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安排完畢,兜率終於有密信傳來,各方勢力終於敲定了沉香的舉事之期,隨即陳凡道道嚴令傳下,生造出各種離奇的借口,將天廷的各路兵力,都盡數調離了遣往下界。


    如今除了南天門和瑤池尚有些微薄人手守著,以免王母玉帝起疑之外,偌大的三十三重天上,已無片甲駐守,整整三十萬天兵天將,都已經被派到了下界。


    積雷山昔日親手布署下的鐵桶重圍,也於當日被他下令全部後撒,美其名曰準備蓄勢待發,一舉成功,實際卻等同放棄對要道的扼守,放任山上眾妖自由出入,現在真正是萬事俱備了,隻等著明天最後一擊的到來。


    陳凡坐在真君神殿裏,淡淡的看著遠處的瑤池,左手微微一緊,手中碧玉杯碎為飛灰,被他緩緩散向風中。


    過了今夜,一切就到了終點,為了這一世得母親,他殫精竭慮數千年,也是結束的時候了,一切的一切,都將在明日徹底的結束。


    “主人。”哮天犬麵色興奮的跑到了陳凡的身邊。


    陳凡淡然開口,問起了小玉的情況,哮天犬簡單的說了一遍,偷看陳凡的臉色,見到主人神色柔和,微笑不語,頓時一陣輕鬆,喜道,“等他們鬧上天庭後,由四公主來說明真相,我就等著瞧沉香那個臭小子,當場就得給您叩頭認錯。不過好在他這次比以前出息多了,總算沒白費您的一片苦心。”


    “是啊,總該到了結束的時候了。”陳凡輕聲重複一句,哈哈一笑,在這笨狗身上略一借力,振衣站了起來。


    哮天犬見主人高興,心下越發歡喜,一邊討好般地陪主人說話,一邊向漆黑的夜幕看了又看,隻期盼太陽快些升起。


    第二日,一切都按著陳凡設計好的軌道運行著。群妖擁著沉香,高舉踢翻靈霄伏玉帝,踏平瑤池擒王母的大旗長驅直入,直闖南天門。


    平天大聖牛魔王一家人一馬當先,孫悟空與豬八戒威風八麵,卻是誰也沒想過,素來戒備森嚴的天廷重地,何以竟讓如此一群烏合之眾,毫不滯留地順利殺上了靈霄寶殿。


    淩霄寶殿當即失守,眾仙退往瑤池,王母急調司法天神護駕的禦旨,也十萬火急地傳到了真君神殿。


    陳凡看了一眼傳訊的星官,微微一笑接過聖旨,隨後在星官目瞪口呆中將聖旨撕了個粉碎。


    緊接著陳凡直接召來梅山兄弟,九靈洞諸人則帶著灌江口十萬軍隊悄然而至,看著眼前的場景,陳凡並不如何著急,最後一個步出正門,卻又停了下來,迴身看向這座住了八百年之久的神殿。


    寒冷的神殿,仍如他剛飛升天界時一般陰森莊穆,便是揮灑遍三十三重天的祥光瑞氣,都不能改變它絲毫的特質。但無論三界如何畏懼憎恨,卻唯有此處,才見證了他耗盡畢生心力的掙紮。


    稍稍退了幾步,陳凡親手合攏了大開的殿門,象是要借著這一動作,將整個神殿都驅入絕對的沉寂中一般。事實上今日無論勝敗,這裏恐怕都永不會再開啟了。


    一步步穿過曲水小橋,平日裏見慣的瑤池的風景,從未象今日這般折映著慌亂與驚忙。陳凡卻是安排十萬大軍與鶴道人,黑袍埋伏在瑤池外,仍象平素一樣,向著正中的禦座躬身施了一禮。


    沉香一方的人看到陳凡帶來的十萬大軍以及九靈洞諸人,都是麵色微變,眾人本就勉強壓天庭一頭,如今陳凡來了,那麽後果就更加難料了。


    王母厲聲急道,“別再說什麽廢話了,想法護住瑤池。”


