要結婚的事情就傳遍了全球。


    以防夜長夢多,婚期就定在三天後。


    不得不說,其實嫁給葉熙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不愛他,但至少他會是永遠對她好的那個人。白煙在心裏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卻不能擺脫濃濃的內疚,眼前浮現的孟西城的身影是那麽的清晰。


    那晚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她坐在海灘上,孟西城渾身濕漉漉地從海中向她走來,走到她身前的時候,隻是定定的看著她,什麽都不說。


    白煙慌了,她在胡亂地喊著什麽,可是孟西城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隻是定定的看著她,漆黑如墨的瞳孔如同深淵一般,一眼看不到底,有深情、有譴責、有受傷……各種各樣負責的情緒就白煙慌亂地一塌糊塗,她努力地想解釋什麽,可是越說越絕望,最後孟西城的身影在她身前慢慢虛化,像是粉末一般,被鹹澀的海風一吹,便消失不見。


    白煙追著那陣風,想要抓住些什麽,她一邊哭一邊奔跑著,可惜什麽也抓不到。


    醒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滿臉的淚水。


    與孟西城在一起的那兩年有一次浮上心頭,她壓抑地縮在被子裏,哭的撕心裂肺,好疼,好疼,不隻是心,渾身都疼的顫抖!


    一夜無眠,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睛腫的像是核桃一般,臉色蒼白的像是許久未見陽光的吸血鬼。打開房門的時候,看到站在門邊的葉熙,她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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