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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著桌上的那根布條兒,我氣得渾身有些哆嗦,真恨不得找根樹枝抽魚丸這小崽子一頓,千算萬算,我都算漏了一件事,這些邪靈鴉無論如何通靈,都特麽仍舊是烏鴉,隻要是烏鴉,就都吃腐肉!


    所有為清潔和預防的工作付出的努力眼看著就這樣付之東流,我靜了靜心並沒有責怪她,何必呢,錯隻錯在自己不夠謹慎,考慮不周。


    就這樣,整個緩坡被徹底封閉了起來,連帶著魚丸也被關在了我平時居住的屋子而禁足出門,任由她的那些會飛的破鳥兒在天空鳴叫,甚至還銜著石子丟向屋頂的草棚,隨它們去吧,大不了老子就把魚丸驅逐到“世外桃源”,帶著你們這群畜生去禍害那裏的生靈,也讓我能安安逸逸舒舒服服的過上一段太平日子。


    這樣的想法絕不是我一時的碎碎念,而是真的思考了一夜,沒錯,各種權衡利弊,別忘了,“世外桃源”那裏可還有我們的兔子窩,還有那麽多甘甜的野果,這些我們的必需品短時間根本挪不過來,而我又不舍得讓這個小崽子帶著那群畜生去任意糟蹋我幾年來在那裏所積累的一切。


    可如果繼續留下她,任由她和那些破鳥兒胡來,保不齊會惹出什麽更大的禍出來,這次是痢疾,可下次呢?


    月光順著堵門的籬笆照進土屋揮灑在我的身上,事情想得有些頭疼,盡管內心中告訴自己:別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可卻閉著眼睛怎麽也不能入睡。


    就在自己的意識慢慢變得模糊似將夢境的時候,忽然,眼皮外的月光一暗,似乎是什麽人靠近了我,沒錯,我甚至能聽到到這個人離我越來越近的唿吸聲。


    莫不是那個死人?他真的沒死?


    一股股涼意由我後脖子處直襲腦勺兒,眼睛仍然閉合著,我不敢睜開,以免打草驚蛇。雙腳突然卷起向著那唿吸的方向用力一蹬,隨後,草枕頭下的手銃就被我抄在了手上。


    床下的月光灑在一個人身上,她側躺於地,努力的掙紮了好幾下,似乎想站起來,我的瞳孔適應著屋裏昏暗的光線,直到她站起身才認出,披散的頭發下,正是川妹子那半張被燒得陰側側恐怖的臉,此時的她,正直挺挺的看著我,或者說正看著我所在的方向,她是個半瞎子。


    趕忙攙扶著這個赤身裸體的女人坐到床邊,借機調整了一下自己所站的角度,盡量讓她完好如初的半邊臉對著我,輕聲的問道:“你怎麽了?”,語氣很溫和,由下午開始,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對,我生怕問得生硬了會讓這個不能再經受打擊的女人接受不了。


    “川很難過”,她哽咽的說著土語,隻有“川”是漢話,因為那是她的名字。


    “你不是他“,她頓了頓說道,邊說著,眼裏淌下了淚花兒。


    這幾句簡單的土話令我頓時啞口無言,一定是哪裏出了錯,才讓她有所察覺,但,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他...死了...追你的敵人...戰鬥..死了,他是...戰士,懂嗎?”,我拉過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用著蹩腳的土語一字一頓的對她說著謊,坦誠的說,慌亂間哪裏還有更好的謊話?隻有編到哪兒算哪兒,可自己說這話的時候都覺得違心,蛋蛋那孫子算特麽哪門子戰士!我敢打賭,真遇到敵人,丫跑得一定比我快。


    川妹子的額頭貼在了我的胸口,淚水一滴滴的砸在我的腿上,不停的抽泣聲仿佛讓人聽到了她胸腔裏一寸寸碎裂的聲音。


    “你...有我,今後...再無苦難降臨到你的身上”,我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明天,我帶你....去安葬..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蹦出了最後這麽一句,許是為了取得信任?還是為了安慰眼前這個孤苦伶仃的女人。


    “再無苦難?這是木神告訴你的嗎?“,她緩緩的抬起頭對我說道。


    “是的,這是木神的旨意,他叫老譚......”。


    這一夜,陣陣的哭聲傳來的隻是傷感和迴憶。


    好吧,不得不說,為了圓這個慌,老子拉著魚丸整整磨了半個小時,才說服她配合我,代價則是立刻、馬上解除她的禁閉,放她出門。


    而另外的那個男主角兒,嗬嗬,整整一碗茅台被我醃製在兔肉裏,連火都沒過,帶著血就遞給了蛋蛋,我知道他喜好生肉而並不喜歡烤熟,盡管這生肉的味道有點怪,但疑惑的看了看我,繼而便轉過身去將肉捧在手裏啃咬一通,我怕那酒勁兒不夠,趁他吞食中又在水碗裏兌了幾兩,直至其把膽汁兒都吐了個幹淨,哼哼著再不做聲,已然睡死了過去。


    不得不說,一切都是如此的機緣巧合,我此前說過,蛋蛋刻意的迴避川妹子,從不跟她說話,甚至我們定時的晚飯,他也僅僅是端著土缽蹲在角落裏,避免當著川妹子與人交流,生怕被認出一樣。


    但這樣的巧合,我沒想到會持續很久很久,直至很多年後蛋蛋離世的那一天,他曾想張嘴對川妹子說些什麽,可惜,他已經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就這樣,在這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把川妹子帶到海邊,海水會遮蔽蛋蛋的生命跡象,畢竟他不是死人,他還活著。


    在海水中我指引著川妹子的手指觸碰撫摸著蛋蛋的臉頰,同時隨時觀察著蛋蛋的反應。一邊祈禱丫別被淹死或者嗆死,一邊祈禱著川妹子同誌快點摸,別特麽磨磨蹭蹭,畢竟人命關天,最終,不得不拚命拉開已經失聲痛哭的女人並按倒在沙灘上,由魚丸接管,自己則忙不迭的衝進海水裏撈起了已經快嗆斷氣兒的蛋蛋,費了一晚上的時間才讓他順過這口氣來,但沒辦法,這是他自找的,對於這件事,老子連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


    當然,蛋蛋對此事毫不知情,隻說自己病了,快要死了。而我給他的解釋是:“這就是吃生肉的下場,這是老譚的懲罰”。


    但,他還是病倒了,而絕不是裝出來給我看的,因為這個病他裝不出來,是痢疾,盡管我對此有所提防,甚至告訴魚丸讓那些吃了死人肉的邪靈暫時離島,但我們還是中了招,隻是我沒想到,率先倒下的卻是那天迴歸最晚的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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