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靈魂已經抽體離去,隻看到如同行屍走肉的身體向大火中撲去。


    “要不得啊小宇!”杜父將杜星宇一把抓住,看著他一臉茫然絕望的表情,且不住想要掙脫而去,把杜父嚇的更是喊了杜母一起將他合力抓住。


    他的弟弟在旁邊嚇的哇哇大哭。


    最終杜星宇身邊在又多了幾個消防員的拖拽而漸漸遠離了火場,他看著眼前將他一切希望焚毀的熊熊烈焰,終於撕心裂肺的高喊出聲。


    林水風此刻站在宅子的後方,懷裏抱著沉睡的幺妹——她剛才用固本培元的法術將幺妹體內被煙霧灼燒的痕跡一一複原,她現在隻是睡覺而已。


    她看了眼幺妹身上被煙熏火燎出來的髒汙,看看自己幹幹淨淨的衣服,覺得這樣出去也太惹人懷疑,便動用法術使自己變得潦倒一些。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杜星宇絕望的嘶喊,愣了一下,以為出了什麽事情,便趕緊抱著幺妹朝聲音的來源急速的衝了過去。


    她遠遠的看著杜父他們和幾個消防員拽著杜星宇,而杜星宇則是一臉瀕臨崩潰的模樣掙紮,看那架勢是想往火場裏衝。


    “你們在幹什麽?”林水風抱著幺妹來到眾人身後。


    杜星宇聽到聲音靜了一下,唰的一下扭頭看她。


    “林閨女!幺妹!”杜母哭著上前,一把接過幺妹,幺妹在她的搖晃中,緩緩睜開眼睛,嘟囔著說:“娘,我在睡覺呢。”


    “閨女!沒事吧!”杜父緊張的看著她,見她通身盡是煙熏火燎的痕跡,不由得悔恨交加,又看了眼一旁宛如傻掉一般的兒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會兒你犯啥傻!剛才是誰哭著喊著要進去找人的!現在人就在你跟前,你又跟個二愣子一樣……”


    杜父話還沒說完,杜星宇就已經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將林水風緊緊抱住。


    杜父見狀也不說什麽了,便轉身過去看杜母那邊的情況——兩人劫後餘生,自然有很多話要說,他也不好打擾。


    “我以為,以為……”杜星宇抱著她,雖然話說不出來,但被懷中柔軟的暖意所感,他覺得自己冰冷僵硬的身體在一點點恢複溫度,慢慢的覺得自己又能活了。


    林水風被他緊緊抱著,心中是又欣喜,又難過,欣喜的是太久不見,她是多麽渴望他的懷抱;難過的是,這隻是個任務,一切皆是鏡花水月,不能重來。


    但她現在能感受到此刻他無助的脆弱,便再也硬不下心來。


    人生苦短,是任務又如何?虛幻又怎樣?起碼現在懷中的人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著,她留戀這種熾熱的情感,她再也舍不得放手。


    “我哪裏會有什麽事,好啦。”她拍了下他的脊背。


    杜星宇沉默了一會兒,卻仍是沒有鬆開她,隻是悶悶的問道:“為什麽這麽久都不願見我?連我的電話也不接?”


    林水風噎的有點不知該怎麽解釋,想了想,覺得什麽形容詞都是蒼白無力的,隻是歎了口氣,堅定的迴答:“以後再也不會了。”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就已經撫平了杜星宇心頭多日以來創傷,他微微鬆開她的身子,兩人麵對麵,他的笑容像個孩子一樣清澈,幹淨。


    他是這麽相信她,以至於都不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林水風隻覺得自己的心再度痛了起來。


    ******


    由於房子一把火燒了個幹淨,林水風不得不將杜家人接到自己在這所城市裏另一棟宅子裏,而且勸了死活不在住進豪宅的杜父杜母一通後,又讓杜星宇打電話給醫院,讓老太太晚幾天出院避免知道這件事受了刺激,一切安排妥當後,卻聽到了有人敲門的聲音。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林水風忙活了半天,還是一身煙熏火燎的模樣,但她不是人類,自然沒什麽疲憊感,她看了看有些虛脫的杜星宇,製止了他前去開門的舉動,自己走了過去,一把打開了門。


    門外,傅淩天黑著一張臉,看了她半晌,突然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你這模樣,是什麽打扮?最新潮的煙熏妝嗎?”


    林水風怕他把剛剛入睡的杜父他們吵醒,便伸手朝他推了一把:“有事出去說。”


    傅淩天登時怒了:“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頂級上司的!”


    “水風,他究竟是誰?”杜星宇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一臉警惕的看著這個曾經自稱林水風未婚夫的男人。


    林水風沒讓傅淩天開口,自己接茬道:“你不是也聽到了,這是我頂級上司。”


    傅淩天為之氣結。


    杜星宇卻鬆了口氣,朝傅淩天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杜星宇,是水風的男朋友。”


    “哈哈!”傅淩天嘲笑出聲,上下將他打量:“就憑你?”


