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把話說完,就聽到我爸在吼她,說:“你還讓他迴來幹什麽?我們家就沒他這個人!讓他們離婚!不然你那個好女兒也不用迴來了!”


    媽還在哭,手機裏傳來一陣忙音,是我爸把電話摔了。


    我再打過去電話已經不通,手機也不接,第二遍就變成了關機,好像我不迴去,就沒有辦法聯係到他們。


    我看著屏幕上的號碼,抿了抿唇角收起來,假裝無事的迴到臥室裏。


    我去倒了杯溫水來,讓張嬸找了根吸管,喂沈易喝了,幫他換了床被子,張嬸拿著被罩去洗。我便在他身邊坐了,用棉簽沾濕了在他唇邊洇一洇,把血擦掉,整個過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沈易人是虛弱的,瞧著我,兀自笑了,有些牽強,說:“你走吧。”


    我沒聽清似的,呆愣愣的看著他。


    他便重複一遍,說:“把我解開,你走吧。”


    “你說什麽傻話呢。”我勉強也想笑笑,卻沒笑出來,垂下頭來,說:“我走了你自己怎麽辦?”


    沈易想也沒想,說:“沒關係,我有辦法。”


    他無論什麽時候都有辦法,他好像從來都沒有低頭妥協過,哪怕吳珀把我們逼到絕路上那一次,他也有辦法,把自己失去的一切更多的全部討迴來。


    我甚至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血肉築成的人。


    沈易等待的看著我,我還在掙紮,爸媽會說什麽,他們又知道了關於沈易的什麽事,沈易他除了一個不光彩的身份之外,還能有什麽不能讓我爸媽知道的秘密。


    我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最終給嘉齊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沈易堅持讓我把他解開,我拗不過,隻好把綁著他的繩子解了,因為綁的匆忙,左手手腕打了個死結,找了個小刀割斷了才行。我看著手裏的刀,咯噔一下,不放心的把家裏看了一遍,把所有銳器都讓張嬸收了起來,特別是臥室裏,連個玻璃杯都沒有留下。


    我喂飽了樂樂,這個時候也不敢讓沈易看著他了,隻能叮囑張嬸。


    沈易的消炎藥水還沒有輸完,他坐起來虛虛的靠在床頭,看著我忙來忙去,眼底流露出一味淒涼。


    我發誓,我從來都未想過要拋棄他,可他在知道我是要迴家之後,看我的眼神就變得很慘淡,好像我不會再迴來了一樣,在擔心著什麽。


    他也許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時候,會讓我在這個時候要離開,可他的敏感與直覺會讓他不安。


    我俯身低頭在他臉上吻了一下,用這種簡單蒼白的方式對他示以安慰。


    沈易對我微笑,我聽到趙嘉齊進門的聲音,有人照顧他總會比他自己一個人好些,便少了一絲擔心,對他說:“等我,我很快就迴來。”


    “好。”沈易應了,我轉過身,無意間看到他的手微微抬了抬,想要拉住我似的,又很快放了迴去,在我迴頭的時候,從他臉上隻看到了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我心裏泛起一片雜亂的漣漪,狠下心來出了門。


    我看到趙嘉齊手裏拿了一大堆東西,翻一翻,全是戒毒的藥物。


    “你怎麽弄了這麽多?”我抽了抽嘴角,不可思議,這其中還有幾種過去被稱之為特效藥的禁藥。


    “啊?”趙嘉齊在愣神,聽到我發問,反應過來才有些奇怪的說:“我跑跑腿兒,幫別人拿的。”


    我哦了聲,看了幾樣之後搖頭,“這些都不能給他吃,都不是一迴事兒,你還是把它們拿走吧,等我迴來再說。我現在得迴家一趟,你幫我照顧他一天,我大概明天就能迴來了。”


    趙嘉齊對此並不了解,倒是聽我的點了點頭,問:“嫂子,那我應該怎麽做?”


    我想了想,也不太能理解一個人在毒癮發作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感受,我畢竟也不是專門做這行的,隻好說:“你先陪著他吧,看著他點,他現在戒斷反應可能會出現一些幻覺,別讓他自殘,藥水輸完了給他拔了,盯著點別迴血。”


    趙嘉齊不住的點頭,我拿上包,手機訂了機票,又叮囑了幾句之後,急匆匆的出門攔車去機場。


    那天我從登機到坐上出租車往家裏的住處趕,比起往日裏出奇的順利,一秒都沒有耽誤,急匆匆的就到了我們家樓下。


    有幾個跟我媽平時玩兒的好的阿姨,看到我都是一種同情和看熱鬧的眼神,我莫名其妙,也沒有跟他們打招唿,有一個問我:“哎,小綾,你老公怎麽沒跟你一塊兒迴來啊?是不是特別忙啊?”


    我啞然,覺得她們話裏有話,沒有搭理,上了樓梯後按了按我們家的門鈴。


    媽來開的門,眼睛哭的紅腫著,一見到我有些怔忪,忙讓我進去。


    “你們到底怎麽了?怎麽大家都怪怪的?”我進門,懸著一顆心問:“我爸呢?”


