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丹的媽媽到醫院的時間,比預計的要早了很多。進了病房的門,眼裏全然沒有女兒,開口便問鄭家偉:“叔叔,小丹肯定沒照顧好你吧?”


    徐小丹瞪大了眼睛:“老媽,我就這麽不靠譜嗎?”


    鄭家偉穩坐釣魚台,樂得看她母女鬥嘴:“你自己的女兒你還不知道嗎?”


    徐小丹沒提防老頭會拆自己的台:“老頭,你有沒有良心啊。”


    老頭爽朗地笑起來,一不小心喉嚨一甜,咳了起來。


    小丹媽媽忙給他遞了水,俯過去撫拍他的胸口。小丹卻看戲般地靠在一邊,那意思是,看你樂的,活該。


    小丹媽媽衝女兒虎一下臉:“你趕緊迴去,補補睡!這段時間學校裏到底有課沒課的,都管不了你。”


    小丹撇著嘴:“要你管!”她揚了揚手機:“我正好也要走了,老頭,你就跟我媽待著吧。”


    嘴裏對媽媽不客氣,卻擠到媽媽身邊來,把下巴搭在媽媽的肩膀上,衝老頭做了誇張的鬼臉。老頭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兩張臉,一個是憂心忡忡女兒,一個是活潑爛漫的孫女,一時間,這病房顯得無比的幸福。


    “去吧,隻要不是勾仔就行。”老頭寵溺地說道。


    小丹媽衝他一兇:“你能不能有個長輩的樣?”


    老頭不依:“我和小丹是無話不說的朋友,這點,你可比不了。”


    “行啦,老頭,你別激她,”小丹和媽媽貼著臉,柔柔地說道:“母後,你放心,我這是要迴蛋糕店,影影姐剛給我發了信息,店裏現在隻有小陳姐一個人,怕是顧不過來。”


    老頭正色地說道:“你看,你女兒還是什麽都和你說的嘛,你就別亂擔心啦。”


    小丹媽媽心裏受用,但臉上依然不放鬆,她輕輕一撞貼在自己身上女兒:“快滾。最好迴家一趟,家裏留的湯都是你的了。”


    “得令。”徐小丹風一般地飄走了。


    小丹走後沒多久,有人敲門,然後那個自己推門進來了,正是田曉風。小丹媽看著田曉風,沒見過,但也得體地向前迎了迎:“您好。”


    “您好。”田曉風的視線很快從她身上滑過,遞給鄭家偉一個問號。


    “曉風來了。”鄭家偉引見道:“這是小丹媽媽,叫徐環,這是田曉風,就是……”


    徐環立馬聲音變得不一樣起來:“是田先生啊,我知道,我知道,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叔叔……”


    田曉風打斷她:“哦,你是小丹媽媽,昨天見過小丹,今天終於見到你了。我正想著,老頭嘴裏不是女兒勝似女兒的人是什麽樣的呢。”


    “老頭?”徐環對田曉風嘴裏的稱謂有些意外,卻也覺得他親近了些——除了自己的女兒,田曉風是第二個這樣稱謂鄭家偉的人。


    田曉風立馬覺得不妥,但鄭家偉解了困:“你們倆都別裝客氣了,都別生外,曉風你怎麽這麽早過來了。”


    “方雲上班前給你煮好了餃子和小米粥,說讓我拿來給你嚐嚐,看你喜歡不。”原來,他手裏還提著東西。


    “哈哈,你來晚了點,我剛吃過徐環帶來的。不過,我喜歡,放著,一會吃。”


    “方雲,是嫂子吧?”徐環說道:“嫂子好賢惠。”


    “應該的,都是好朋友。”


    “平日裏叔叔很少主動和人往來,難得他有你這個好朋友,也謝謝你,真是幫了大忙,要不是你,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呢。”徐環一改在女兒跟前神態,嘴角帶笑,眼裏有光,語調溫和,親和力十足。


    “小事。其實,該我自己慶幸,老頭真把我當朋友。你別見笑,能相托付的朋友總是難得,但這一次,老頭真的讓我有了被托付的感覺,這感覺真的很好,讓我覺得我自己還能有些用途。”田曉風這一番話是真的發自內心。


    徐環點頭稱是,而鄭家偉則眯上了眼睛。


    徐環看看病床上的鄭家偉,突然向田曉風伸出手來:“不知道田先生是哪年的,在哪裏工作?”


