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尢牧等人身為黑羽役的將領,對於一般的諸侯王及其世子,本有免跪的權力。


    之所以對梁王如此恭敬,在於梁王本與其他諸侯王本質上的不同。


    昭德太祖皇帝明確的下旨:各藩王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


    後來又經昭德成祖皇帝削藩收繳了兵權,這就使得昭德王朝的藩王名義上除了王府以外,既沒有封地,也沒有軍隊。


    卻唯梁王,不僅可以幹政還有自己的親軍。


    初代梁王吳闕夷忠孝齊天,卻覺得自己不是當皇帝的料,堅決不受太子位,並極力保舉自己頗有軍功的三弟,也就是後來的昭德成祖皇帝。


    雖然自古皇家立長不立賢,在吳闕夷的堅持下,太祖還是妥協了下來。


    為了彌補吳闕夷,太祖皇帝破例禦賜他凹麵金鐧,上有一龍三鳳一百零八孔,殺一個皇上摘一龍,滅一個娘娘去一鳳,斬一個奸臣填一孔,這就讓梁王成了唯一一個可以左右廟堂的親王。


    太祖的好意,反倒是讓成祖皇帝日日如鯁在喉,生怕有朝一日自己這位皇兄殺上金鑾殿要了自己性命。


    於是乎,在其還未坐大之時,成祖便開始了削藩的舉動,削藩第一步便是收繳兵權。


    對成祖皇帝的削藩,梁王第一個響應,卻被成祖看作是城府隱忍。


    後來,純陽劍仙呂雲中千裏飛劍斬黃龍,如此逆天之舉震驚朝野,數名官員進諫成祖,卻並未受到成祖的重視。


    廟堂之外的吳闕夷,深深感到了江湖人士對昭德王朝的威脅,產生了以江湖製江湖的想法,從此他廣攬江湖人士創立黑羽山莊,用以掣肘江湖各方勢力,後來在廟堂與江湖的大戰中,黑羽山莊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江湖的風波平息下去後,為了防止成祖對自己猜忌,吳闕夷又將好不容易拉扯起來的黑羽山莊交給了朝廷。


    黑羽役就此誕生,雖生在江湖,卻歸於朝廷,官爵以武散階六品三十階計算,如今經過十二代人苦心經營,黑羽役已然成了江湖與廟堂中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甚至比朝廷的五軍都督府更加的令人聞風喪膽。


    為朝廷化去危機後又將山莊上交,並未趁火打劫。吳闕夷這一舉動,讓成祖愧疚不已,這才真正理解了父皇為何賜予皇兄凹麵金鐧,從此再不猜忌自己的皇兄。


    吳闕夷被授與特進光祿大夫,並允許其自由招募兵馬且世襲罔替。


    如此以來,梁王便是昭德王朝真正意義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而梁王世子便是未來的梁王,地位自然也不會低多少。


    張東升與吳古安並騎而行,身後跟著的是吳古安的親衛鐵騎,這支鐵騎名為妄心營,初代梁王因為是道修,身居一品卻無論如何也得不了長生。


    深知業孽太重,遂把梁王親軍七營以道家七劫來命名,退病,情欲,妄心,魔境,真空,換骨,苦海。想以昭示後人,身為梁王便不要妄求長生,人生多苦難和多磨難,有許多艱難險阻,七劫之中一定要走得正,行得端,堂堂正正,有始有終,才能不枉一生,善始善終。


    整個妄心營,皆是白馬白盔銀甲,走在城中威武異常。


    過往行人遠遠的便開始讓開道路,梁字旗當先,就算是當地的權貴富紳也隻得繞路而行。隻是人們除了稱讚世子的氣派,還十分好奇與世子並騎而行的家夥是誰?那少年白發俊顏,氣度不凡,都在猜測是哪個王爺的世子。


    興許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莊嚴的馬隊,比黑羽役都氣派了不少。


    獨孤昆侖騎著馬繞著馬隊左瞧瞧右看看,時而跟在馬隊後麵,時而混入馬隊其中,自己與自己玩得不亦樂乎。而隊裏的兵卒,知道了是世子殿下的朋友,也懶得管這個鄉巴佬,任由他在馬隊之間穿梭。


    “你還別說,”見到故人張東升麵露笑意,“你脫了麻衣,人模人樣的還真像世子那麽迴事。”


    吳古安嘴巴一癟,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什麽叫像,貨真價實就是,這三年可讓我好等,整個梁州無趣得打緊,在江湖中遊曆時心心念念的青樓,去了幾次也覺得沒意思了。”


    張東升左右望了望,並未見到隨行老仆的身影,好奇的問道:“你那老仆呢?沒和你一起來?”


    吳古安眼中落寞一閃而逝,歎息道:“他啊,年前死在了汝南。”


    因為見識過老仆的身手,張東升心下一驚,“這怎麽迴事?”


    吳古安撓了撓頭,麵色難看繼續道:“誰知道啊,和我迴王府後天天到處喝花酒,突然有一天,他跟抽瘋了似的,說得去汝南找王靖之,然後就騎馬就走了。當時我倆還在一個屋子裏玩女子,不僅我,就連他床上的那女人都傻了。”


    “王靖之,”張東升皺眉道,“書聖?”


    “對啊,”吳古安惋惜道,“那個一路上挨打,還得我去幫忙出氣的家夥,就這麽突然間找書聖打架去了,他死了我才知道,這家夥原名叫賀長空,是西南賀家唯一的後人。”


    說著吳古安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遞給身旁的張東升。


    張東升打開一看,是一封戰報,記錄的是老仆與吳古安的戰鬥:


    賀長空與王靖之在城牆上相隔五十步立定,以苦樂作辯,引得整座汝南城觀戰。一塵和尚、杜春秋、餘丹犀等當世豪傑得知賀長空為賀家後人,聞訊而來。


    賀問:天下之大,廣廈高築,四海升平,爾何以苦字冠絕萬物?


    王答:人生而苦,因懼而不知所措,因怕而四顧茫然,放眼天下,萬事皆悲。


    賀靜默兩息,罵了數句,繼而拔刀向之。


    賀一息遞出七十二刀。


    王接了五十九刀後,一性一命法寶盡出。


    凝雲鼓震星辰動,拂浪旗開日月浮。


    賀長笑不止,扶刀而立,直至氣絕。


    屍首被巨富範心安代為收斂。


    一塵和尚為其作銘:鵬北海,鳳朝陽,又向黃泉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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