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光不由鬆了口氣,尋思剛才前頭那太監如此看她,或許僅僅是因為自己臉上的異樣。不由,她又有些懊惱,想著自己既然擔心這張臉會惹出前程往事,先前就不應當拿藥塗抹。正當溪光想著這些時,裴溯忽然停下轉身站在了她麵前,拿著那塊從她手中抽出的帕子抖了兩下展開。


    「……?」


    「你這般麵聖不妥,不如先用紗巾覆臉。」裴溯湊近了將之替她戴上,微涼的指端劃過溪光耳郭,唿吸都蹭著她的臉頰。


    溪光看著這張近在眼前的臉,不知不覺煩亂的心緒竟是平靜了不少。她輕輕吸了口氣,正當要開口之際,卻被裴溯掐了一把臉頰。


    「不必擔心。」


    絲毫不疼,可這動作卻是少見的親昵。溪光凝著那雙熾熱卻又透著泰然的眼有些被觸動,心頭發酸,努力眨了眨眼才將要湧出的眼淚收了迴去。「好——」


    前頭那太監行了幾步發覺後頭沒跟上,轉了身催促:「裴大人,皇上還在等著呢,耽誤不得。這宸天宮就在前頭了。」他邊說著這話,邊抬手指了前頭甬道盡頭的巍峨宮殿。


    等靠近了,溪光看見那殿前站了幾人,為首的那個看身形就是四皇子了。


    不知是否經由身邊陪侍的太監提醒了什麽,四皇子卻轉了身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緊接著,另一行人從宮門拐出出現在了他所目視的方向。自然,這一切也都落在了溪光同裴溯的眼中。


    「是許貴妃。」裴溯解釋。


    溪光從前是沒見過這位深得聖寵的貴妃真容的,不禁納罕起這位函真公主的生母此刻來是做什麽的。隻見許貴妃隻是同四皇子言語了幾句,並未多逗留便徑直入了殿內。至始至終,她都沒有朝著自己這邊看過來,倒真好像是碰巧了一樣。


    轉眼功夫,兩人就已經到了殿前同四皇子行了禮。


    蕭烆遣退了剛才領路的太監,又讓自己身邊的人也退了下去,方才道:「貴妃娘娘剛才進去。」說這話的時候,他微微擰著的眉頭,大有擔憂之色,就好像許貴妃此刻搶在前頭進去要對麵前這兩人不利。


    溪光自然不會去接他這話,垂著眼簾抿唇不語,聽身側裴溯不鹹不淡的與之寒暄交談。這四皇子明顯有拉攏示好之意,末了又特地道了一句:「若有什麽事……本王必會為你擔待周全。」


    他這話的尚未落地,便有個驕矜雍容的女聲接了話:「‘擔待周全’?四皇子怎麽會說這樣的話?難不成是以為裴大人進了這宸天殿會出什麽不好的事?」隨著這聲從殿內緩緩步出的正是剛才先前匆匆入內的許貴妃,此刻她嘴角凝著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微厲的眼直直迫視著蕭烆。


    不等四皇子開口,許貴妃便又立即將目光落在了溪光身上,「你就是寧溪光?」她當年是未曾見過那女子正臉的,此時眼前這人紗巾覆麵也隻露出一雙眼。不過,僅是這樣一雙漆黑分明的眸子,也宜喜宜嗔靈動得叫人挪不開視線。許貴妃暗自有些後怕,慶幸自己先來截了此人。


    溪光欠身行禮,被許貴妃瞧過一眼後就低垂了頭。她心中有些忐忑,竟生出了種許貴妃意在自己的感覺來。


    不過轉瞬,許貴妃就溫柔笑了起來,甚至親自伸手虛扶了溪光胳膊讓她起身:「本宮的函真公主不懂事,你切莫同她一般見識。今日她鬧出的那些事,皇上同本宮都不會輕饒了她。」


    「皇上同裴大人有事相商,溪光……」許貴妃自顧親昵的喊了這名字,顯得十分喜歡眼前這人的模樣,「你隨本宮迴重華宮坐一坐,權當是本宮替函真賠罪了。」


    這話說得極重,又哪有上位者賠罪的道理。溪光雖未接觸過這些貴妃娘娘,可也斷不信她這話,隨即想也不想便拒辭了。「娘娘嚴重了,公主年少,臣妾又怎麽會將此事放在心上。至於賠罪,臣妾就更受不起了。」


    許貴妃未必聽不出這話的深意,卻偏偏裝了個渾然不知。非但如此,她臉上笑意還更加盛了,好似十分喜歡溪光言語上的恭敬,還抓起了她的手越發顯出親近之態。


    「真真是個知情識趣的妙人兒,難怪……」許貴妃笑吟吟的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裴溯,「同裴大人當真天造地設的相配。本宮倒是很想同你說說話。」


    溪光低垂著頭掩飾著眼中的不願,這位許貴妃一再邀約,實在教人生疑。她甚至有些懷疑此人會設計了什麽事針對自己,畢竟她同函真公主可是有過過節的。


    「父皇先前口諭……」四皇子出聲,這樣子就是打算著要開口阻止了。


    可許貴妃此時又怎麽能讓他如願,不等他話說完便道:「本宮剛才同皇上說完話出來,四皇子是覺得本宮有意違逆聖意了?」


    這兩人當中著實流轉著一股鋒芒相對,以往誰人不知這四皇子雖非許貴妃所出,可這兩方素來往來卻是緊密的。像今日這般不想讓,還真是頭一迴。


    就連四皇子本人,也著實有些意外,這時釋然一笑,「兒臣不是這意思。」


    不怪許貴妃此刻連表麵上的和氣都懶得維持,心中隻暗恨這蕭烆要壞她的事。她決不允許皇上眼前再出現任何一個跟當年那女子肖像的人,絕不允許舊事再重演。


    「不是就好,要不然本宮也真要以為四皇子連個規矩全忘記了。」許貴妃睨了他一眼就收迴了目光,轉而再又看向了裴溯,「裴大人總不至於舍不得將夫人交予本宮吧?」


    溪光暗自鬱悶,心想這人如此糾纏必然是有問題,不由盼著身旁的人替自己尋個借口開口。卻沒想到裴溯卻道:「臣不敢。這是臣妻的福分。」


    許貴妃這才稍露出了些許滿意,點了點頭。


    「……」至於溪光,則是驚訝極了,下意識的就側過了頭望著裴溯。見他亦是向著自己,開口囑托了起來:「去了貴妃娘娘那,不可無禮莽撞。」


    溪光雖不知道裴溯為何會讓她去許貴妃那,可心思一轉想到這倒是避免了麵聖之難,也是好的。遂跟了許貴妃離開。


    四皇子看著那一行人離開,眉宇間的神色越發凝重了起來,「今日父皇發怒責罰了皇妹,隻怕她的這位母妃要遷怒。」他轉過頭,不無擔憂著道:「你剛才,著實不該讓她帶走人的。」


    裴溯半垂著眼簾苦笑,「貴妃娘娘意願如此,又豈是臣等能隨意拒絕得了的?」


    「裴溯……」四皇子皺了皺眉頭,好似是這樣不鹹不淡的話聽了讓他十分不舒服,「怎麽你現在跟我說話這樣的生分了?」


    殿內伺候的太監出來傳話,說是陛下立即讓裴大人進去,這才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四皇子本也打算一道入內,卻被那太監攔了下來。


    「四皇子,皇上隻有話要與裴大人單獨談。」


    蕭烆臉色當即略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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