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夜舒的手不自覺顫了一顫。


    他的一雙黑瞳緊緊地盯著窗外的暴雨、狂風,仿若在醞釀著什麽驚濤駭浪。


    過去的過去,他們初識之日,她曾經捧著他的臉對他說,他的眼睛是她見過最純粹的黑,因為戾氣太重,令她不敢直視。


    嗬,戾氣太重?


    到最終,也不過是因為這戾氣二字,她寧願選擇與他不複相見。


    “舒寒。”夜舒突然出聲。


    直覺父親還有後話,舒寒並沒有迴應。


    就這樣靜默了幾分鍾之後,夜舒接著道:“你帶著你的母親和妹妹,去國外住一段時間吧。”


    “那您......”


    不知道為什麽,舒寒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慌張。


    母親篤信佛法,不忍殺生,總說父親殺孽太重。


    一次他們一家外遊,突遇刺殺。母親親眼看到父親親手擊斃十餘人,手段狠辣。當父親赤紅著雙目,臉龐沾血走到母親麵前時,母親卻以一種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著父親。


    或許人就是如此,知道是一迴事,親眼所見又是一迴事。


    縱使姚珈早就知道夜舒不是良善之輩,可她還是寧願背離家族和他結合。


    但直到她看到她一直以來深愛的男人宛若撒旦般站在她麵前時,她才知道自己究竟錯的有多離譜。


    佛曰,眾生平等。


    可在他眼中,眾生卻如同芻狗。


    夜舒伸出手,聲音是極致的溫柔:“珈珈,沒事了。”


    對麵挺著大肚子的長發女人卻似遇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一把拍開了他的手:“你......你不要過來。”


    多可笑,前一刻恩愛纏綿的夫妻。


    後一刻,因為一場刺殺,隔閡漸深。


    正思索間,父親的聲音再次傳入舒寒耳畔。


    “也罷,既然她怕我憎我,那我就做個全新的,清清白白的人站在她麵前。”


    夜舒說罷,便直接轉身,走上了台階。


    一步一步,宛若走向毀滅,走向新生。


    直到夜舒走到樓梯拐角處,舒寒方才迴過神來。


    少年在身後擔憂地喊道:“父親,夜家勢力何其龐大,結仇眾多,您若貿然放棄一切,豈不是將自己往絕路上逼?”


    聽見這話,夜舒向前走的步子不自覺一頓。


    很好,他的兒子長大了,其中厲害關係,不必他教自己便能領悟。


    隻是,鳳凰涅磐,不置之死地,又怎能後生?


    ......


    第二天,縱使再不情願,夜舒寒也還是在父親的安排下帶著母親和妹妹,前往異國他鄉。


    母親的狀態很是不好,神思有些恍惚地抱著剛剛出生不久的妹妹。


    舒寒看到母親這副憔悴的樣子,不禁心疼地勸說:“母親,您還是把妹妹交給我來照顧吧,這樣您還可以休息一會兒。”


    豈料,母親卻隻是淡淡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渙散地看向了舒寒:“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他......也是身不由己。”


    舒寒微微歎了口氣。


    父親和母親,本就不是一類人。


    父親太狠,而母親隻不過是一個普通書香門第的姑娘,又從出生以來就接受良善寬容之說,根本不能理解父親所處的是怎樣血雨腥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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