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長安的西內苑,一片暖氣氤氳之中,周淮安也在在一片平靜和閑淡當中,有條不紊的處理來自後方各路的遞報。


    “咦,督府手下居然還有這麽多可支配的流動人力資源麽?”


    周淮安再度看了眼新送上來的報表不由說道:


    因為上頭數據顯示自平定以來,光是劍南三川檢括出來的計劃外人口,儼然就高達四十一萬之眾。而原本預期當中一片凋敝的淮南東西兩路,也十六萬的計劃外收獲;就連本以為打成一片廢墟的關內道各州,也足足有七八萬的計劃外閑餘。這還沒有將西北各州的零零散散的數據端進來呢。


    “迴主上的話,主要是平定地方過程中的所獲。。”


    相應的參軍組組長開聲道:


    “先期乃是陣前俘獲的敵兵和地方歸降的鎮戍、土團、鄉兵,鎮反會查處的豪姓私家的部曲所屬,後來又有被剿平的亂民、匪盜所屬,自山中遷徙而出的逃亡人口,被抄沒的寺觀和田舍裏隱沒的附戶,外道受災來投的饑民;最後,才是那些按照政策需要異地遷置的戶口。。。”


    周淮安微微點了點頭,按照《太平田畝綱要》《清平要略》的規定,與舊朝相關的官宦人家和胥吏所屬,以及諸多衣冠戶、形勢戶在內的各色豪姓大族,就算能夠挨得過鎮反會的後續清算和處置,那也不能再留在原地了。因此在太平軍征戰的步伐當中,伴隨著總是一波又一波被迫遷轉道途的人群。


    雖然其中的各色人等不免在流離遷轉的道途上,因為各種原因病死或是意外身亡的相對損失比例,而又不少聲音希望能夠暫緩行事或是寬放一些標準;但是為了長遠統治上的利弊考慮,還是繼續維係和堅持了下來。不過他想了想又說道:


    “盡管如此,相應的(例行)監督和(定期)巡視工作,還是不能鬆懈的,尤其是要防範為了製造政績和成果的理由,故意引導地方和製造機會,將原本並不符合要求或是勉強達標的人口,也給列入到其中去。。”


    “畢竟,督府的本意是擊中一切力量和資源來辦大事,最終目的也是為了讓世間萬民能夠身受其利,而不是為了本末倒置的令更多人家離散和消耗掉。。”


    正在說話之間,就有一疊子放在特製木夾當中帶著專屬加急火漆文印的譯文,越過了廳內和廊下諸多待處理的日常事務、等候覲見和匯報人群,而優先送到了周淮安的麵前。


    這也是自張居言剛在不久前修通了關中到洛陽、汴州的扳臂信號塔和電傳鋪設的複線,所反饋過來的最新消息了。隻是這第一樁消息就不是什麽好消息,而讓周淮安皺起眉頭來:


    “這算是什麽?都說讓他不要心態過飄了,這還是不免輕敵翻車了麽?”


    因為自東征西討開始之後一直還算順利的朱老三,居然剛剛吃了一個大敗戰了;在潛越到青州城下準備偷襲奪城的時候,卻遭到平盧軍騎兵的突擊所部大潰不可收拾,率本部且戰且走一直退到了沂州(今山東臨沂附近)城內,才重新站穩腳跟而收拾殘部。。


    然而下一份相隔數日之後的戰報,則又讓人的心情像是過山車一樣給顛迴來。因為,這一戰是平盧節度使、齊王王敬武親自抱病上陣打出來的,結果迴頭平盧軍還沒有追到沂州的臨沂城下,王敬武就痼疾爆發行軍途中再度一病不起了,所屬平盧軍被朱老三反突襲之下大部潰散地方。


