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篇夜舒(四)


    雖然他自己私心裏覺得母親有錯,但他也實在是沒有立場去批評母親。


    父親所處的世界,弱肉強食,太良善隻會害人害己。


    可惜,母親卻是不明白。


    “您別多想,父親這次讓我帶著您和妹妹去散散心,等迴來了,他便答應您以後退居幕後。”


    聽見這話,姚珈的神情似是鬆動了一瞬,連聲音都有些發顫:“當真?”


    “當然是真的。”


    “他若是願意,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隻是之前被他屠戮的那些人......也罷,就算是減我十年陽壽來為他洗清罪孽也好。”


    “母親,您不可說這樣的話。”舒寒急急打斷姚珈:“父親殺的那些都是該死之人,若不殺他們,死的就是我們。”


    話音剛落,舒寒便重重挨了姚珈一個耳光。


    “你......你這小子,是不是跟他一起待得時間長了,連你也學會了他的那一套?”姚珈的手有些顫抖,語氣激動地道:“他殺的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舒寒一手捂著臉,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他知道,再說話隻會惹母親不悅。


    突然,懷裏的小娃娃猝不及防地哭了起來。


    姚珈臉上的怒氣稍減,隨手拿起座位上的一個撥浪鼓,逗弄著孩子。


    舒寒頗為感激地看了妹妹一眼,看著她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抓弄著撥浪鼓上的穗子,心裏突然覺得軟軟的。


    “母親......”舒寒試探性地叫了母親一句:“父親說,按照族譜,這孩子應該叫舒沫,夜舒沫。”


    原本,他們父親的名字中帶了一個舒字。作為後輩,他們的名字中不宜再有這個字。可是父親執意堅持,說是想用他名字中的那個“舒”字,換取孩子們一生舒心喜樂。


    提到夜舒,姚珈的神情又是一動。


    良久,她自唇邊溢出兩個字:“也好。”


    舒寒他們坐的是夜舒特地安排的私人飛機,飛行員是一位頗有經驗的中年男人。一路上,除了遇上一次氣流,飛機行駛也稱的上是平穩。


    下飛機後,便由一行穿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的男人前來接機。


    見到他們,皆是很恭敬地喚“夫人”、“少爺”。


    姚珈的眼神中似有著深沉的無奈:“早知他勢力滔天,卻從不知道,竟然在這種地方,仍有爪牙。”


    舒寒極討厭母親口中的爪牙二字。


    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對著前麵的幾個人道:“麻煩帶我們去父親事先準備的別墅。”


    ......


    舒寒原本以為,父親原意隻是想讓他們在這裏住上一段日子,頂多個把個越月的功夫便會將他們接迴去。


    他篤定,父親舍不得他們。


    隻是,他們在這裏一住,竟是一年有餘。


    父親將他們安排在東南亞的某個小國家,不通外界信息。


    起初,舒寒還會與父親通電話,可時間久了,他卻發現父親的時間一日比一日緊張,到最後,竟連和他通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再聯想到走之前父親同他說的話......舒寒的心裏,突然湧上一股極致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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