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一,對千紅地產是個特殊的日子,而對千紅地產的員工則是一個謎——按相關的處罰條款,楊方讓大家周末全部歇了,所有的門店全部破天荒地放了周末假,所有在銷的項目售樓處隻要開發商那邊有人可以頂上,千紅的人全部撤迴休整。這兩天,楊方共找了多少人,接了多少電話,打了多少電話,同樣也是個謎,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個數來。


    當然了,四海家房的駱冰雄也不閑著,周日一天基本上都給楊方了,他得按指令和楊方把千紅地產的盤子弄明白了,和法務一起,出具一個能讓各方都滿意、安心的兼並合同。當然了,楊方也沒虧著他。這一天,所有在忙乎的人都被楊方請到了一個星級酒店裏,每人一個房間,至於當晚你是自己住還是帶家屬或非家屬來住,就不管了。此外,駱冰雄當然再加上一個頂級的溫泉水療服務,服務技師的級別和項目那肯定是秘不可宣,反正,駱冰雄比任何人都好這一口。


    陶青子按自己的早起習慣,臨出門時,顏影影的房間還關著。顏影影昨晚說,今天上班可以開她的寶馬去,她用不上。陶青子當時應諾,但卻是不可能開的,畢竟那是老板娘的車,自己並不清楚有多少同事認得這台車,更不能確定如果自己開這台車出現,會引來什麽樣的目光和說法。


    到了上班時間,辦公室裏大家都在。也因為大家都在,而這個大家就意味著各個級別職崗,不同級別職崗當然就對已經或即將發生的事有著不一樣的心境——離核心更遠的人,其圍觀看熱鬧的心態就越明顯,而相互影響下,自然就不可能出現隻有核心團隊在時的那種肅穆。


    核心團隊?陶青子突然發覺楊方真的很牛。


    因為嚴格來說,這樣一個攤子,基本上都是他一個人支著,離他最近的這一波人,在別的地方,真的隻能算是中高層管理人員,然後向上,應該有一個總經辦的構建,有多個副總之類的。然而,楊方卻並沒有,他自己往下,每個人都是一個領域的真接負責人,然後直接向他匯報。這也難怪,出事後,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善後到底是什麽,已經到了什麽程度。或許,他的秘書小曼能知道一二,然後,就該是他老婆的身邊人陶青子了。


    陶青子當然是有自己的辦公室的,雖然這個辦公室她自己都好像還不是很熟悉。外麵銷售團隊的同事們,視她為老大。今天,所有的工位上都有人了,這才發現,自己見過的、熟悉的都不到一半,而他們相互之間,卻是無比熟悉。


    這是一種微妙的落差。對她不熟悉的人看她的目光裏,有著某些灰色的東西,不能真去揣測和較真。此外,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知道公司今天將會發生什麽。然而,她除了知道老板的老婆在自己家裏,真的沒有什麽可以和大家說。何況,她直到今天,依然覺得又一墅的事,自己是有責任的。


    所以,她幹脆就坐在辦公室裏,不再出來。


    她避免去和外麵的那些人一樣,想同樣的問題,反正,一會就會揭曉的。她坐在電腦屏幕後,翻看韓棟給自己發的相片——他們的房車野營遊,今天也該返程了。按慣例,應該是上午還有半天活動,然後中午飯後起程迴城。


    由房車野營遊又想到了舅媽,由舅媽又想到了田少華。這個弟弟,也是好久不見了,可惜他沒有手機,不然現在就該給他打電話或聊聊微信——舅媽堅持等他到了初中才允許配備手機,因為到那時候,也得有個手機才能及時知曉老師布置的作業或者各種通知等等。


    等他小升初的考試一考完,我就給他買。陶青子想著。然後,她給舅媽發了個微信:


    “今天少華是跟你還是跟舅舅啊,還是讓他一個人在家?”


    “跟我呢。青子,你怎麽沒跟舅媽說,那個攝影師的姐姐就是少華的老師?”


    對哦,忘了這個茬。在關師傅家裏吃飯時,韓菲說過她是少華的班主任,怎麽自己還真忘了跟舅媽說,另我,給舅舅發過相片,舅舅應該能從相片上認出韓菲的,怎麽也不見他提?看樣子,舅舅真不認識韓菲,搞不好,他就從沒去過少華的家長會。


    “怕嚇著你啊,你要知道是少華的班主任,那不得哪怕不可為也得為之啊。”陶青子故意逗舅媽,就是不能跟她認錯。


    “幸虧事辦好了,要是事沒辦好,可怎麽辦。”舅媽卻半點開玩笑的意味都沒有,班主任對學生家長的威懾力,真的已經大到這樣子嗎?


    於是,陶青子告訴舅媽,讓少華和她聊幾句,打電話。舅媽很快打過來,接通就是少華的聲音:“姐,你在幹嘛呢?”


