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u盤拆了扔在了洗手間衝掉,樂樂一直在自己蹦躂著玩兒,在樓梯和地板上用蠟筆畫畫,塗了一片的花花草草。他一看到我就拉著我問好不好看,我抽了抽嘴角,把他抱起來先表揚了畫,又告訴他不可以在地板上畫畫。樂樂嘟著嘴,反駁我說:“爸爸說可以!爸爸說隻要我在家裏怎麽畫都可以,因為這是我的家,爸爸媽媽都會包容我,但是出了門就不可以了,會給別人帶來麻煩,那才是犯錯。”


    我想了下,沒找出斥責他的理由。


    我隻好由他去玩兒,見他又露出笑容,倒也不那麽在意那些東西,揉了揉他的腦袋,問:“今天爸爸都在陪你玩兒嗎?”


    樂樂捏著畫筆,在地上畫了顆星星,低著頭蹲在地上說:“沒有呀,我們上午背詩了呢!”


    “背的什麽詩啊?”


    “就是……就是……一個人穿著鬥篷站在釣魚的船上釣江雪。”他仰起頭,眨巴著眼睛看我。


    我懵了幾秒才想起來這是什麽,笑得更厲害。


    樂樂沒懂,挺高冷的看了我一眼,哼一聲,接著畫畫,在星星上接了一條長長的尾巴,然後拉著我說:“媽媽快許願!”


    我又是一怔,“許願?”


    他指著星星,“是流星啊!”


    我低頭看著他畫出來的那個拖著長尾巴的星星,歪歪扭扭的躺在那裏。


    樂樂緊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他一許完願看我的時候,我也假裝許願,然後兩個人傻乎乎的笑。


    樂樂笑了幾秒,想起來說:“媽媽我今天可聽話了,爸爸中午變得好奇怪,然後就睡著了,我還給他抱了被子呢。”


    我心裏一緊,讓樂樂先去玩兒,忙到臥室裏去看。


    沈翊還沒醒,側躺著埋起了半邊臉,睡得還算安逸,並沒有什麽異樣,俯下身去對著額頭試了試溫度,也沒有發燒。


    我放下心來,剛要起身時卻被他從被子裏伸出手來,攬了我的脖子把我往他那邊帶了帶,隨即臉頰上便印上一吻。


    我怔了下,見他睡眼惺忪的樣子,對我微微笑了笑,揉了揉眼角,睡久了嗓子啞啞的問我:“你怎麽迴來了?今天這麽早?”


    我笑了下,伸手蓋住他亂糟糟的頭發,像對樂樂那樣揉了一把,“不早了,你再睡一會兒就不用吃晚飯了。”


    我側頭看到一眼旁邊居然沒有關窗,開了一條縫。忍不住又念叨他幾句,最近風大,站在窗邊的時候打了個冷顫,窗戶關上迴過頭的時候,見他已經坐了起來抓過桌上的鬧鍾看著,樣子呆呆的,雙眼無神,懶懶的不肯動。


    我一麵覺得他的樣子好笑,一麵又有些擔憂,說:“樂樂說你中午不對勁兒。”


    我把他手裏的鬧鍾放迴原位,沈翊還迷迷糊糊沒睡醒似的,下了床去洗把臉說:“想起點小時候的事,有點頭疼,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猜想或許是因為他最近都跟樂樂在一起的緣故,沈翊也想到了,拿了塊毛巾站在洗手間門口,問我:“你會不會擔心我會傷害樂樂?”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他擦幹了臉上的水,問:“為什麽?”


    他在病情發作的時候是沒有意識的,為樂樂著想,其實我不應該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


    我說:“直覺吧,覺得你不會那麽做,畢竟你是他的父親,而且你現在也好了很多,也一直在吃藥治療。反正,我相信你。”


    沈翊彎了彎唇角,大晚上的,索性也不換衣服了,翻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我躺在了床上,身下還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閉上眼睛疲乏的對他說:“今天陳銳找我了,讓你周一迴去上班。”


    沈翊嗯了聲,坐在我身邊,問:“累了?”


    我沒吭聲,他說:“轉過去讓我也幫你按按?”


    “你也會?”我懶懶的翻了個身,他垂著眼瞼,唇角含著笑意,說:“肯定沒你那麽專業。”


    “被你說的人家還以為我是做什麽的呢。”我枕在手臂上,覺得別扭,又把枕頭抓過來抱在懷裏。他在我肩背上捶捶按按,沒什麽章法,但還是挺舒服的。


    按了一會兒,我跟他說我跟陳銳之間的那些對話,他靜靜地聽著,聽到最後,我撐起身子,看著他問:“哎,陳銳說的那麽令人心動,又把我捧得那麽高,你就不怕?”


    他不以為然,揚了揚眉梢,反問道:“我怕什麽?怕你驕傲?”


    “你真是……”我有些說不出別的話來,我們兩個如今能做到這份信任,不也算是一種得償所願嗎?


