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過去很久了,她卻記得很清楚,仿佛那事情就像發生在昨天一般,隻是,物是人非了。


    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的奇妙,還是在同一個位置,身邊坐的人卻不是孟西城,變成了楚謙。遠遠地看過去的時候,她又是一陣恍惚,楚謙的翻資料的動作都那麽像孟西城,其實不止一次這樣覺得了。同楚謙相處不過幾次,也不知是不是潛意識裏將他當成了孟西城,隻覺得他們兩個的行為動作都非常的相似,隻有一點不像,那就是孟西城是一個沉默的男人,而楚謙就像是一塊和田玉一般的溫潤內斂。


    不是鋒芒畢露的人,卻更加的引人注目。


    在拍賣會開始之前,兩個人交談了幾句,白煙對他有些欽佩。在座的各大商人中,有幾個不是抱著投資的目的來購買這些藝術品的呢?可能這些藝術品在他們眼中的加之就跟銀行裏的幾個零一樣吧,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藝術品最大的悲哀就是,其實很多真正喜歡藝術品的人,他們卻沒有錢來擁有藝術品。而楚謙顯然是個例外,他是真的喜歡畢加索的畫才來參加這一次的拍賣會的。


    拍賣會開始不久後,楚謙就拍下了一副展品,與白煙預想的不同,他的目標並不是那一幅《喝苦艾酒者》,楚謙見她有些驚訝的樣子,在她耳邊低聲解釋道:“其實畢加索的很多畫都是炒作上去的,有些畫雖然不太出名,但卻依舊有著一定的藝術價值,俗話說的好,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萊特,不是麽?”


    白煙不由得對他更加欽佩:“看來你對藝術有著獨到的見解啊。”


    “說不上,”楚謙搖了搖頭,“我仿佛記得以前有個人很喜歡收藏藝術品,也跟我提過很多這方麵的事情,對我在藝術鑒賞上的幫助非常大,可惜我不記得了。若是我記得的話,定然是要再去見見她了,這麽有才華的女孩子,如今不多見了。”


    “會見麵的。”


    白煙話音剛落,主持人就按動了遙控器,大屏幕上出現了那一幅畫《喝苦艾酒者》,同上次在新加坡一樣,作為畢加索的這一幅名畫,並不需要主持人做過多的講解,底下的人便紛紛舉起了牌子。


    白煙沒有忙著舉牌子,在他們的價格漸漸加上去之後,才開始舉牌。白煙賭對了,艾比蓋伯爵真的來到了拍賣會的現場,因此她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拿下這幅畫!


    當畫的價格增加到九億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再舉牌了,場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白煙的身上,畢竟在她之前的價格還是八億,一下子將價格增加了一個億,這樣瘋狂的舉動就算在拍賣會現場,也是很罕見的。


    看到艾比蓋伯爵若有所思的目光,白煙從容地微笑著,等待著主持人的錘子三下敲落。


    拍賣會結束的時候,白煙特地走到艾比蓋伯爵的身前,剛想向他說明來意,誰知道他身邊的管家卻搶先說道:“對不起,小姐,伯爵先生不見客。”


    “我隻是想將《喝苦艾酒者》送給伯爵先生,畢竟先生才是真正懂得藝術的人。”


    管家卻禮貌的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護著艾比蓋伯爵離開了這裏。


    連畢加索的畫都不要?白煙一時間陷入了苦惱之中。


    “想和艾比蓋伯爵攤上交情確實不容易,我也曾努力了很久。”這時候,楚謙走到了她身旁,安慰道。


    “那你現在放棄了麽?”