    我話音剛落,就看到我爸從裏屋出來,陰著一張臉,神情凝重的坐下來,開門見山的問:“小綾,你老實跟我說,沈易到底對你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挺好的啊。”


    “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真的是同學?”爸語氣越來越差。


    “嗯。”我點頭,想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流言蜚語,問:“爸,您有什麽事兒就直說吧。”


    爸認真的看了我一眼,問:“上一次來的那個女孩兒,叫蘇娜的,沈易跟她是什麽關係,你知道嗎?”


    我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爸眼裏全是氣憤的紅,對我說:“你這個妻子到底是怎麽做的?你就任由自己的丈夫在外麵鬼混還忍著不說嗎?人家都找上門來了,現在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你的丈夫是個黑社會,還在外麵養著一個女人,他娶你就是把你當個代孕!你讓我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你還打算瞞我們到什麽時候!”


    他越說越激動,手捂住了胸口。


    我怔怔的看著他,聽不懂他在說什麽,蘇娜又來過我們家嗎?她說了什麽?


    我起身去給我爸倒水,媽連忙拿了藥來,喂他吃下緩一緩。


    媽又在哭,說:“小綾,蘇娜到我們家來,告訴我和你爸沈易喜歡的人是她,他是為了要孩子才跟你結婚,因為蘇娜肚子上挨過一刀,傷到了子宮,不能生孩子。她說她那一刀是替沈易擋的,我們都看到了那個疤。她還說自己已經在跟你們那個家裏的保姆學照顧孩子,現在樂樂斷了奶,她很快就會成為樂樂的新媽媽,讓沈易跟你離婚……這件事她還告訴了別人,現在小區裏都傳遍了……”


    “這不可能!”我愕然站起來,看著他們兩個,渾身直顫抖。


    我不相信她說的話,可我卻想起,我懷著樂樂見紅的那一夜,她就說可憐我,說我是給沈易留個後的工具。


    為什麽沈易在告訴陳銳要跟我結婚之後,陳銳沒有反對,他們之間也一直好像有什麽秘密。


    張嬸這幾日裏,時常不在家,就是去教蘇娜,該怎麽照顧我的兒子。


    這一切的不通,在配上蘇娜這番話之後,變得合理起來。


    我越想心裏越冷,可念到沈易的種種表現,又讓我覺得蘇娜隻是在騙人。


    如果沈易真的是這麽想的,為什麽又要反悔不跟我離婚,僅僅是因為在他進了一次看守所之後,對蘇娜心有恨意嗎?這種幼稚的做法,根本就不是他的風格。


    我爸站起來,從裏屋拿了一個折好的紙張,放在了桌上,抹了把臉,疲倦地說:“小綾,你太單純了,那種人是不會對你動真感情的,你愛他隻會吃虧。沈易當初娶你的時候,他連個婚禮都沒給你,我在一開始你帶他迴來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對,可爸媽都老了,總不能一輩子都替你盯著,爸是相信你,才尊重你選擇的這段婚姻。那天我們也聊過,他跟我保證永遠都會對你好,照顧你,我才信了他一次。你們兩個奉子成婚,他怎麽說也是個老板,有錢也有勢。你也別說他是做什麽建材的,隆升的官網上都放著他的照片,還能怎麽解釋?重名也長得一樣?我就是擔心會有這麽一天,才做了防範,這是他自己親筆寫的,你拿著吧,去跟他離婚,我好好的閨女,不是給他受氣的。”


    我怔怔的把那張紙摸過來,拆開看了,上麵是沈易的字跡,黑色的,簽著他的名字,幾行字,我隻看了一眼,眼前就模糊一片。


    他寫的是,今後我們若是提出離婚,不管任何原因,他盡身出戶,並且放棄孩子的撫養與探視權,孩子十八歲之前的撫養費,他一次性付清全款。


    後麵空了一空,錢數是後期我可以隨意填寫,他無任何異義。


    我更加如遭雷殛,如果他是為孩子娶我,那他為什麽在那時候就答應放棄孩子的撫養權。


    我陷入了一片混亂中去,麵對著不斷逼迫和詢問的爸爸媽媽,不斷地搖頭,往後退了一步,喃喃的說:“不會的……事情不是這樣的……沈易他沒有理由這樣想……”


    “你怎麽就這麽糊塗!”爸也站了起來,氣憤的說:“沈易他是什麽人?說得難聽一點,他就是個痞子流氓!你跟他能有什麽好?”


    “他不是!”


    “喬綾!你今天必須跟他離婚!”爸也吼著,眼睛紅撲撲的瞪著我,“蘇娜連沈易殺人的照片都給我們看了,他連槍都有,還能有假嗎?他做了些什麽事,你比我清楚!我們喬家上麵幾輩都是清白人家,我們不沾這門親!你要是還執迷不悟,再跟他在一起,我就沒你這個女兒!”


    “爸!你別再逼我!”我哭著吼道。


    沈易他一開始也說過,他娶我隻是為了孩子,那時的我是相信的。可現在我們一起經曆過這麽多事,他的心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他不可能沒有一點改變,我不相信他會把樂樂交給蘇娜。


    我抹一把淚,轉頭就往門外跑,說:“我去問他。”


    我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爸厲聲對我喊:“喬綾!你今天還敢迴去找他,就再也別進我們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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