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如今我在家裏是一刻也待不住了,我一定要去。”林水風鐵了心地說。


    “……那先收拾一下,明天……”


    “還明天什麽啊!現在,此刻,馬上!”她艱難的站起身說。


    “……但你這個樣子,總是要準備一下的……”


    “你廢話怎麽這麽多!真煩人!”


    莫習凜心中一寒,頓覺刺痛難忍——成婚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嚴厲的訓斥他,而且還是為了那個早就不屬於她的男人。


    “好!你去你去!我……再也不管你了!”莫習凜眼圈微紅,轉身走了出去。


    林水風自知失言,但現在滿腦子都是花戈月成為暴君的事情,再也無暇顧及他人。


    ******


    林水風一行人,就這麽緊趕慢趕,星夜奔馳,比起當時花戈月和安和用了三個月步行去凰城,他們卻隻用了半個月就到了。


    林水風因沒有神功傍身,身體變得異常脆弱,加上一路上的顛簸,來到凰城還沒來得及通知林唯舞,就因高燒而臥床不起,把莫習凜嚇的夠嗆,最後還是他拿了昭王的令牌火速入宮請求林唯舞派來最好的禦醫,林唯舞才知道林水風竟然沒有任何請示就這麽突然來了凰城。


    “王妹來了,真是的,她都快要臨盆了,也不知道在折騰什麽,最近她的身子骨很不好,這不剛到了帝都就高燒臥床不起,真是可憐,也不知道她到底為了什麽就這麽心急火燎的過來了。”


    花戈月一襲明紫色的寬袖長袍,美玉的腰帶襯得他的腰身盈盈一握,身姿窈窕非常,墨發隻鬆鬆散散攏了一些在頭頂,被兩根名貴的晶瑩玉簪束住,其餘的秀發有些淩亂的垂在雙肩兩側和背上,狹長的鳳眸被他刻意的用眼線將眼尾拉長,一股妖冶的氣息籠罩在他的眉梢眼角間,再也不複以往那清純可人的模樣了。


    這時他正給林唯舞奉茶,聞言手一抖,捧著的茶水便微微潑灑出去一些,他抬頭看她,見她一副仔細觀察他表情的模樣,微微一笑,把茶放在她手中:


    “……禦醫不是已經過去了麽……來,雨前龍井,剛泡好,喝吧。”他的語氣中聽不出有什麽情緒變化。


    林唯舞接過茶盞,有點不相信他在聽到林水風到來且生病的事情能表現的這麽平聲靜氣,於是又接著問:“你不好奇她為什麽會突然來此嗎?”


    “……許是有什麽緊要的事情要和陛下說吧,昭王夫也有些胡鬧,臣侍聽說昭王已有八個月的身孕,萬一孩子生在了路上,還沒人照應……”他看了眼林唯舞,微笑的繼續說:


    “昭王可是陛下唯一的姊妹,如果出了事,臣侍怕陛下會傷心。”


    “自古皇族間哪裏就有什麽親情,孤有這麽個姊妹虎視眈眈的睡在枕榻之旁,嗬嗬,你知不知道該會有多少隱患,旁人又會怎樣的捕風捉影弄出多少文章!所以說,對於皇帝而言,還是獨生子女的好。”


    花戈月心中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瞧把你嚇的,”林唯舞伸手撫摸他精致俊美的麵頰,花戈月下意識就想往後縮,卻被她猛地捏住了下巴,又聽她繼續說:


    “我不會對付她的,你說的對,她可是孤唯一的妹妹。”說完才緩緩送來捏住他下巴的手,他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又轉過身為她布置茶點。


    林唯舞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唇畔慢慢的綻出一抹冷笑——月,你心心念念的人終於來了,你的相思之情會衝淡不少吧,總不至於在床榻上意亂情迷之際看著她叫那人的名字,也不會在睡夢中夜夜低聲唿喚了吧……月……


    她向他靠近,伸出雙臂緊緊的環在他的腰側,把臉輕輕的貼在他的背上,她能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一僵。


