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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那具屍體所殘留下的遺留物,沒錯,這種被我稱為瘟疫的東西,正是痢疾,也許這在六年前的基地裏,隻需要幾粒氟呱酸加上阿莫西林就能痊愈的玩意兒,在現今的這座孤島上十幾天就能要了一個壯年男人的性命。


    神情嚴肅的警告所有人遠離我和這具屍體,但想了想,這完全是多餘的舉動,就在剛剛,魚丸和川妹子還為了不讓我殘骸她們所認識的這個人而拉扯過我、甚至是那具屍體的衣服。


    一套繁雜的命令立刻交代給了魚丸並轉述出去,包括禁止把手沾染食物、也不能碰觸嘴邊、點柴、燒水以及將這具屍體身下方圓數米的地帶畫出一道警戒線,任何人暫時都不能路過或者靠近,而我自己,則不得不再將這個已經略有僵挺的死人背迴一處我們從不光顧的海灘附近,並在那裏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點著了火堆,將其付之一炬,火焰中,我仿佛看到了那具屍體的手動了幾下,但那並不重要,無論他死或沒死,我都當他已經死了。


    好吧,似乎這與一年多前我對生命的態度有了些的轉變,也許,那時的我還對“生還”文明社會抱有些許的期望,太多的枷鎖牽絆著我的行為,比如軍事法庭。而現在,嗬嗬,我與蛋蛋等諸君又有什麽區別?至少在外貌上看,同樣的亂發糟胡茬,同樣的野人行徑。


    身後數十米外,魚丸拉著川妹子駐足在那裏,遠遠的看著我為這個靈魂舉行了一次盛大的火葬禮,這確實很特麽盛大,老子為了砍那些柴,胳膊仿佛已經累脫臼的感覺。


    拒絕了魚丸想要拉拽我的手,她喜歡拉著別人的衣角走路,但,現在我身體上的任何一處、哪怕是衣物,什麽都碰不得,我無法跟她們解釋什麽是痢疾,隻能用“瘟神”降臨來告訴他們這是“老譚”降給妖女部落的災難,如果我們觸怒了“老譚”,那麽這種禍害很可能也會降臨到我們這個部族。盡管我們不是部族,但,你要知道,隻有這個詞她能聽得懂,而“團隊”的概念離她們實在有些遙遠。


    我將自己扒了個精光,當然,也不用征求她們同意的將川妹子和魚丸身上那兩件衣服也逐一扒了下來扔進了火堆,隨著那具屍體一並歸了天際。魚丸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說不清那眼神裏有什麽,反正不太友善,說實話,就她那件兒已經爛成布條碎渣兒的破衣服,我早就想給她換套新的,借這個機會換了正好,也省得每個滿月的晚上她和那些邪靈一起站在緩坡之上嚇唬人。


    川妹子相比之下就比魚丸順從得多,甚至褲子都是她自己褪下來的,根本用不著我操心。


    是的,這倆女人身上的每個角落,哪裏我沒見過?要知道,小崽子昏迷不醒的時候,連拉屎撒尿都是老子伺候,赤身裸體算個屁!


    你能想象兩個光著屁股的成年人帶著一個光著屁溜兒的小朋友一同走在甬道上的情景嗎?我堅信,無論是誰看到現在的這個場麵,都能笑出聲來,所幸的是,蛋蛋還沒有迴來,他看到烽煙信號後可能正在返迴的途中,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他看到危險的預警後反而會在“世外桃源”住上一夜,我了解這孫子。


    四五十度溫水在這樣的一個夏天澆在身上的感覺仍然讓我感覺渾身一顫,雙手混上土泥,任由熱水衝洗,而後再是全身,我甚至還用殘餘的一罐水衝了衝自己那已經垂至肩膀的頭發。


    給魚丸的衝洗則像是殺豬一般,是的,自從由老巫婆手裏撿來虎丫和蛋蛋這一票土人以來,我從未見過她們洗澡,更別說這些帶有溫度的熱水衝洗,偶然的一次,我隻是看到過虎丫曾在溪流的下源處搭理過自己的頭發,而且,僅有那一次。我相信她們有自己洗澡的方法,可能隻是在刻意的迴避我而已。


