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初秋的上午,離憂山的天氣已然頗有些涼爽之意,樹影蔥蔥,蜿蜒的山道上,蔭蔭鬱鬱。※%頂※%點※%小※%說,x.偶爾幾聲子規悵啼,更顯的這離憂山寂靜空曠。


    莫憂峰的一行人就這樣行走在山路上。然而漫長的山路,除了沉悶的腳步聲之外,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次莫憂峰全夥出動。不僅僅是曾銳金,白離木、蕭罡炎、段朗坤這些人一個不少,皆在隊伍之中。隊伍的最後麵,陸汐月眼神不錯的看著林逸之,充滿了關切之意。還用一隻手攙扶著林逸之的右臂,生怕他不小心跌倒了去。


    林逸之步履蹣跚,或許是走在最前麵的陸無羈或有心或無意的放慢行走的速度,然而她還是勉強在最後麵綴著眾人,時不時還要咬牙忍痛加快一些腳步,若不這樣,恐怕早已被落下了。


    臉色蒼白,很罕見的,今日林逸之並未穿著他習慣上的黑色衣衫,而是穿了件白色的長衫。左臂斷裂處應該是接上了,因為沒有了昨日飄蕩蕩的感覺。然而,若仔細朝那肩頭看去,還可以隱隱看到些許的血跡滲出,在白色的衣衫上隱隱可見。


    這卻還不是最致命的。林逸之每走一步,胸口處便會因為身體的牽動而產生劇烈的疼痛。陸無羈那一掌的的確確是有些重了,如今若是脫了林逸之的衣服,那胸口處的凹陷和清淤依舊無比的觸目驚心。


    他們在這山道上也不知走了多久了,林逸之最開始還能一聲不吭的忍受著隨時襲來的疼痛,可是時間一久,這痛感竟越來越越重,胸口壓得難受,唿吸不暢,臉色慘白。


    不知何時,如雨的汗水已然將白衣打的濕透,軟塌塌的貼在身上,更加重了胸口處的疼痛。


    最初林逸之還是咬著牙勉力堅持,可是後來,那股疼痛讓他的麵部都有了些許的扭曲,最終還是挺不住了,忽的身體一顫,低低的發出一聲抑壓的**。


    一路之上,陸汐月都為他心疼,恨不得背他走路,他這一聲**,正牽動了陸汐月的神經,陸汐月扶著他胳膊的手驀地一緊,心疼的問道:“逸之哥哥,你怎麽樣?”


    林逸之從那痛苦之中擠出一絲微笑,有氣無力的道:“沒事,這點傷,算不得什麽?”


    陸汐月眉頭一皺,有些恨恨的道:“這傷還算不得什麽?莫不是挫骨揚灰才叫嚴重?我爹爹也是的,忒也的不近人情,讓那幫人在離憂大殿上等著就是,等它個三天五日的,卻更是解氣!非要如此冷漠,受這麽重的傷,不讓將養些時日,第二天便要去那大殿上!隻這一次,以後,那什麽離憂大殿,請我我也不去了!”


    她聲音故意提高了不少。曾銳金他們聽了,心中雖覺得小師妹這番話說的解氣,但是也當做什麽都沒聽到,表情木然,埋頭趕路。


    倒是陸無羈忽的身形一頓,眉頭皺起,但似乎想了些什麽,隻搖了搖頭,竟也一句話不說,反而腳下加緊。


    他一加緊,這隊伍中的人必然緊緊跟上,唯獨苦了林逸之,死命的往前趕,臉色更加難看,胸口處的沉悶和疼痛感,開始一直的不停的折磨著他的神經。


    陸汐月見狀,更是忍不住大聲的朝隊伍前麵喊道:“爹爹!你不知道逸之哥哥身上傷重啊!你再這般快,逸之哥哥恐怕到了離憂大殿,一條命就隻剩了半條了!你就不能慢一點麽?”


    陸無羈的聲音從隊伍的最前麵傳了過來,似乎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他死了卻好了,省得到處惹禍,這已然夠慢了,再慢就莫要去離憂殿了,直接迴問道堂罷了!”


    陸汐月更是生氣,嚷道:“迴問道堂,就迴問道堂,稀罕哪裏似得!”


    說罷,一挽林逸之的胳膊,氣鼓鼓的道:“逸之哥哥,咱這就迴去!”


    林逸之苦笑了一下,一擺手道:“汐月妹妹,還是莫怪師尊了,他已然走的夠慢了,這山路本就崎嶇。我不防事,還能受得了!”


    說罷,又搖晃著身體朝前挪了幾步。


    陸汐月似乎不以為然道:“你還叫他師尊,你認他這個師尊,他可不一定認你這個徒弟!”


    林逸之神情一正忙道:“師尊做了我一日的師尊,便是逸之心中永遠的師尊。”


    陸汐月搖了搖頭道:“唉,你這木頭腦袋,到底何時才能改一改呢?”