    “沒有,”楚謙搖了搖頭,“有一個辦法叫曲線救國,既然不能與他合作,總有別的辦法打入北歐市場的。”


    白煙歎了口氣,楚謙做的是正當生意,自然可以曲線救國,她就不同了,她現在搞得可是槍械走私呢。


    “聽說艾比蓋伯爵身體不太好,這次來法國,大概會療養一段時間,不急。”


    也隻能這樣了,好在國內的事情有程轅負責,白煙也不用太擔心。


    說到程轅,白煙還是覺得有些愧疚的,如今解決掉了葉熙的問題,程轅的問題還不知道要何時才能解決,每次她一提起讓他迴自己的公司幫忙,程轅就會找各種事情來轉移話題。


    她何嚐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意,他如何能視若無睹他對自己的付出?沒有人願意無條件的為一個人付出到如此地步,除非他愛她。


    看來這次迴到中國後,白煙需要主動跟他提起這個事情了,哪怕很傷人,但總比這樣耽誤他要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何時才能扳倒孟以笙,難道要程轅陪著她一直耗著麽?他沒有義務,她更不該如此自私的利用他的感情。


    白煙,夠了,這一場複仇之戰,你本就該一人孤軍奮戰!


    晚上的時候,楚謙邀請她共進晚餐,她欣然同意了。


    那是巴黎最貴的餐廳,進來用餐的人,不僅要有錢,還要有身份。兩人落座後,服務員拿來了菜單,楚謙將菜單遞給白煙,她卻擺手道:“你點吧。”


    楚謙很快地點好了兩人的晚餐,白煙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些?”


    “我不知道,隻是莫名其妙地覺得你可能愛吃這些,而且還無比篤定。”說來,楚謙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在與白煙相處的時候,她做出一個動作,她就會知道她要幹嘛,然後下意識的做出另一個動作,仿佛他跟她認識了很久,習慣她的每一個小習慣。


    尤其是上次爬嶽麓山的時候,看到奶茶店有檸檬汁,突然腦海中就冒出了一個想法,她以前經常喝檸檬汁,並不是她特別愛喝,是為了保持身材。


    甚至為了保持身材,她經常每天隻吃雞胸脯肉和洋白菜,直到後來她病了,為了補身子,才開始吃別的。


    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他自己也會覺得莫名其妙,可是若說他以前認識她,那是不可能的。雖然他失憶了,但是他調查過自己的從前,他是在加拿大多倫多長大的,在那之前,他沒有來過中國。


    “不知道為什麽,你有時候會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白煙喝了一口紅酒,感慨道。


    “是嗎?”楚謙切好一份牛排,將盤子推到她麵前,“我也是,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真是奇妙的緣分。”


    白煙又在心裏默默地提醒了自己一遍,對麵的這個男人不是孟西城,就算他們之間再像,你也不能再搞混了。


    默默地吃著盤中的牛排,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旁邊的桌子上傳來葉熙點菜的聲音。


    白煙轉過頭去,卻發現坐在他對麵的是艾比蓋伯爵。雖然知道在這種場合上去搭訕不太好,但是機不可失,她放下刀叉走了過去,說道:“葉熙,真巧啊,在這裏看到你。”


    葉熙的目光越過她看到楚謙的身上,大概以為商業上的合作夥伴吧,也沒有在意。隻是與白煙之間的感覺依然停留在幾天前,有些微微地不自然,雖然他極力的壓抑著。


    看到他臉上有些蒼白,眼底也有些青黑,白煙不由得有些不忍心了,可她還是說道:“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嗎?”


    雖是很唐突的說法,但此時白煙也顧不得了。


    “哦,這是我的堂伯父艾比蓋伯爵,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白煙小姐。”葉熙起身介紹道。


    “久仰您的大名,艾比蓋伯爵,真是聞名不如見麵。”白煙伸出手去,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艾比蓋伯爵同她握了握手,然而眼中的猜忌和防備卻提醒著白煙,他並沒有忘記今天上午的事,在他的眼中,她依然是一個目的不純的女人。


    既然艾比蓋伯爵是葉熙的堂伯父,那麽白煙就不急了,她對葉熙笑了笑:“我還有朋友需要招待,晚上再聊。”


    葉熙點點頭。


    坐迴餐桌上的時候,楚謙說道:“艾比蓋伯爵為人可有些刻板,你這樣做恐怕會欲速則不達。”


    “我也知道之前打著主意要送他那幅畫是有些得罪他了,但是事情緊急,我沒有辦法。”