    陳凡淡淡地向上看去,王母的語氣極為憤怒,又雜夾著幾分的不知所措,自她存在於三界以來,從未遇過如此聲勢浩大,卻隻衝她而來的討伐與反抗。


    哪怕是當年孫悟空的大鬧天宮,熱鬧的表象下仍是盡在她的掌握之中,那也是天廷自己的勢力對峙的結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引以為豪的天廷重地,轉瞬便成了不堪一擊的紙燈籠。


    法器保護自己的本能,讓她惶恐得不能自已,如非玉帝手持玉盞,麵無表情地示意她不得輕舉妄動,隻怕她不是直接衝出瑤池逃開,便是已經失控得當場就要大發雷霆,與沉香等人動手了。


    隨著大批人馬衝了進來,駐守的單薄天兵再也抵擋不住,數層防守頃刻告破,緊接著一聲清朗怒喝,“王母娘娘。”


    便是萬重斧影橫掃著遇見的所有障礙,諸路反天的人馬,已直衝入這向來歌舞升平的仙家聖地。


    群仙驚恐萬狀,有的真,有的假,有的趁機盤算私心。李靖一個示意,太白金星立刻趁機進言,討旨去赦被判麵壁五千年的哪吒。


    太上老君退在眾仙之後亦步亦趨,便如真正老者一般籟籟發抖,但那白眉之下的目光卻是銳厲如鷹,一瞬不瞬地捕捉場上變幻的戰局,隱約流露出按捺不住的得意與暗喜。


    陳凡大步上前,寥寥幾句命令傳下,原已亂成一團的天兵們頓時穩住陣腳,紛紛護在禦前,死死抵擋住敵人暴風驟雨般的恐怖攻勢。


    看情形已經夠了,不能再讓那孩子更進一步地逼迫天廷了。梳理了一下思路,隻有形成暫時的僵峙,才能讓雙方都產生僥幸的心理,從而讓佛門的調停介入,變成眾人求之不得的自願,想到這裏,他終於加入了戰團。


    “楊戩。”已略見穩定的場麵,忽然又是一陣大亂。隨了一聲熾怒如狂的暴吼,萬丈的金光從人群中衝起,正擊在陳凡手中的陰陽劍上。


    陳凡一看,竟是哪吒挾著滿腔的怒火,從天牢匆匆趕到瑤池來了。陳凡直接身向後仰,乾坤圈貼麵飛過。


    哪吒收迴法寶放聲狂笑,厲聲喝道,“想關便關,想赦便赦,你們當我哪吒是什麽人了!”


    不屑地向王母重重呸了一口,哪吒身化流光,乾坤圈再度出手,竟是要直砸向禦座上的王母娘娘。


    “護駕!”眾仙惶恐的亂叫聲裏,陳凡不動聲色,陰陽劍在太白金星腰上一挑,太白身不由己,已經是衝上前一把抱定了哪吒。


    哪吒雙眉豎起,喝道,“金星,你在做什麽?”


    太白金星抬眼向前,正看見乾坤圈下王母扭曲得不似生人的暴怒麵孔,一個寒顫下突起急智,叫道,“三太子,她是君你是臣,就算你不念君臣之義,也莫要累了老夫和你生身的父王。”


    哪吒愣了一愣,手上便有了幾分遲疑。就這麽緩了片刻,在別處大戰的四大天王搶將過來,各祭法寶,將他的乾坤圈生硬硬逼了迴去。


    哪吒哼了一聲,知道時機已失,卻是氣不打一處,暴喝道,“無君無臣又如何?金星,你不知我哪吒,原本便是天生的叛逆麽?”


    哪吒轉頭看向激戰中的沉香等人,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向往神情,仰天長嘯聲裏,混天綾與火尖槍全力擊出,“反便反了,那又如何?”


    陳凡將投在哪吒身上的目光收迴,唇角風淡雲輕的笑意一現即隱。很久沒在這個昔日袍澤的身上,看到封神時高唿酣戰的風發意氣了。


    雖沒想到他會在陣前公然倒戈,孫悟空自打入瑤池,便一直盯緊了陳凡。見他被乾坤圈偷襲,不由頓足大笑。


    運棒又擊飛幾名圍攻的天兵,他騰身暴起前衝,放聲喝道,“楊戩,你且吃俺老孫一棒。”


    法力提到十成淩空擊落,瑤池水榭的玉石地麵,已被棒上的勁風生生地壓出無數裂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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