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風木然的站在瞳鏡前,而身邊,再也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恭喜完成任務。”依舊是瞳鏡刻板單調的聲音:“獲得應有的靈力之外,兩種法術供君選擇,一種攻擊法術‘鳳舞九天’,一種療傷法術‘元靈歸心術’,不過第二種會消耗自身的真氣強製恢複體力,萬不得已的關頭不會使用,所以建議選擇第一種。”


    “……難得啊鏡子,你竟然還會對我有建議,這是熟了的表現嗎?”她苦笑一下,說:“我選元靈歸心術。”


    “好的。”瞳鏡利落的迴答,她感覺到一股屬於靈力和法術的暖流緩緩的充盈四肢百骸,她暫時撇去心中的沉鬱,微微鬆了一口氣。


    “是要繼續任務,還是離開?”瞳鏡道。


    “……離開一小會兒,讓我……去和某個人,道個別,我也隻是想……和他說聲好好再見而已,然後就會再迴來。”


    “明白。”


    林水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的上升,一會兒的功夫已經站在了懸崖頂上,雖然她也明白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生活了幾十年,在這裏隻不過是才過了短短的幾分鍾或者十幾分鍾,因為……她看到了她所站的地麵上的鮮血。


    她慢慢的蹲下身子,用手指觸摸地上的血——血漬粘稠,還沒有幹。


    她可以確定扈飛白在這裏被她狠狠的刺了一劍後,剛剛離去不久。


    好奇妙哦……在那人還覺得是轉即一瞬時,對於她——已是滄海桑田。


    林水風慢慢的向扈飛白的寢宮走去,一路上發現所有人都在急匆匆的跑來跑去,好像天塌下來的樣子,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看著扈飛白的寢宮一點一點出現在自己眼前,高高揚起的雀簷似乎要伸到漆黑的夜空裏麵去,而裏麵卻是燈火通明,人進人出,還可以隱隱的聽到有女子痛哭的聲音。


    那是元瑤的聲音,她可以聽得出來……哭的這麽傷心,他……他是死了嗎?


    林水風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也不管什麽了,隻是徑直的走了進去。


    偌大的宮室內,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騰騰的熱霧中充斥的草藥的氣味,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了下去,被丟棄的白色繃帶上的鮮血顯得觸目驚心。


    林水風的原身風公主被幽禁了好久,而宮中大部分的人都是新人,認識她的人不多,倒是有一些老人認出了她,麵麵相覷中,皆不約而同的看向簾內正痛哭流涕的元瑤。


    很快的就有人前去向元瑤稟告了,而元瑤也很快的跑了出來。


    林水風簡直有些認不出她來了——以往在她印象中,那個嬌豔的像一朵玫瑰的人,臉上每天都會畫著最精致的妝容,可此刻臉上粉漬殘汙,露出兇狠的神色,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一樣。


    隻是這張臉——今日乍這麽一見,突然從心底生出一種詭異的感覺……她是應該恨這張臉的,可她看著這張臉,突然又覺得很悲哀。


    “來人呐!將這個賤人給我拿下!”元瑤口中發出歇斯底裏的喊叫,可眾人沒有一個敢動的。


    林水風也想起來了,原身風公主雖然失寵,但是由於以往遺臣的支持,即使扈飛白再怎麽冷落她,也從來沒有褫奪她的封號。


    這麽說她還算是扈飛白的王後啊……嗬嗬,為什麽感覺很諷刺。


    她沒有理睬元瑤,隻是一揮手用法術將眼前礙事的女人重重的推走,她則一個閃身的掀開簾子來到扈飛白的榻前。


    榻上躺著的那個人真是他嗎?在追尋了她生生世世,她還是毫不猶豫的忘了他的臉——她慢慢的坐下來,輕輕的觸摸上他白的像紙一樣的臉。


    他雙眸緊閉,蒼白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又恰恰如她記憶中的人一樣,即使神誌不清昏睡不醒,麵上的倔強和孤獨是怎樣都改變不了。