    沒辦法啊,她太愛他了,她在自己王妹那裏一直插有眼線,從花戈月剛進昭王府的門,她就命人將他的模樣繪下來,她想知道這個一向不近男色的妹妹,會為了怎樣的男子低眉折腰。


    誰知道一看竟然連自己也不可自拔,許是人天生就帶著一股貪婪的個性,覺得自己得不到的,不是自己的,便是最好的,時日一久,她每天看著他的畫像,竟然也嚐到了思之欲狂的滋味。


    可那是自己妹妹的男人,是她的妹夫,可沒想到他竟會被妹妹拋棄,而又似帶了千絲萬縷緣分的關係,就這樣來到了微服出去散悶的自己麵前。


    她感謝上天,感謝將他送到自己的眼前,她可以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捧在他的麵前,可以為他冷落後宮中所有的男人,但他呢……有時他看著她,卻又好像在看另外一個人。


    漸漸的她感覺很痛苦,又慢慢的感到很憤怒,剛開始她隻覺得隻要將他留在身邊,得到他的人便心滿意足,可她現在想要他的心,她不希望自己滿腔對他的熱愛得不到他半分的迴報,她希望他也能像愛自己妹妹那般,狂癡而執著……可他一直都沒有,她也受夠了他越來越清冷的模樣。


    林水風是為了他才這麽著急的過來的吧,那這樣太好了,她很期待能在花戈月清冷的模樣下,瞧出她所期待的那種愛的火焰,哪怕他是麵對其他的女人……她就是想知道,他也是會愛人的。


    “等王妹身子好些了,咱們在宮中舉辦一個宴會,好好款待她,你覺得如何?”她伏在他的背上,喃喃的說。


    “……陛下說好,那就好,臣侍沒有任何異議。”


    他的語氣雖然清淡,但一想起林水風和莫習凜在一起,胸中不由自主的生起了一個火團,種種情緒好像火油般助燃著,讓他身子有些發抖。


    這個負心人……他倒要看看,她再見到他,會是用怎樣的表情麵對自己!


    “陛下,到時讓臣侍表演個節目吧,讓臣侍為陛下兩姊妹多年不見的重逢,添光添彩。”花戈月扭頭看林唯舞,目光精亮,灼灼光華,林唯舞看著他對自己還是第一次露出這種熱烈的目光,心頭隻覺寒意透骨,卻仍舊溫暖的笑說:


    “這個是再好不過的了。”


    花戈月麵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隱在寬大袍袖下的雙手卻慢慢的緊緊的握成了拳。


    *******


    林水風在高燒退後的第二天,便心急火燎的想要進宮,莫習凜告訴她女皇準備在她身體康複後設晚宴款待的事情,她聞言便迫不及待的要他告訴宮中使者,讓女皇將晚宴定在今天晚上。


    莫習凜再一次的領教了林水風的執拗,根本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於是讓使者迴稟了女皇,如此晚宴便確定在今夜定下了。


    如今已經時值四月,天氣變暖,人們也都脫下沉重的皮襖換成了薄棉的單衣,唯獨林水風格外懼冷,加上病體初愈又懷孕在身,莫習凜也不敢有所鬆懈,仍舊將她裹的嚴嚴實實的進了宮赴宴。


    林水風隻道是姊妹間的家宴,沒想到竟是像招待外國使臣一般的豪華盛宴,珍饈美酒多不勝數,珊瑚寶石的精美裝飾掛滿了整座殿堂,數顆夜明珠散發出白晝一般的光芒,讓自從懷有身孕後就一直喜歡清爽居室的林水風,感到一陣陣的壓抑和不適。


    “怎麽了?如果有什麽不舒服,咱們即使得罪女皇也得趕緊迴去!”莫習凜坐在她身邊,擔憂的低聲問道。


    林水風掏出手帕摁在唇間,強自壓住了翻滾的惡心的感覺,蒼白著臉對他淺笑,又輕輕搖了搖頭。


    “王妹怎麽了?麵色怎麽如此的難看?”坐在首座的林唯舞發話了,林水風聞言趕緊笑道:


