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琪在莉莉亞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拍著蓋基的屁股走向他們的新房子,愛德華一家的新房子。

    他們的新房子有兩層高,老房子最近剛粉刷一新,白色的油漆讓它在夜裏格外顯眼,莉莉絲知道它的樓下有三間大房間和一個客廳,而樓上還有四間房,除了一個房間拿來作書房外,其它房間便是他們一家人各自的臥室,但是蓋基還小,他還要跟父母一起睡,因此蓋基的房間可以拿來放置他的玩具和作為暫時的客房,萬一有客人來的話。

    房子外的走道同樣油上了白色油漆,風一吹,新油漆的味道讓莉莉亞皺了皺鼻子,她不喜歡這種新漆的味道,人們總喜歡給老舊的東西上新的顏色,以此來掩飾那日漸老朽的本質,但如此一來,新舊交叉而敷生的氣味卻更顯得諷刺,莉莉亞討厭這樣,就像大人們總會找借口掩飾自己的錯誤一樣,一樣的低劣。

    “莉莉亞,幫我照看一下車裏的東西,我一下子拿不了那麽多。”

    父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莉莉亞轉身跑到汽車旁,休斯從尾箱上搬下來一個很大的行李箱,那裏麵裝著被褥和一些日用品,然後他又從箱子裏摸出一個旅行袋,休斯四十有餘,正是男人最強壯的時候,但很顯然的,即使是這樣,他也僅能拿得動這兩件行李,而車尾箱中還有幾樣行李,需要休斯再跑上兩趟才拿得完。

    “沒問題,爸爸,我會看好它們的。”

    莉莉亞點點頭,最後加上一句“這隻是小事一件。”

    休斯露出嘉許的微笑,他的女兒遺傳了他的好品質,堅強,勇於承當責任,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個迴答的不是妻子瑞琪,而是他的女兒莉莉亞,如果她是男孩的話,將來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有時候,休斯會為莉莉亞的性別感到一點遺憾,但不管怎樣,休斯還是非常疼愛這個不輸給男孩子的女兒。

    “莉莉絲,剛才我有點急躁了,可能說話的語氣重了點,你別在意。”

    休斯為剛才在汽車上說的話道歉,莉莉絲搖搖頭,向父親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別在意,爸爸,我還不至於為了一句話傷心或者生氣那麽纖細。”

    “那好吧,寶貝,呆在這別動,大概10分鍾我就能迴來,然後我們一起進屋去,我想你會幫我拿一件行李的,是吧。”

    “當然。”

    休斯為自己女兒肯定的迴答感到高興,這衝淡了他生意失敗的挫折感,看,我有一個懂事的女兒,有一個溫柔的太太和一個已經在呀呀學語的兒子,這一切的失敗隻是暫時的,我會在這裏重新站起來,然後我們會再搬迴霍博肯,告訴大家,我們迴來了,愛德華一家又迴來了。

    懷著這樣的信念,休斯聽力地拉著兩件行李,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的新家,他的希望之地。

    莉莉絲目送著父親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內,隨著大門關上,莉莉絲突然有了一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孤憐憐一個人,隻有田地裏牛蛙的聲音和夜鳥的怪叫聲作伴。

    為了驅趕這種可怕的孤獨感,莉莉絲坐到車尾箱上哼起了歌,歌聲輕輕在無人的,空曠的田地上飄蕩著,女孩一邊哼著歌,一邊觀察著這個將會在這裏住上不少時間的新地方。

    不同於霍博肯,這裏是一片相當寬闊的土地,房子的後邊,雖然由於夜裏的關係看得並不是很清楚,但莉莉絲依然可以看到一片模糊的樹林,樹林仿佛無邊無際,一直延伸到遠處的高山上。

    房子前邊是一片荒廢的田地,土壤在夜裏看上去是黑色的一片,上麵還散落著不少作物的殘渣,這些黃的綠的的東西會慢慢腐爛,然後又會成會土地新的肥料,生與死的界限在這裏顯得相當的模糊,但莉莉絲還不會去深思這些可能要到她中年時才會去思考的東西。

    後來她發現原來汽車就停在了黑色的廢田上,但這裏不久之後便會再次顯得生機勃勃,因為父親說過要在這裏種植向日葵,莉莉絲想像自己在夏天的時候,穿著一襲白色的衣裙漫步在黃色的花野間時,一定會是一幅相當漂亮的畫麵。

    想到這裏,莉莉絲“咯咯”笑出聲來。

    笑聲驚動了一些東西。

    莉莉絲的身後,汽車的後麵突然傳來“沙沙”的聲音,在這個萬物俱寂的現在,這個聲音被無限的擴大,莉莉絲打了一個寒顫,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某些東西在草地上拖過一般。

    女孩的唿吸變粗了,莉莉絲小心地從車箱的縫隙向外張望,她不敢將整個頭伸出去,這樣動作太大了,而太大的動作總會招來某些攻擊,曾經有一部影片,具體的名字莉莉絲記不清了,隻記得影片中的女孩從牆後伸出頭來張望,結果一把鐮刀把她的頭砍了下來,莉莉絲可不想變成那樣。

    透出尾箱支架的縫隙,莉莉絲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這讓她嚇了一跳,但數秒鍾之後,卻讓她感到好笑,並對自己的膽小感到一點點的羞恥,那哪是什麽人影,隻不過又是一個稻草人而以,大概是田地以前的主人留下的吧,一個稻草人留在了荒廢的田地上,正對著愛德華一家的大門,如果說和其它稻草人有什麽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它的頭上戴著一頂寬邊的牛仔帽,手裏還綁著一把鐮刀,這讓它看上去更象一個人,風從它身邊吹過,那一身的雜草就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莉莉絲為自己嚇到自己而發出輕笑,她的父親正出了大門並向她走來,最後父女倆一起把剩下的行李搬迴了大屋,當莉莉絲進入她的新家時,一雙眼睛把這個情景看在了眼裏。

    正對著房子的稻草人的肩上,停留著一隻烏鴉,這隻黑色的不吉之鳥一直盯著莉莉絲直到她消失在門後,它發出“呱呱”的聲音並梳理了一陣自己的羽毛後,便“撲”的一聲飛向了夜空,隻留下一根黑色的羽毛飄落在稻草人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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