    而對於川妹子,我的手隻是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她的身體,她便陡然一怔,隨即用她那近乎於零的視力迴頭看了看我,低頭不語。最終,我還是放棄了親手為她衝洗的想法,轉而把這件事交給了魚丸,川妹子成熟的女性特征讓我很難克製住自己本能的反應,是的,那是本能。


    但,我非常清楚,我必須克製自己對眼前的、以及土屋裏躺著那位的一切衝動,因為,假如我將來真的能夠獲救而返迴我的生活,我的的確確無法向我爹解釋,為什麽帶迴來了這麽一個土人兒媳。


    這並不是我有多麽高尚或者墨守常規,事實上跟這八竿子都打不著,最重要的是,我們不是同一種人類,明白嗎?甚至,可能都不是同一個物種,這看起來很難理解,不都是一個鼻子倆眼睛、雙腿直立行走的男男女女嗎?但,這就猶如“馬”和“驢子”之間的差別,看起來大同小異,但,由於染色體的不同和dna的重疊缺失,它們的結合不就是一場悲劇嗎?


    基於此,即便三更半夜、即便月黑風高、即便獨處和我獨處一室的有倆大娘們兒加一個小蘿莉,我都不敢有所造次,輕則重傷,重則短命,老子寧可踏踏實實的鑽小樹林兒去迴憶那些日本情景劇。


    那一天的夜色仿佛比往常來得早了很多,這完全歸罪於飄來的這具屍體給我們造成的忙碌氛圍,但幸運的是,我們及時的發現了妖女的這次陰謀,談起這個毒如蛇蠍的女人,我恨不得將其打暈而後讓蛋蛋肆意發泄才算解恨。亡我之心不死,居然弄這麽一初“病毒入侵”。


    用樹葉包裹著炒米送入嘴中,是的,我告訴所有人近幾天不要用手直接接觸食物,避免殘餘的病菌會侵入身體。


    蛋蛋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麽不堪,但也比正常該迴來的時間晚了足足幾個鍾頭,理由是“沒看見”,這樣的迴答絲毫沒有給我帶來任何的不悅,因為它完全在我的預期之中,甚至他完全可以告訴我“路上尿急,撒了五個小時”,我想我也會信的。


    隻是,川妹子自下午後,便再沒有說過話,神情似乎非常恍惚,總是垂著頭,甚至連她自己親手做的炒米和野菜都未嚐一口,更沒有像往常一般在我的身邊幫我搭理吃食,這讓我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隻是一時半刻我的腦子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魚丸,卻還是那個魚丸,咯咯的笑聲總是會一掃任何人心中的陰霾,我喜歡她的無憂無慮,喜歡她對一切都充滿陽光的天真,她視一切都有靈,哪怕是一顆石子兒,也許她都會捧在手裏嘮上十幾分鍾,此刻的她,正在拿著飯碗中本屬於她自己的食物,一粒粒的由草葉中撿出來,喂食她的那些邪靈。


    隻是,今天的邪靈鴉似乎個個兒都有些反常,要放在平時,它們早就圍著魚丸嬉鬧起來,搞得滿桌子亂毛兒。可今天,它們很安靜,而且對我們灑出的陳穀米不理不睬,就像早已吃飽了一般。


    我對這群畜生絲毫沒有探究的興趣,正要轉身返迴土屋看看虎丫的傷勢時,突然,魚丸的一個舉動令我頓時停住了腳步,她由邪靈鴉的嘴裏隨手摘下了一根布條毫不理會的扔在了桌上。


    我的雙眼死勾勾的看著桌上的事物,那是一根碎布條,一根白色、麻製的碎布條,一根本該穿在那死人身上、隨著那殺千刀的大火燒成灰燼的碎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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