    他胸膛赤*裸,被她刺傷的左胸已經被包裹起來,隻是絲絲的血跡仍舊在慢慢的滲透出來,看來再過不久,這條繃帶也又該換了,從他胸口處那幾乎微不可察的起伏感,才讓她的緊緊揪起的心漸漸平複下來。


    她感到身後又淩厲的法術波動感而來,便又一揮手,這次的揮手力道重了些,把她心中的不耐和厭惡全部都包含在這重重的一掌中。


    她的餘光可以看到元瑤跌坐在地,慢慢的吐出一口血,而那怨毒的目光卻仍舊緊緊跟隨。


    林水風歎了口氣,便不再理那個歇斯底裏的可憐女人,隻是把手掌貼在扈飛白的傷口處,緩緩應用靈力與真氣,將她剛剛所學的元靈歸心術的修合之力,一點點的灌入他的體內。


    漸漸的她的麵色有些蒼白,而欣喜的是她手掌下的他的傷口已經在一點點的愈合,而且很快的就消失不見。


    她看著他慢慢睜開眼,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虛弱的神色一閃即逝,便露出那種發瘋般的渴盼出來。


    她從他的眼中可以看出很多種情緒來,然而她很悲催的發現自己可以將他所有的情緒全部讀懂——認錯人的懊惱,再度重逢的喜悅,得而複失的恐懼,還有那種……深深的依戀之情。


    她感到悲催,感到痛心,驀然發現,其實自己已經愛了他很久很久,隻是一直沒敢承認而已。


    “你不必感到內疚啊扈飛白,”她慢慢的開口:“其實我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你就已經把以前的風公主給囚禁了好久了,所以你不必介意為什麽輾轉千年輪迴無數你卻還是沒有一眼把我認出……這也不能怪你,那時我並沒有經曆過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那時的我和現在的我還是不一樣的,我,我都不認識我自己了,又何況是你呢?”


    他眨了眨眼睛,眼中雖然流露出更多的不解,但卻帶了一絲僥幸與感激。


    她看著他萬分的想要動彈身子,卻怎麽也動不了的模樣,輕輕的再度開口:“雖然我給你治好了外傷,但你確實是失血過多了,這個需要慢慢的養,你不要妄想能夠起來什麽的。”


    他聽罷溫順的躺好不再動彈,隻是向她伸出了手,麵上那種小心翼翼的表情,讓她不忍心拒絕。


    她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可以聽到不遠處的元瑤突然發出嘶啞的咳嗽,但扈飛白再也沒有看過去。


    林水風這才終於相信,元瑤的臉應該和她在任務中那個固定的長相是一模一樣的,隻是很遺憾,不知為何,隻要出了任務,對於裏麵所有人的長相她依舊記不清。


    看著扈飛白癡迷的看著自己的表情,想想元瑤,突然間也替她感到悲哀——都說什麽一夜過去什麽都不一樣了,可對於元瑤而言,一夜未去,她卻已經失去了一切。


    可自己就能夠這樣坦然的接受扈飛白嗎?她可以接受任務中的任何一個人,但唯獨他,她……實在做不到啊。


    “我這次來見你,其實是有些話,想要和一個人說,”她執起他的手,深深吻在了他的手背上,再抬頭,已是滿眼的淚水:


    “景叔叔,風兒有好多話想要和你說,你還能聽得見嗎?”


    扈飛白麵上先是劃過詫異,便又是瞬間的動容,眼眶漸漸濕潤,過了良久,他緩緩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那麽愛我,跟你在一起我真的不後悔,我隻恨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太短暫了,太少了,可我們已經沒有來生了。”


    “你也說過有好多話想要和我說,再見麵卻……有些話還是藏在你心裏吧,不要說出來,就讓那人好好的在那裏,我們還有著秘密的情話,好像我和你還有著聯係……”


    “景叔叔,風兒舍不得你,所以風兒怎麽樣都想過來再見你一麵——縱然千言萬語,可是什麽都已經變了,我再也說不出來……這次來就是想好好和你說一句,”


    她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身下的人在微微顫栗,她看到兩行清澈的淚水從他的眼中流出。