    事關商業,楚謙也不便多問。兩個人吃完晚餐後,沿著塞納河散步,法國的夏天傍晚是宜人的,有不少街頭的行為藝術者穿著奇怪的服裝,做著怪異的姿勢,路上還有拉著手風琴的快樂老者。


    藝術是他們的生命,他們也用這樣的方式賺著錢,享受著生活。


    街上的路燈依次亮了起來,這些街燈帶著厚重的藝術感,有著濃濃的人文氣息。兩旁的咖啡廳裏傳來音樂,柔和的像是綺麗的夢境一般,歌手在低吟淺唱著,如同訴說著初戀的情懷。


    白煙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在寬闊的街頭慢慢的朝前走,穿著緊身的職業套裝的她,身材窈窕多姿,而被風吹起的黑色卷發,讓她多了一分嫵媚,街頭有槐花落下白色的花瓣,在花瓣的清香裏,她羊脂白玉般的肌膚使得她如同陳年的骨瓷一般,光澤柔和,觸手細膩。


    望著漫天的星星,白煙想起了一首詩,念道:“遠遠的街燈明了,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


    我想那縹緲的空中,定然有美麗的街市。街市上陳列的一些物品。定然是世上沒有的珍奇。


    你看,那淺淺的天河,定然是不堪寬廣。那隔著河的牛郎織女,定能夠騎著牛兒來往。


    我想他們此刻了,定然在天街閑遊,不信,請看那朵流星,是他們提著燈籠在走。”


    “很美的詩句。”楚謙讚了一句,也抬起頭看著美麗的夜空。


    到了晚上的時候,在街上賣畫的藝術家們都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很多年沒有畫過畫了,白煙一時興起,對那個年輕的畫家說:“可以借你的東西用一下嗎?我會付錢的。”


    年輕的畫家看了看兩個人,見兩人對視的眼中皆是暗含情意,了然的笑了笑,示意白煙隨意就好。


    “站好,”白煙笑著指了指街燈的位置,“今天本小姐心情大好,給你畫一幅畫像,這可是比畢加索的畫還要難求的啊!”


    “那好,那這幅畫我一定給子孫後代流傳下去,永遠也不拿出來拍賣!”楚謙很給麵子地說道。


    白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由於很多年沒有畫畫了,最開始的時候,白煙還有點生澀,很快她拿筆的姿勢便熟練了起來,手中的筆仿佛變成了精靈,筆隨心動,在紙上畫出底稿,畫出明暗,然後再一層層的上色。


    白煙聚精會神地畫著,畫的非常快,不過兩個小時便畫完了一張逼真的水粉畫。


    畫上的楚謙,英俊的像是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如此英挺地站在街燈下,以眺望的姿態,仿佛是在尋找著他的灰姑娘。


    畫完這張畫,看到整體效果的時候,白煙突然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久久的迴不過神來。察覺到不對勁的楚謙走上前問道:“白煙,你怎麽了?”


    白煙的臉上滿是震驚,她的嘴唇有點顫抖,臉色有點發白,強作鎮定地撕下那幅畫塞到楚謙的手中,她垂下眼睛說道:“送給你。”


    “白煙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楚謙上前來握她的手,她卻像是躲避瘟疫一樣避了開去,眼神也不敢與他對視。


    “你到底怎麽了?”楚謙再次伸過手來握住她的手。


    白煙感覺自己的心顫抖了一下,抬起另一隻手將自己散在鬢邊的頭發捋到耳後,不自然地說道:“沒什麽。”


    沒有人知道那一瞬間她的震驚,太像了!簡直太像了!


    之前沒有仔細觀察,覺得楚謙和孟西城是兩個人,可是畫圖的時候,是從臉部輪廓開始畫起的,畫完的時候,白煙才發現,他的臉部輪廓與孟西城是如此的像,都像是輪廓深邃的雕塑一般,不同的是,楚謙的臉部線條偏溫潤,而孟西城的臉部線條則太過剛硬與深刻。


    這種感覺太奇異了,一時間白煙沒辦法接受,甚至以為是自己太過思念孟西城出現的幻覺。


    就在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楚總,文萊那邊有一個項目需要你過去洽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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