    “多謝王姐關心,我沒事。”


    她從進門就一直沒有看見花戈月,心不由的慢慢沉入了穀底——由於嬤嬤的欺騙她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尋他,是她對不起他,想必他如今是恨慘了自己,不願再見自己了吧……但她一想到他劇情中以身殉劍的結局,便覺心痛欲裂,她不能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即使拚了自己這條命,也得救他出苦海。


    “沒關係的王妹,許是你剛來覺得拘謹的緣故,下麵馬上就會有歌舞獻上,你看了便會覺得心情放鬆,慢慢的也就不拘謹了,嗬嗬。”


    “多謝王姐,我……”她還想說什麽,卻被林唯舞噓聲打斷:“你看,歌舞來了。”


    此時笛聲響起,笛音清澈悠揚,又漸漸的變得纏綿悱惻,音色中充滿了濃濃的思念之情,好像一對相愛至深的男女,卻遠隔了天涯,唯有這漫漫笛聲可以帶給遠方的那個人,捎去對方深深的思戀。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戴著麵具身著柳青色寬袖長袍的壯碩男子魚貫而入,他們舉手投足間,盡顯屬於自己的陽剛本色,一招一式竟還摻有改良過的武功的影子,林水風在這女尊國根本就沒有看過什麽歌舞,以為必定會是一些娘娘腔的男人在那裏俯首弄姿惡心頭頂,沒想到如今一看,卻別有滋味,不由得凝神細細看了下去。


    眾麵具男子舞動片刻,突然自他們身後,飛身而來一個同樣戴著麵具,卻身姿窈窕的男子,雖然是同樣的楊柳青色的寬袖長袍,卻在眾身體壯碩的陽剛男子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柔感,卻顯得格外的和諧。


    林水風一眼就認出了這人就是花戈月,一顆心頓時提在了嗓子眼。


    好幾個月不見,他真的瘦了很多,隻見他先是快速的衝到眾男子的最前排,然後也不轉身,就那麽慢慢挪步向後退去,其餘舞者緩緩散開為他讓路,他則用清澈的嗓音,悠悠的吟唱: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原來眾舞者所穿的楊柳色的衣袍,皆是代表著離別折枝贈柳的典故,淒婉哀怨,真是聞者動情,見者流淚。


    林水風見花戈月歌舞已畢,便摘下麵具,先是向林唯舞行禮,然後轉身麵對她。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他雙頰雖然消瘦,但氣色看上去還不錯,隻是容色清冷,狹長的鳳眸中隻有著疏遠和漠離,他果然是恨自己的,但自己現在又該怎麽辦?想帶他遠走高飛,可他萬一不願意了,她又該如何是好?


    花戈月看著林水風,隻覺得胸中氣血翻湧,他以為自己的恨她的,再見麵應該除了恨,還是恨,可不知為何,相隔數月之久,雖然兩人地位身份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心卻如同第一次見到她的那般——像剛孵出的小鳥一樣微微的雀躍,還摻雜了久別重逢的喜悅與渴望……可他卻強迫自己麵上仍舊表現的格外的冰冷。


    “習凜見過月貴君。”莫習凜不敢讓兩人就這麽當著女皇的麵這麽相視凝望,於是趕緊出聲打斷二人的對望。


    花戈月卻沒有搭理莫習凜,隻是向林水風用宮中的禮儀行禮:“花戈月見過昭王殿下。”


    林水風心中砰砰直跳,由於身體沒有完全複原,又因為一看到他,她覺得頭腦似乎又像前日高燒那般迷糊起來,隻是下意識站起身,說了一句:“月貴君客氣了。”


    她說罷,才猛地警醒這句話是多麽的錯誤,會給眼前的人帶來多麽巨大的傷害……


    果然,花戈月的臉驀地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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