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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川妹子幹了件令我意想不到同時影響極其深遠的事情。


    還記得嗎?幾天前我把她拉近了地裏幫忙收成。她視力不好,隻能對那些穀物連根薅拽,但,新的問題產生了,我和蛋蛋會將割下來的穀莖對方在一起再用大石頭壓住,可川妹子那眼神兒卻又如何搞得定這個工序?眼瞅著她的勞動成果在其身後被微風吹散,她自己也是一籌莫展。


    但,她從不去問那個真正的蛋蛋,而總是會朝著我的方向一臉茫然狀,或者,她恰恰把那個蛋蛋認成了致使她撲向火爐的“真兇”,才對他心有忌憚並刻意迴避。


    每每她迴身摸索自己的勞動成果卻發現被風吹得不翼而飛時,那半張美麗的臉便立刻泛起愁容,看起來委屈極了,她時不時的還會揉揉自己的眼睛,我明白,她很難過,甚至也許正在自責。


    每當這時,我都會走過去,摸著她的額頭,示意安慰,當然,你知道的,我一定是摸在了那半邊沒有受損的部位上,她用腦門兒蹭了蹭我的胸口,這一來一去的兩個動作已經成了我和川妹之間的默契,就像是在表達:“沒事兒,別難過”,而另一個則說:“嗯,我知道”一般。


    但,自那天收割過後,我便沒見到她再來到穀地,甚至,她還帶走了魚丸,這一大一小倆神經病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失蹤了整整一個晌午,直至一種奇怪的響動傳入我的耳裏。


    那聲音很特別,像是有人在岩石上捶打著東西,而且距離應該離我不遠,像是山泉水的附近,要知道,我嚴禁蛋蛋、虎丫還有魚丸靠近那塊兒水源,因為那裏是我認為這山上唯一可以飲用的生水,砰砰砰的聲音此起彼伏的由那裏傳來,怎麽會讓我不猶疑呢?


    魚丸靜靜地蹲在山泉水池旁,極度安靜的看著一件稀奇的事物,在魚丸的身邊,身著淺灰色工作服的川妹坐在早已濺滿水的水池地上,用一根木棒敲擊捶打著什麽東西,那件工作服區別於其人的任何一件,川妹用尖銳石頭深深的割開工作服衣角,又將左右均已破線的衣角打成了一對兒美麗的結扣兒,這令那件衣服非常緊致的包裹著她的身體,僅僅的貼在皮膚上而不會阻礙自己的行動,我明白,這是因為她的視力問題,不合身的衣服會令她的行動充滿阻礙,當然,這也令我很容易辨認出衣服的主人。


    我安靜的走到魚丸的身邊,也如這孩子一般半蹲了下去,川妹那麵如羊脂的半張細嫩臉龐此時已冒出細汗,木棒下非常有節奏的錘擊著一種奇怪的植物,其實,那植物本身並不奇怪,是這島上隨處可見的、看似猶如棕櫚一樣的枝葉,可在她的錘擊下,那些竟然不停的向外滲出淺綠色的嫩汁兒,而枝葉本身,則裂成無數根條狀纖維,裂而不斷,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手藝。


    那植物纖維引起了我極大極大的興趣,卻誰知,這還僅僅是個開始,不是嗎?就在我想問個究竟的時候,川妹帶著那小崽子,哦、對、還有小崽子的貓崽子;好吧,還有除了去哺食就見天兒跟隨著倆崽子身邊的邪靈們一同走迴了土屋,我尾隨在她們身後,躲避著隨時可能砸在臉上的鴉糞,直至看到川妹居然把那些已裂開的棕櫚枝葉連水帶汁兒的埋在淺土裏,又在土上麵升起一小堆篝火,我也仍然一臉懵逼的不明就裏。


    那一夜的土屋外麵,掛滿了猶如細幹草的棕櫚纖維,我似乎略有些明白了川妹的意圖,看起來,她更像是在做繩子,用來捆綁那些被收割下來的穀莖?


    事實與我想的差不多,但,卻也嚴重的出乎了我的意料,原本我以為這完全是脫了褲子放屁費二遍事,不如就用那些穀莖自己捆自己來得方便。


    直到我自己撫摸那些棕櫚纖維,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孤陋寡聞,那些纖維經過川妹如此一折騰,韌性極佳而且不會斷裂,最重要的,它們結實極了,我試了很多種折斷它們的方法後發現,想弄斷它,除非是將它拉直後放在石頭上磨,才有效果。


    你以為驚喜到此為止了嗎?嗬嗬,天真!事實上連我自己都覺得川妹帶給我的這種“綁繩”已經足以令我欣喜若狂好一陣,可誰成想,在那之後的幾天裏,她居然將身體站在水中,將那一層層一摞摞的細纖維在水裏鋪開,又一撚一撚的由水中撈起,她雖然看不清,但很顯然手上極有分寸。


    她將這些剛由水中撈出、順溜至極的植物纖維,混雜著少許滕樹皮一樣的細條兒,以滕樹皮為中心,將纖維一股股的編織在了一起,每當纖維長度到底時,她還會接上另一股新纖維上去,就這樣,一種類似草繩的東西,在眼前一寸一寸的延長開來,但,這種繩子明顯比草繩結實得多的多,更像是此前我在家日常生活裏用過的“麻繩”。


    “麻”繩,是的,那天下午,就是這個“麻”字給了我一種奇怪的靈感,我跑迴了田裏問蛋蛋“麻”在土語裏怎麽說,又像是送快遞的小哥兒一樣馬不停蹄的跑迴山泉邊舉著川妹以前的麻衣布條問“麻”,坦誠的說,我盡量減少和川妹的語言交流,生怕我的聲音會出賣我,但,這顯然很多餘,她似乎對聲音並沒有那麽敏感。


    她摸了摸自己原來的那件麻袍,皺了皺眉頭,嘴裏念叨著“庫哈米亞”,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


    於是,快遞小哥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又去問蛋蛋,得到的結論卻是蛋蛋的一頓比劃,最終,他在地裏拔出一根穀莖,示意隻要將”庫哈米亞“放進地裏,就能長出穀子,我才搞明白這個詞,是”種子“。


    事後,我曾希望川妹幫我找到“麻”的種子,但她似乎對這件事十分抵觸,甚至不惜流著淚水用腦袋在我的胸口蹭來蹭去以求不要讓她做這件事,直等到很久之後的一件事發生我才明白,她之所以不願幫我尋找麻種,是因為她原本在虎丫部落裏的名字譯過來,是“麻奴”,而她原本悲慘的命運,也始終與這“麻”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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