    杜星宇仍舊固執的朝他伸著握手的姿勢,即使傅淩天並沒有搭理他的舉動,但他仍舊堅定的保持著這個動作。


    “小白臉,你是瞅上她的錢了吧,告訴我你想要多少,我給你就是了……”


    “走走,出去說,”林水風打斷他的話,迴頭囑咐杜星宇:“你累了,先睡吧。”


    “我不累,我睡不著。”他像個孩子一樣出聲。


    林水風頓時有點頭大:“那你……就給我剝些核桃吧,我迴來想吃。”


    然後不由分說的結束談話,拉著傅淩天走到無人的地方,兩人身形一晃,出現在魔界王宮中。


    “傅淩天,你就這麽喜歡殺人嗎?”


    “喲,你就這麽喜歡那家人嗎?有什麽好的,上不了台麵的老粗農,即使我今天不讓火變大一些,他們遲早會燒了你的房子……”他譏諷的話沒說完,林水風便衝他怒吼:


    “我告訴你,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現在正式和你提出辭呈,我從今天起再也不是無名氏的員工啦!”


    “你敢!”他頓時陰森森的看著她,星眸難掩怒氣:“你這秒不幹,信不信我下一秒就讓杜星宇化成微分子消失在這世間?”


    林水風瞪了他半天,最後方一字一句的迴答:“那我就跟他一起化塵化灰。”


    說罷一個閃身,消失不見。


    “好你個林水風,和我多講幾句話就這麽難嗎!”傅淩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這讓他對她的畸戀越發強烈,無法收手。


    ******


    林水風迴到住所的時候,發現杜星宇不在房子裏,心頭納悶,便閉眼感應他在何方,誰知卻看到了他在附近的超市裏買核桃的一幕。


    她想了想,才想起那場大火,應該把杜父他們從老家帶來的所有一切都給燒毀了,當然核桃也不例外,她拍了下腦門,真是秀逗了她,讓人半夜剝什麽核桃啊!


    她看了眼自己一身髒兮兮的模樣,施了個法術換了套衣服讓自己變得幹淨,便一個閃身出現在杜星宇所在超市的門口。


    她看到他正提著一袋子核桃,在櫃台那邊結賬。


    “喂,核桃沒了就沒了,還買什麽啊。”她走過去,心酸酸的看著他。


    “迴來啦!看來是我太慢了。”他欣喜的看著她,兩人一同走出超市,周圍的街道沒幾個行人,抬頭就可以看到綴滿星子的天空,寧靜而美好。


    “坐一會兒。”杜星宇指著一棵樹下的連椅,衝她笑了笑。


    “你還不累啊。”林水風嗔怪道,卻沒有拒絕,於是杜星宇拉著她的手,走過去,兩人並排坐在那裏。


    她覺得他應該有什麽話要對她說,於是便像一個等著男生先開口的小女生一樣,局促緊張尷尬的等了會兒,卻看到他拿出一個核桃夾來,準備給她剝核桃。


    她見狀不免笑了起來,趕緊阻攔:“我現在還不想吃呢。”


    “其實……我現在不想剝核桃,而是……”他踟躕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絨布心形的小盒子,輕輕將它打開。


    盒子裏是一枚鑽戒,鑽石並不是很大,小小的,但在夜幕中看來,好像是剛從天邊摘下來的星子,被珍而重之的捧在杜星宇的手上,他期待又慚愧的看著她,說:


    “我沒有太多錢,但這真的是我用自己工資買的,雖然鑽石不是很大,但我相信,憑我的努力,日後一定會買了最大最好的送給你。”


    他頓了頓,又說:“他們都說我是吃軟飯的,說隻看上了你的錢,我目前做不到和別人一樣在外麵奮鬥了十幾年成功後再向心愛的姑娘求婚,我怕到時候你已經是別人的新娘


    ……你要是覺得我厚顏無恥我也沒辦法,我現在真的不想放棄你,我想每天睜開眼都能看到你,也想讓你看到我的努力。”


    林水風見杜星宇說著說著低下頭了,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拿手在他麵前晃了晃:“你是不打算給我戴上了是嗎?”


    他愣了下,恍然大悟的看著她,激動的手有點哆嗦,輕輕的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他低頭,深深吻在她戴了鑽戒的手上,再抬起頭,高興的像個得了表揚的孩子一樣。


    “你現在,想要做什麽?”林水風臉蛋紅紅的向他暗示。


    “我現在……很想給你剝核桃!”杜星宇興高采烈的說完,轉身拿了核桃夾。


    林水風:“……”


    這時,從不遠處的超市裏,傳來了悠揚的音樂,林水風在不經意間,聽到了一些歌詞:


    “我還記得你,孩子氣的樣子,我們並排坐在一起的樣子,風吹著頭發揚起的臉,我們是最幸福的孩子;


    我還記得你,說愛我的樣子,我們在梧桐樹上刻下的名字,遠遠的我隻能給你祝願,希望你永遠是,最幸福的孩子;


    路邊他暖她的手,就像曾經我和你,我還在這裏,昨天還在這裏,可你在哪裏?