    “姐上班啊,你在老家好不好玩?”


    “好玩,家裏有嘉聲哥哥,不家嘉苗哥哥。”


    “你想不想姐姐?”


    “不想。”這可把陶青子氣著了。但他接著又說:“你又不讓我找你玩。”


    陶青子先不接他這個茬,問:“你爸呢?”


    “在家呢。”


    “在家?”


    “嗯,爸爸今天煮了早餐,但媽媽沒吃,帶我出來吃的湯粉。”


    “你爸煮早餐?”這倒奇了。卻聽到電話那邊有方雲的聲音:“少華,把媽媽的手機拿來,媽媽先打個電話。”


    “姐,不能說了,媽媽要電話。”


    掛了電話,剛好聽到辦公室外麵有了動靜,然後小曼敲門進來,讓去開會。


    與會的是各個部門領導、項目負責人。隻是,楊方的身邊多了一個臉有兇相的人,這個人看起來兇,說起話來聲音卻有著女腔的溫柔,讓人渾身不自在。


    他就是駱冰雄。楊方鄭重其事是把他介紹給大家。其實,為大家在業內都有一定時日,都對四海家房有所耳聞,也知道它的老大是駱冰雄,但真人真相,並不是都見過。


    四海家房對外人來說是個地產中介,但業內人都知道,它是東江市地產龍頭天璽地產的馬前卒之一。按說,開發商都有自己的銷售部門,但更多是把一線的工作交給中介,從而避免戰線過長成本負擔過重。但天璽地產李天運的作法是,自己就是四海家房這樣的地產中介的幕後老板——這些中介公司由他出資,但他不是法人,也不過問具體事宜。這些中介公司在賣天璽的項目的同時,也和別人一樣接洽其它項目,當然了,財務方麵都是獨立核算,幹好了,李老板不會虧待,幹不好,該打屁股還得打屁股。


    “所以,跟四海家產合二為一,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楊方對大家做了一番鋪墊演說後,告訴大家,事情比之前跟大家說的要嚴重得多,千紅地產必須把牌子撤下來,合部換上四海家房的牌子。


    這就是謎底,這就是大家等了兩天的結果。


    辦公室裏一片嘩然。駱冰雄禿鷹一般的眼神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他在細細觀察每個人的反應。


    “從今天開始,所有千紅名下的項目,將以四海家房的名義繼續運行,也就是說,各項目原來應該是什麽人員配置,不變,正在進行什麽活動,照常,所以大家會後,要和同事們一一傳達這個精神,我們跟四海家房要進行無縫對接。“楊方繼續說道:”一會出了這個門,千紅地產將不再存在,我這樣說可能讓大家很傷感,但我是傷心。我們犯錯,那就要承受犯錯的結果。“


    ”楊總,你的意思是,我們換塊牌子,然後原來怎麽樣,接下來還怎麽樣,對嗎?“楊彤舟問道。這話陶青子也想問,但想不到她先問了出來。不過,如果陶青子問,可能不會是這種帶著質詢的問法。


    楊方低了一下頭,看了一眼駱冰雄。他迴答道:“在保障各個項目運轉正常的前提下,我們的管理模塊還是要發生一些變化。我們的門店全部平移至四海家房旗下,我們的總部,將是四海家房的運營中心,我出任四海家房副總經理兼運營中心總監,在這個架構下,原有的職崗肯定是要發生一些變化的,這個我們後麵具體再聊。”


    不必再細說,大家都聽懂了。自己的老大變成了老二,成了總監,那麽在座的肯定有人多餘,有人要挪挪位子,畢竟,這裏以後是四海家房的運營心而非千紅地產的。千紅地產沒有了!四海家房原有團隊肯定要摻和進來,以主人的姿態。


    是的,大家都聽懂了,所以,也都不再問什麽。再往下問,無非就是這一拔管理層具體到個人將有哪些調整罷了。


    沒有人知道千紅地產和四海家房明裏簽的合同是什麽樣的,更沒有人知道楊方和駱冰雄暗裏的協議是什麽。但有一點,在座的都知道,這背後肯定有天璽地產的事,因為他們都知道楊方的出身,知道四海家房的前景,也知道又一墅項目的水底風景。


    陶青子看看坐在自己對麵的楊彤舟,畢竟是她問出了一個真正關係到在座各位前途的問題,隻是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人會喜歡。


    楊方當然不會讓氣氛繼續沉寂下去,他邀請駱冰雄給大家說兩句,並帶頭鼓了掌。掌聲當然還是很熱烈,這是基本的素質。然後,駱冰雄幹咳兩聲,開始歡迎關安撫大家。


    但陶青子真的不在乎他說什麽了,她在想,自己的這個市場總監,才當了幾天,都還沒進入狀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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