    周末沈翊提前減了些藥量,讓自己能時時保持清醒的適應一天的忙碌,我在拿他的手機充電的時候,在上麵看到了好多備忘錄,一項項寫著那些從前隻要看過聽過就會記住的東西,清楚地對重要事宜做著標記。


    我心裏有點發酸,在他麵前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周一那天張嬸很早就迴來了,在家照顧樂樂,我起了個大早,沈翊沒事人一樣,一直睡到鬧鍾響了好幾遍,等我準備好幫他打好領帶,又看他跟樂樂道別了好久才舍得出門,等到百樂的時候已經遲了很久,陳銳他們會開到了一半。


    沈翊滿不在意的推門直接進去坐下,我略顯拘謹的坐在嘉齊旁邊,跟陳銳表示了歉意,他也隻是笑笑,沒有責怪,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沈翊。


    今天的會開的格外長,陳銳讓他們匯報了各個地方警察的動向,在最後做了一個統計,之後又是各個行業的情況,等都說完了,才有人草草的說了說百樂的運營狀況,最簡略的總結,一切正常。這中間沈翊一直撐著腦袋補覺,等袁顥說完下一步跟緬甸的來往選擇之後,陳銳才忽然出聲叫了沈翊的名字。


    沈翊半睡半醒的直起身子看他,皺了皺眉,被問道:“bill與freda現在的關係,你怎麽看?”


    沈翊眉眼滿是不悅,“這不歸我管。”


    “讓你提提建議,有什麽看法。”陳銳不緊不慢。


    沈翊捏了捏眉心,好像剛才是真的睡著了,不是以前那樣隻是懶得搭理,也不知道袁顥都說了什麽,仔細思索了一下,才說:“bill在戰敗後大多數地盤都劃給了freda,超過三分之二的武裝都歸對方所有,並且freda發展的速度很快,短短幾天就拿下了之前與bill來往的很多地頭蛇,照這個勢頭下去,勢必會在短時間內再壓bill一頭。如果是我,這兩個人我都會爭取,bill是家族勢力,根基很穩,不是自己找死,就算吃老本,在未來幾十年之內也不會倒台,在現在來說,跟他合作會更穩妥。freda是新銳,但有輔佐過他們兄弟二人的經驗,加上自己的一些私人優勢,比bill更有前途。隻是前期要搭線的話,在初期會有不少的損失,而且風險很大,不一定能收迴成本。”


    “你想怎麽做?”袁顥冷聲問道。


    沈翊看了他一眼,說:“與bill繼續合作,利用他在這行的根基與人脈,另外用這些去跟freda接觸,以自己承擔所有的風險,平衡之間的矛盾,先做到得失為零,在bill失去價值之後,再正式與另一方簽訂合約。”


    參與會議的人彼此用眼神交流討論著,沒多久,陳銳就打斷了這種局麵,對陳銳說:“就照阿易的意思辦。”


    袁顥目光清冷,沒有多少情緒,說:“已經吩咐下去了,與freda聯係的人現在應該到他們的臨時基地。”


    陳銳剛要點頭,沈翊就說:“我想你誤會了,我說的另一方,並不是指freda。”


    袁顥微怔,蹙起了眉。


    沈翊說:“從長遠來看,freda並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而且考慮到她的一些生理問題和年齡,她都不會成為這些人裏被信任和尊重的統治者,即使他們的獨立是因為她。所以我更傾向於與他身邊那個男人取得聯係,當然,跟freda做做樣子還是有必要的,你做的也不錯。


    袁顥情緒不太好,被陳銳及時的給了個台階下了,等散會之後,我們都走了,陳銳就把沈翊一個人給扣了下來,我偷偷看了一眼,陳銳的態度還好,沒有要斥責他的樣子。


    我迴到辦公室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接到他的電話,開口第一句就是:“陳銳讓我防你呢。”


    我噗嗤笑了出來,迴複道:“那我們要不要假裝不和?”


    他立刻說:“不用,我們越親近,在他眼裏才是正常的反應,畢竟你還要從我這裏打聽到我的底細。”


    我有點無語,聽到他說:“陳銳剛才給了我一把鑰匙。”


    我問:“賭場的?”


    “百樂的。”他說:“儲藏間。”


    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敲門,我忙假裝跟那邊胡扯幾句生意,迴頭時陳銳正好進來,笑著跟我說了幾句話,然後居然也給了我一把鑰匙,同樣是儲藏間,還說讓我下午一點半準時到那裏去。


    我應了,問是有什麽事,陳銳笑笑,說:“帶你賺一筆大錢。”


    我怔怔的,陳銳也不解釋,轉身走了。


    我悄悄地又給沈翊打電話,他那邊可能是去了人,沒接。


    等到下午時間一到,我跟羅婧打聽了才知道儲藏間在哪兒,就是在六樓餐廳跟電梯挨得不遠的一個角落,黑漆漆的,看起來很不起眼,上麵掛著一個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的牌子,這會兒門沒鎖。


    我推門進去之後,就看到沈翊自己一個人在裏麵,裏麵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往裏有一個轉角,構造很奇怪。


    他迴過頭來見是我,也微怔了一下,我們倆麵麵相覷,還沒開口,陳銳便已經到了,也是獨身一人,進門後把門鎖了,並不打算向我們解釋什麽,而是穿過那些雜物,不知道在哪一個地方按了一下,我們走到那個轉角的時候,愕然發現那裏竟然是一部電梯。


    “走吧,也帶你們看看百樂前身這上百年的根基。”陳銳說著,先一步邁進電梯,站在那裏對我們滿含意味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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