    遠遠的我隻能給你祝願,希望你永遠是最幸福的孩子,想起你我就是,最幸福的孩子……”


    她心頭一動,看了眼旁邊的樹,傻傻的問一旁剝核桃頭也不抬的杜星宇:“這是梧桐樹嗎?”


    他點了點頭,笑說:“是啊?怎麽了?”


    林水風沒有迴答,看到地上有塊尖銳的石頭,便彎腰拿了起來,在一旁的樹身上,一筆一劃的刻下了“杜星宇、林水風”六個字。


    杜星宇笑了起來,將一塊果仁遞到她的嘴邊,她一口吞下。


    “給你剝一輩子的核桃,好不好?”她聽到杜星宇柔柔的問她。


    她嚼著口中的核桃仁,笑著點了點頭。


    ******


    林水風看著杜星宇近在隻咫的睡顏,心滿意足的撫上他舒展的眉眼。


    想起剛才那瘋狂的事情,她不由的有些臉紅心跳。


    可就在這時,窗外劃過一道閃電,不消片刻,傾盆大雨便嘩嘩的下了起來。


    林水風想站起身察看窗戶有沒有關好,突然眼前出現一團光,在她還沒有驚喊出聲時,就被光暈給吸了進去。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她驚恐的發現自己迴到了瞳鏡前。


    四周黑幽幽的,正是當初她跳下懸崖,來到瞳鏡前接受任務的時間。


    “歡迎完成任務迴來,賜予應得的靈力,另外賜予人類武功‘淩波微步’。”瞳鏡非男非女的呆板聲音幽幽響起。


    林水風沉默了半天,方才意識到現在發生了什麽,心口一陣劇痛,讓她踉蹌倒地。


    “我想知道,我突然消失,那邊的人……你是如何安排的。”她沒有聽到瞳鏡前麵的話,艱難的開口。


    瞳鏡沒說什麽,幹淨利落的放了段影像——林水風在暴雨閃電之際檢查窗戶,不小心觸電而亡,杜星宇在短期內陷入了瘋癲的狀態,而傅淩天則認為肯定是天宮下的暗手,狂怒之下與天對抗,結果雙雙兩敗俱傷。


    杜星宇最後在家人的安慰下恢複了神智,隻是從前那個在林水風麵前孩子一般清澈的性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沉靜冰冷,手段殘酷的人,他為了保住在林水風死後搖搖欲墜的公司,用盡一切手段打壓對手,耗費了很多心血,終於在十年後出人頭地,成為商界翹楚,把林水風以往的公司護在羽翼之下,雖然身邊追求他的女性眾多,但他終生未娶,孤獨終老。


    林水風淚流滿麵的看完瞳鏡裏所有的一切,而且悲哀的發現鏡中杜星宇的麵容一直都是模糊不清,她更是無法接受自己竟想不起他的模樣。


    這就是任務吧,一旦結束,會連同裏麵所有的人物長相,一並在腦海中消失。


    但為什麽不把這場刻骨銘心的愛戀去掉呢?為什麽疼痛的感覺如此鮮明?


    她用手背擦了下眼淚,卻赫然發現杜星宇送她的戒指仍舊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這是怎麽迴事?


    “請選擇是否進入下一個任務,或者休息片刻,或者離開。”瞳鏡冷冰冰語音響在耳畔。


    她慌得將手背在身後,就怕瞳鏡發現她身上還有那個時空的東西,說是紕漏而給收迴,她想了下,迴答:


    “你說,我剛得了些靈力,還會了一套人類的武功,請問我如果現在迴去,能和扈飛白和元瑤抗衡嗎?”


    “你所得到的靈力隻能保你下半身不會再無緣無故的消失,人類的武功在妖仙的眼中,猶如漂浮在空中的一粒塵埃而不起眼。”


    “那給我人類武功有什麽用?我要強大的仙法!”她有些歇斯底裏的衝瞳鏡喊。


    “人類武功可以在非法術者的人類世界任務中使用,學的招式多了,可以在高級人類任務中悉數帶入使用,在完成高難度任務後,便會賜予更強大的靈力和仙法,但簡單級別的任務,隻能選擇一樣武功。”


    瞳鏡的話在林水風腦中過了過,因該是做高級任務時可以帶日後所有的武功進入,但越是如此越更難,簡單的得到的靈力太少,她想了想,還是選擇中級任務去做,多積攢一些武功招式,方便進入高級任務。


    “中級,現在就進入任務。”林水風麵無表情,冷冷地迴答。


    她輸了名字再次隱入瞳鏡之中,她不知道此刻萬江國王宮裏,星空下的禦花園中,一棵梧桐樹旁,有人伸手輕輕撫過樹身上已經帶了歲月痕跡的刻字。


    杜星宇,林水風。


    來人的麵龐隱在濃墨一般的暗夜裏,隻有他唇畔的笑容,越發的深沉,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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