    眾人又走了近一個時辰,林逸之便聽到了隱隱的水聲,心中暗想應該是隱龍瀑到了,過了那隱龍瀑便是離憂大殿前的廣場了。


    廣場的盡頭,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離憂大殿了。林逸之收拾心情,低著頭,緩緩的跟在隊伍的後麵。


    這隊伍中的每個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將到了終點,腳步也緩緩的放慢了些許。


    果然沒有多長時間,眾人眼前便閃過一座極險峻陡峭的山崖,山崖之巔雲層渺渺,看不到最高處到底在哪裏。山崖正對這眾人的這麵,仿佛是被一把巨大的利劍,一劍削去了半邊。


    林逸之心中一動,驀然想起那個夜晚,那幻思崖的景象和這座山崖何其的相似。


    隻是,那幻思崖上的人,今日會在這裏麽?


    一道如白練一般的大瀑布,仿佛就是從那雲層的深處轟然衝開了一個缺口,從這像被劍削去半邊的山崖上,咆哮翻滾,傾瀉而下。激起山崖下的大石,水花飛濺,轟轟作響。


    林逸之忽的想起,自己初來離憂教之時,走到這裏,便聽到了一聲高亢的長鳴,好像在這山崖的正上方,有一座直插入雲的漢白玉高台,那高台之上,棲息著離憂教的護教靈禽——九火金烏。


    林逸之第一次來到離憂教時,隻是聽過它的鳴叫,後來也隻是在淩一劍與三大修真世家攻打離憂大殿的危機時刻,那護教靈禽九火金烏才吭然現世,渾身光芒萬丈,忽忽見宛若大日。振起翅膀,輕輕一揮便是一片火海。


    雖然林逸之在虺耒口中聽得它似乎對九火金烏頗為不屑,但林逸之也明白這九火金烏自隨著離憂子以來,一直守護這離憂教的安寧,更加上聖獸通靈,便是杞難對它都畢恭畢敬,而且那場戰鬥,九火金烏的強大給他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


    故此,他心裏絕對沒有任何不敬這靈禽的想法。


    眾人剛剛來到那隱龍瀑下,忽的一聲長啼,那山崖之巔,驀地就如出現了一個極其耀眼的太陽,那太陽帶著最強烈的光芒和火焰,竟然朝著這群人直射而來。


    眾皆大驚,紛紛躲避,心中暗想靈尊一向喜靜不喜動,而且從來都沒有主動傷害過教中弟子,今日這情形,卻是似乎有一種要和他們這群人一決高下的氣勢。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眾人雖都已躲開,可是林逸之身上有傷,那九火金烏又是從極高處俯衝而下,瞬間即至,林逸之哪裏能夠躲的過呢。


    而那九火金烏這一次氣勢決然的俯衝而下,似乎就是衝著林逸之來的。別人躲不躲開,它連看都不看一眼。那一雙如鷹準一般的眼睛,狠狠的注視著林逸之,似乎不死不休。


    林逸之大驚失色,再躲已然不及,隻得把眼一閉,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靈尊!不可!——”一聲長嘯,紅芒一閃,陸無羈身隨宵焰仙劍衝天而起,間不容發的橫在了林逸之和九火金烏近前。


    就在這時,那九火金烏恰恰扇動起自己巨大的左翼,光芒閃動,仿佛從天而降的火焰,朝著林逸之單薄的身體唿嘯而來。


    宵焰仙劍瞬間橫著漲大起來,在陸無羈身前亮起了無數道仙劍虛影,就那樣硬生生的撼了九火金烏若天幕般的巨大翅膀。


    “轟——”九火金烏沒有絲毫的反應,隻是似乎愣了一下,沒有再發動攻擊。然而那雙金烏的瞳中,卻閃著十分戒備和警惕的遊逛,直直的盯著林逸之。


    陸無羈卻是身形一個趔趄,向後倒退了兩步,這才穩住了身形。


    陸無羈轉身對林逸之道:“還傻乎乎的站在那裏作甚,趕緊退了下去!”


    然後走到九火金烏近前,做了幾個手勢,然後湊到它的頭前,似乎這一人一鳥在耳語著什麽。


    半晌,陸無羈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去,狐疑的看著林逸之,似乎考慮了一會兒,方道:“你,近前來,站到靈尊麵前。不要反抗,它不會傷害你!”


    林逸之心中七上八下,但想來師尊是不會欺騙自己,這才點了點頭,慢慢的站到了那九火金烏近前,衝著它深施一禮道:“小子驚擾到了靈尊,還請贖罪。”


    那九火金烏卻好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隻是圍著林逸之轉了幾圈,巨大的羽翼掀起陣陣熱浪。那雙金烏瞳轉了幾轉。


    然後將那翅膀,緩緩的舒展開來,衝著天空懶洋洋的鳴叫了一聲,好似昏昏欲睡一般。


    下一刻,雙翅一震,再次衝天而起。消失於那山崖的高台之處。


    陸無羈待九火金烏消失不見後,深深的看了林逸之一眼,然後聲音低沉的說了一句話:“走吧!……”


    說罷,當先朝前去了。


    眾人和林逸之心中都有不解,但見陸無羈無意多說什麽,便都一低頭,繼續趕路了。


    倒是陸汐月沿路之上挽著林逸之的胳膊更緊了些。


    轉眼之間,眾人眼中便閃出一座極為堂皇恢宏的大殿。正中匾額之上,三個鎏金大字:離憂殿,熠熠生輝。


    林逸之歎了口氣,心中暗道,終究還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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