    這個動作讓田曉風很是意外,他禮貌地輕輕一握徐環的四隻手指:“不要管哪年的,我和你一樣,都是年輕人,現在正在想著做什麽,你呢?”


    徐環笑出聲來:“沒錯,我們都是年輕人,那我叫你田哥吧,因為我必須要比你年輕。”


    田曉風當然受用:“行,我就吃點虧。”


    徐環又說:“那我們就算正式成為朋友了,當然了,你和我叔叔做朋友,按理也算我長輩,叫你田哥你是吃虧了點。田哥,我是開花店的,有這方麵的需要,隨時指派我。”


    鄭家偉對他們的熱鬧很是滿意,眼珠一骨溜,突然問道:“曉風,你今天不光是給我送餃子來的吧?”


    “不然呢?再請你吃個酒糟雞蛋?”


    “徐環不是外人,把你想做的事好好說說,我也好好聽聽,而且,說不徐環也能幫你參謀參謀。”


    “是嗎?”


    “別聽叔叔亂講,我哪裏能參謀。”


    “徐環以前是做餐飲的,甚至可以說是東江市酒樓飯店行當最早的從業者之一,我說能就是能。”


    “行,那我就理一理,”田曉風也不再遮掩:“其實,我想做的其實不是飯店酒樓這樣的大事業。我就想解決一下不會去飯店酒樓吃飯,家裏又不大做飯,而且也越來越對外賣快餐膩味的這部分的需要。”


    徐環和鄭家偉對視了一下,很明顯這個開頭並不吸引他們。


    “前些日子我總在小街小巷裏轉,去過不少快餐店。是的,我剛才說的那種需求,主要是由它們來滿足。可能肯定一點,那種需求會一直在,無論是哪種類形的社區或周邊,這些都是硬需求。但我們也知道快餐店能活得久的,不多。它們分兩種,一是現炒熱菜,二是備菜現打,好些的會在備好菜的器具下有保溫。但老實說,城市嘛,社區住戶有流動,生活品質也有流動,所以這些店很有固定的客流,基於他們的口味隻能做到大眾化,味道也很難有吸附性,基於這些原因,加上鋪麵租金高漲,存活度很低。積累了一定資金的,要麽去做別的生意,要麽就開成堂食的小飯店了,而堂食的小飯店用餐價格也水漲船高,原來的需求當然就被放棄——更適合相應群體三五成群小搓一頓,解決不了個人的需求。”


    徐環點點頭:“聽田哥這麽頭頭是道的分析,不像是要開快餐的人啊。”


    鄭家偉卻說:“所以呢,你的解決方案?”


    田曉風繼續說道:“我有個想象,如果有這麽一家快餐店,他所提供的菜樣不多,但道道精湛,用餐環境適人,價格比普通快餐店多個兩三塊,那麽,應該值得我把它當自己的日常選擇。比如說吧,讀大學那會,我很喜歡食堂裏的一個菜,叫宮保雞丁,但後來我再也吃不到那個口味,總覺得名不副實。而從快餐的角度,我一餐飯其實隻要一個宮保雞丁加一碗飯就可以,當然了,那時候食堂還有一個免費的例湯,這就足夠了。但現在的情況是,我點一個菜,這個菜十分隻有四五分,所以我還要再點一個,相互幫襯著吃,這種情況下,由於快餐點習慣菜量不少,兩個菜其實又吃不完,浪費,可一可二不可三,所以,我想開那麽一家快餐店。”


    徐環:“是快餐店品牌化嗎?好像這樣一來,菜品價格真不低,因為後廚跟上去,服務跟上去,環境跟上去,都需要成本,這些成本都需要消化呢。”


    鄭家偉:“然後呢?”


    田曉風:“說白了,就解決平常的吃飯問題。而快餐潛意識裏被當成不得已而為之的解決之道。現在,我想正兒八經地麵對它。以前,還是小時候吧,四菜一湯被做為招街客人的標配,這是一種禮遇。現在,我的店裏隻有四個菜,一個湯。店裏師傅隻專注於做這四樣菜,湯為例湯,每天不同。就這樣的簡單搭配,菜的口味要上品質。在這樣的模式下,後廚采購有例可依有標準可守,成本上也就可控。在一相適宜的環境裏,這樣的快餐方式我覺得是有空間的。”


    “四菜一湯?”徐環笑道:“那你這個店名就叫這個。”


    田曉風眼睛一亮:“對哦,聰明。不過,我自己有一個表達的我的初衷的名字。”


    鄭家偉:“別賣關子,叫什麽?”


    “就叫,炒菜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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