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樣把我抱緊,這個夜靜悄悄的,我們的唿吸纏在一起,在清冷的空氣裏渲染出一絲溫度,好像這是唯一能證明我們活著的痕跡。


    我徹夜失眠,躲在他懷裏哭了。從我跟他在一起之後,所受的磨難越多,卻覺得彼此之間的距離更近了。假如有一天,我們會分開,那一定再也見不到了。從此以後,再無生離,隻有死別。


    沈翊在家調養之後,百樂就陷入了一個瓶頸期,各種生意平平穩穩,沒有失敗過,卻也沒有像過去那樣大賺過。因為沈翊始終是百樂的核心人物,過去他敢做的一些事,其他人不是沒有那麽膽識,就是沒有那個能力,兩樣都有的,又把得失算得清楚,不願往裏麵白搭性命。就算這幾樣,有人能全部做到,還缺了沈翊能調用的那些人脈和手段。


    對此,陳銳始終保持沉默,兩個人就這麽暗自博弈,比著彼此的耐心。


    袁顥在百樂做事基本上什麽都不會順,樊明偷偷帶人給他砸了好多次場子,就在快把他逼近囹圄的時候,沈翊鬆口讓我跟他交接,給他打了個電話,連麵也沒見,隻說既然他已經恢複,現在就把軍火的生意還給他來做。


    我不解,還是照做了,沈翊分給我的那些人就都轉移到了幾家位置很好的夜場上,在那裏賣點散貨。


    我覺得沈翊不會這麽容易就跟袁顥和解,果然在袁顥接手沒多久,緬甸就傳來消息,說bill的勢力出現內亂,freda和武裝隊的頭目在一次運輸過程中劫下了一批軍火,並且在bill家安裝了炸藥,致使bill及其手下多人重傷。


    沈翊在那邊的人給的消息就到這裏,後來更多的,是羅婧從袁顥的人那裏打探來的。


    袁顥與bill的生意還沒做起來,事情就發生了,他派去那邊跟bill的人接頭的手下也失去了聯係。就在bill與freda決裂的三天後,他就帶了些人,從沈翊這裏要了槍彈,親自去了一趟,迴來的時候帶迴了一個消息。一直處於劣勢的bill在得到援助後,反擊剛有了成效,他就主動約了freda談判,在談判桌上主動放棄了一半的勢力與她均分,在基地收旗投降。


    這場戰爭,剛剛拉開序幕,就已經以freda的一個吻作為結束,落下了帷幕。


    因為這場戰爭的發生,百樂的經濟來源又斷了一樣,並且警察那邊,上麵最高層的人也針對多處涉黑情況,下了全國範圍的打黑嚴查命令。陳銳開始有些沉不住氣,我路過他辦公室的時候,蘇娜正好進去,門一打開就看到他有些怒意的在講一個電話,臉色陰沉的發青,連蘇娜見到他的樣子,都嚇得馬上退了出來。


    我知道這種僵持已經到了極點,他們之間的這根弦再繃下去,不是有人繼續讓步,就是徹底崩盤。


    沈翊沒有動靜,我也不急,該做的總要做,該來的也遲早會來。


    陳銳找到我的那天是周五下午,我收拾好東西要走的時候,見他早就調整好了狀態,笑著跟我說周一讓沈翊迴來上班,有事找他。


    我瞧著他笑麵虎的樣子,這些年過去,還是會緊張和恐懼,點頭應了,說會告訴他。


    我拿著包要走,他卻還站在門口沒有動。


    “大哥,您還有什麽事嗎?”我問道。


    陳銳笑著,說:“這段日子你在百樂的表現我都看得到,看來以前是我大意低估你了。”


    我心裏一顫,陳銳接著說:“你幹得不錯,新人在這個位子上沒有膽怯,還能把事情做的安安穩穩,沒有惹出麻煩動亂,倒有幾分當年沈翊的感覺。”


    “大哥您謬讚了,我哪兒敢跟二哥比,我之前沒做過這些事,能不出亂子還要感謝其他人的配合和幫忙。”


    我跟他假客氣,還沒弄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你跟阿易都是好苗子,我花了多少年時間才把阿易捧到這個份兒上,如今看來,你倒是要超越他了。”


    我不懂,他說:“你們倆的關係,不用在我麵前遮掩,我跟娜娜也談過,阿易的心不在她那兒,我們誰都左右不了,她想拿別的東西拴住阿易的心,又沒有那個能耐,早一點放手,對我們大家都好,就算沒有愛情,也還可以做一家人。阿易現在身體不太好,又是剛失去孩子。”


    他說著想到點什麽,抱歉的看我一眼,“我這麽說你別介意,喬樂的死,他真的比你要更受打擊。混江湖的,福薄,可能這輩子與孩子的緣分也就這一次,你終歸是不一樣。”


    我嗯了聲,“我知道,這些我都明白。”