    這是屬於景昭的眼淚,這也是他……最後一次為自己落淚了,她深深的看著他,慢慢的說道:


    “景叔叔,再見了。”


    林水風說完這最後一句,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她似乎聽到有人在身後撕心裂肺的在喊她的名字,她飛奔而去的時候偶一迴眸,可以看到自己飛速向後麵逝去的淚水。


    真的再見了,而且今生……永遠不見了。


    ******


    林水風麻木的看著一個女人將她抱了起來,再度看著她縮小了的身軀,她突然深深的感覺到了什麽叫做生無可戀。


    這次她依舊是個公主,隻是他們的國家杞國很小而且很弱,但好在並沒有上一世剛穿到任務中便麵臨的刀光劍影,一切似乎變得很平和。


    她現在已經一歲多了,在眾人的認知中,她從身為一個小小的嬰兒開始,也沒有哭過,也沒有笑過。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渾渾噩噩的又選擇了高級任務,隻是她再也不會對任務中的世界感到好奇,也不會擔心會任務失敗了。


    她突然感覺失去了以往所有的動力和目標,她也懶得裝什麽孩子的天真,也不會再逃避什麽了。


    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中,扈飛白還是會找到他,至於到底誰是他的化身,她都已經無所謂了。


    隻是她後來沒有想到,這次的任務比起從前的所有,顯得格外的糾結和悲慘。


    由於林水風從小性格的詭異,她的父皇母後對她這個女兒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疼愛與熱情,相反很是疼愛和看重他們的大兒子,也就是比他大了三歲的哥哥——林白慕,而她這個哥哥也很奇怪,對於所有的人都冷冰冰的,包括疼愛他的父母親,倒是一直對於她這個不會哭不會笑的妹妹,格外的關注。


    林水風長到三歲邁出的第一步,就是林白慕牽著她的手走的,而且兩人每天每夜都會黏在一起,她的房間就好像是他的房間,有一半放著他為她精挑細選的女孩子家用的玩具啦用物啦,另一半則是男孩子的東西。


    他與她同吃同住,同時學習,同時就寢,好的就像一體的人。


    隻是林水風對他怎麽也熱不起來——她在21世紀的時候是獨生女,就算不是,在那麽開放的年代,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兄妹從小就這麽膩在一起,好的如膠似漆到詭異……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別扭。


    在這冷漠的宮廷中,她感激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熱情,但這種熱情讓她感到窒息,那種熟悉的壓抑感不停的在心中翻騰,讓她感到了不可思議的恐慌。


    她不止一次的猜測林白慕是否就是扈飛白的轉世托身,因為他們的名字裏都有一個“白”字,但是如果真的是……縱然她再度擁有各種輪迴的記憶,但內心一直固守著倫理綱常的林水風,是絕對不能接受今生的亂*倫。


    這次和景昭的事情還不一樣,他們那時沒有血緣關係,而且她轉世投胎那麽多次,其實也算是老油條了嗬嗬……所以那一世她也根本就沒怎麽把他當成過父親看過。


    隻是她漸漸的長大,麵對著林白慕莫名熟悉的眉眼,那雙狹長的鳳眸裏經常看著她便會流露出有些怪異又有些瘋狂的神色,讓她感到一陣陣的陰森可怕。


    林白慕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天資聰穎的他不管什麽枯燥乏味的東西都是一學就會,對於兵法和國家的治理有著獨特見解,也很有野心,完美的無法比喻,所以父母親對他很是看重,認定他絕對是一個可以將杞國走上強壯之路的繼承人。


    可是在林白慕十一歲她八歲那年,有天他們的父皇母後開玩笑的說話,問起來林白慕以後要找個什麽樣的女人當皇後時,林白慕直接說要娶妹妹當皇後。


    那種不假思索理所應當而且毫無罪惡感的迴答,讓他們的父母緊緊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那眼光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冷冷冰冰又帶著濃鬱的嫌惡,就那麽的看著她,好像她是一個妖孽,勾引了他們萬分優秀的兒子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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