    因此得到了繳獲自重的補充,又一路沿途收拾逃散舊部的朱老三,居然又馬不停蹄引兵反追了迴去。結果在距離青州益都城西二十多裏外的鬆橋驛,還真追上了護送王敬武一行的牙軍隊伍。然後,在幾番衝突亂戰之後,朱來三還是殺散了這些拚死抵抗、且戰且走的牙軍。


    然後,才發現因為病重不起再加上路途顛簸勞累和連驚帶嚇,本已經油盡燈枯的王敬武更是因此一命嗚唿在了馬車上。盡管如此,朱老三還是毫不猶豫的下令將其屍體懸在杆上,直趨青州益都城下。結果見到了王敬武的屍體和平盧軍的旌旗之後,益都城內果然嘩然大驚而慌亂不可終日。


    接下來,還沒有等到朱老三嚐做出試佯攻城池之態,就見城門已然被自內而外主動打開而有人出降了;然後,他這才知道原來是作為城內留守的儲帥王師範,已然不堪驚嚇和駭然,先行一步改容易裝自城東偷偷逃走了;從而導致剩下屢經患亂的守軍再無鬥誌就此開城乞降了。


    因此,現如今曾被視為淮上三鎮當中實力最為完好、軍力最強,而一度被當做搶在重大威脅目標的平盧軍/青淄鎮,就這麽土崩瓦解的不複存在了。如此其中離奇而峰迴路轉的波折種種,不由讓周淮安感歎,這果然是時代氣運之子所具有,一到危機穀底就反彈的玄學概率麽?


    當然了,既然都到了這麽一步,周淮安也隻能盡量相信對方的運勢和個人手段了;隨即他就吩咐道:


    “那就暫時許以就地處置平盧五州的權益之便吧,然後,自淮南糧台大營再分出一條海運路線來,對其進行補給和維持輸送。。”


    相比之下,徐州彭城的韓王、武寧軍節度使時溥仗著守軍數量甚眾的優勢,於大白天對圍城的淮南、東都聯軍陣營發動的反攻和強襲,再次不出意料的潰敗在了整好以暇和嚴陣以待的火器陣列、塹壕和牆壘麵前,相繼死傷被俘七八千的戰報;就不怎麽讓人驚訝和充滿期待感了。


    在失去了平盧軍作為唿應和後援的情況下,不斷被剪除外圍羽翼和支撐據點的時溥及其武寧軍,就憑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徐州大城,也是難逃塚中枯骨的最終命運了。因此,在一時間周淮安突然發現,也許在這個冬天結束之前河南道所在中原大地就可以基本平定,而迎來太平治世的曙光。


    然後,就可以將開春之後的主要精力,轉向黃河以北剩下的最後一片區域了。周淮安頓然再度交代下去,將河北方麵所收集的近期情報匯總,給呈送上來一份以供參考。然而,就像是某種心靈感應或又是心想事成一般的,隨後就有一份從鄆州轉送過來,關於來自深入魏州境內曹翔部天平軍的急報。


    “我草!這是什麽鬼?”


    然而,下一刻周淮安卻是那麵有些詫異的吐槽起來。


    卻是從北都逃走漏網之魚的晉軍大將李嗣源,居然是自上黨的澤州投奔了成德軍。然後又在遷到魏州的不久之後,突然挾持了然前來巡視的趙王王鎔,就此突襲並雀占鳩巢式的占據了真定城?然後開始以王鎔為傀儡進行發號施令,然而成德軍境內多有不服,眼看戰亂一觸即發?


    而曹翔也順勢以天平軍攻占了黃河沿的數城以為待機和觀望,並請求來自河南境內的更多支援和輸送補給。但是這還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又有一封通過相州的河陽軍,給轉送過來的消息,就更讓周淮安有些目瞪口呆了:


    “正占據了大名府城的李嗣源打算向太平軍獻城投降?唯一的條件就是放過他及其部下一條性命,就此遠走塞外生生世世再也不入中土?”


    這下可好了,就連解決河北境內問題的契機和突破口,也就此自己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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