    陳銳說:“我妹妹自己年紀不大,不會心疼人,我也忙,很多東西看得不那麽全麵,百樂事情又多,如今你也看到了,警察天天都在找事,上麵打黑的命令一個比一個嚴。所以阿易那裏,就勞煩你照顧好他。”


    我更弄不清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給我下套,於是沒有說話。


    陳銳嗬嗬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u盤扔給我,我伸手接住之後,聽到他說:“拿迴去看看,我說的話呢,你都好好想想。其實百樂是個撈金的好地方,不用說你,就是阿易,他現在拿到看到的,也隻是冰山一角而已,隻要真心為我做事,遲早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我虛偽的張了張嘴巴,剛要說話,就見陳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我說:“你不必急著敷衍我,先把東西拿迴去好好看看,看完了再給我電話,我想到那時候,你會比較有誠意。”


    我把u盤放進包裏拿迴了家,連接電腦之後看著裏麵的東西,並沒有太過於吃驚。早在我選擇幫沈翊的時候,就該做好了全部的打算。


    可是,當這些東西真的擺在麵前時,我握著鼠標的手還是輕輕顫抖了許久。


    裏麵有我與他們歃血那天的錄像,我親手呈上的投名狀,送給陳銳的禮物……


    其他的,還有我這段時間在百樂,所接觸經手的每一個案子,大大小小加起來,如果暴露出去,足夠判我幾次刑。


    我想到很多,捂住臉深吸了一口氣,給陳銳打電話的時候,故作鎮定,努力的把聲音穩下來,為了真實,又稍有些顫音,小聲對他說:“u盤裏的東西……我已經看過了。大哥,您放心,我既然進了百樂,跟兄弟們歃過血立過盟,就一定會忠誠於您,絕不會有二心。”


    陳銳沒有聲音,我努力把自己烘托得好像真的很怕,想到了很多恐怖的後果,聲音裏帶了哭腔,對他說:“隻是希望大哥您能原諒我之前做過的一些蠢事。我是喜歡沈翊,我以後會分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牢牢記在心裏,專心的去輔佐他。”


    “喬綾。”陳銳語氣沉穩,對我說:“你要明白,你是有能力的,不是被誰束縛的籠中之鳥。沈翊是我看好的你,你也是,而你如今的潛力要大於他,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我握緊了手機,不好的感覺又在胸口亂竄。


    好在陳銳並沒有要我迴答,對這話一句帶過,說完就好像從來沒提過一樣,隻是自己在說:“《資本論》裏提到過,一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有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百樂能給的是多少的利潤,你不會算不過來,隻要你做得好,我還可以給你更多。這世上沒有人不愛財,你要明白,君子不得利,小人不長久,混社會需要皮囊,偽君子最盛行。喬綾,你也不用擔心,我讓看這些東西,隻是教你上一課,讓你在以後多長一點心。我當然不會把他們交給警察,你可以安心,我手上絕沒有備份,你看完刪了,這些就當沒有過。你看沈翊這幾年做了不少大事,他手上幹淨嗎?我做人大哥的,身不由己的地方太多,我也一樣做過很多錯事,對自己的兄弟下手。隻是我現在依舊不後悔,如果再重來一次,我可以說我還會那樣選擇。在百樂,懂得取舍是你必須做到的。你是女人,比我們有很多優勢,也有不少劣勢,但隻要你想,我會盡全力幫你,但首先你要做到不依附於任何人。”


    陳銳說到此,停頓一下,我假意心動,有些猶豫,悄聲試探的說:“大哥的意思是,讓我離開沈翊?”


    “你怎麽會這樣想。”陳銳笑起來,“我與阿易的關係不必說,我自然希望你們兩個能好好在一起,怎麽會讓你們分開。再說,如果我是這樣想,又何必托你照顧他,這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我不解,“那您是……”


    “隻是告訴你,你想幫阿易的話,可不是站在他身後就能幫得到的。弱者幫助強者,能發揮出的力量始終太小,阿易現在做的也大,零零散散,很多連我都不知道,你的實力跟他比,還是弱了些。而且,你怕是他手下到底有多少資本都不知道吧。”陳銳語氣略有意味,我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說:“您是要我在百樂的一些事情上脫離他的控製,打探好他的底細,更強過他,然後才能有資格來幫助他。”


    陳銳又笑,“有些話你明白就好。但你也要記住,阿易這個人心氣高,不會甘心屈於人下,你要做事,也要把握好一個度,萬一越界了,可是連我想保都保不住你。”


    “我明白。”我點頭說著,掛斷電話之後,長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被逼得走投無路,居然會想到利用我來做沈翊身邊的眼線,u盤裏的東西他說沒有備份,可我又能從何而知,必然要存一份戒心,在知道他話語的真假之前,就受他一分製約。他這份算盤打得漂亮,隻可惜他的心裏缺少了太多正常的感情,把心機算錯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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