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盡歡本就對彎彎繞繞的諷刺有些神經大條,今日又因著開心而喝了不少酒,此刻已經雲裏霧裏了,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沈左相是在諷刺自己。


    所以他隻是停下了腳步,對著沈左相拱手道,“謝謝誇獎,你女兒也不錯!”


    言盡歡其實已經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所以他更加不可能還記得,被他客套說你女兒也不錯的這個人,才死了兩個嫡女,且今日帶進宮的庶女,也被自己的女兒揍成了豬頭。


    沈左相聞言臉直接綠了,但偏偏一時之間也無法反駁!


    倒是旁邊的言禪衣聽了自家爹爹不經大腦的敷衍誇讚,險些笑出聲音來。


    又怕沈左相當場暴走了,便趕緊上前去攙住了自家爹爹,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沈左相道,“沈國舅不好意思了,我父王今日飲酒有些過量了,失態了。”


    沈左相聞言臉色並沒有變好一些,他好想現在就抽死這對父女啊!但他隻是一個言官,怎麽可能打得過這武將呢?


    所以他隻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了,連原本自己是想為今日那挨了揍的庶女討個說法的事,也通通忘在腦後了。


    “怎麽了?他是誰啊?難不成還要本王誇他女兒比本王的女兒好?怎麽可能,本王的女兒天下無敵!”言盡歡有些不明所以對方的“哼”著離去,還自個兒先委屈上了。


    言禪衣看著自家已經醉了的爹爹,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感動著,即便是喝醉了,他也記得他的女兒是天下無敵的好。


    不過她卻有些不理解那沈左相的那句“你生了個好女兒”,即便沈左相真的查出些什麽知道他那兩個嫡女出的事和自己有關,也不該在這樣的場合這般的說出來吧?


    “七七郡主!”言禪衣攙扶著爹爹剛邁出大殿,便看到一臉興奮的安星辰正在朝著自己招手。


    言禪衣便將手上腳步虛浮的爹爹托付給了身後隻知道和嫂嫂郎情妾意的哥哥,這才朝著安星辰走去。


    “以後叫我禪衣就可以了。”言禪衣對著安星辰笑了笑,這才問道,“怎麽了?”


    “也沒什麽,”安星辰見言禪衣走了過來,倒是有些扭捏起來,手中緊緊的捏著言禪衣給她的那一塊絲帕,惴惴道,“就是剛剛聽了你的歌,實在太激動了,有些不敢相信……”


    言禪衣見她一副緊張又無措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但看著自己哥哥的背影,似乎也是喝多了,被爹爹帶的步伐飄逸無波,心中有些擔心,便對著安星辰道,“星辰,過幾日我再邀請你去言王府長談吧,我爹爹喝多了,我有些不放心。”


    安星辰有些呆呆的,聽著那一聲言禪衣隨口而出的“星辰”,心頭莫名的覺得幸福是怎麽迴事?


    她隻呆呆的“嗯”了一聲,便看到言禪衣已經朝著宮門方向飛奔而去。但她一點兒也不介意言禪衣的離去,隻在意她說你叫我禪衣就好了,隻在意她那柔美的嗓音,將自己喚作星辰。


    言禪衣連同著門房小廝,好不容易才將爹爹送到床榻上安頓好了,這才剛剛迴到籬菊院中,便看到院子裏正坐在桃樹下的未有塵。


    一身的紫袍,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高貴。可言禪衣卻莫名的有些委屈,氣哼哼的從他的身旁經過了,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徑直迴了自己的廂房。


    “禪禪,”言禪衣還倚靠在廂房的門上,便聽到了屏風內傳來了未有塵的聲音。


    言禪衣一驚,快步繞過屏風去,便看到剛剛還在院子裏的未有塵,此刻卻站在了自己的廂房裏,言禪衣一臉見鬼了的表情,氣咻咻的問道,“誰讓你進來的?”


    “禪禪在生什麽氣?”未有塵卻是無視了言禪衣的怒氣,直接走到了言禪衣的麵前,一把便將言禪衣攬入了懷中,還有些愛憐的揉了揉她的後腦勺。


    “哼,”言禪衣不說,因為認真想想自己生氣的原因,似乎真的是有些無理取鬧了。她反正是不好意思直說,我是因為今晚的宮宴你看都沒看我一眼而生氣的。


    “禪禪以後不要旁的男人為你撫琴了可好?”未有塵不知道她在氣什麽,卻是由衷的喜歡她那孩子氣的哼。


    想起今日在大殿上,眾人都讚她和蘇若水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時候,他就覺得心中酸楚,手中茶盞裏的茶,似乎也變了味,泛著酸。明明白日裏兩人還親密無間的,可晚上他還是急不可耐的來找她了。


    言禪衣聽完這句,心情倒是好了幾分,嘴上卻不依不饒道,“看情況吧。”


    言禪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麽,在生氣什麽。他隻是沒有看向自己,但其實他也沒有看向任何人。


    她應該理解的,他除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其他時候都是一副無情無欲的樣子,像一個真正的和尚。


    “其實我好生氣。”未有塵緊了緊懷裏的小丫頭,貪婪的唿吸著她的香味,醋意滿滿的說道,“你給雲玄機唱過歌,給你師姐唱過歌,什麽時候才輪到我?”


    言禪衣聞言心中偷偷想笑,不就是一首歌嗎,那不就是信手拈來的事嗎?可是真的這般想了,卻又不知道該給他唱首什麽歌了,《知心愛人》?《慢慢變老》?


    原諒她不是一個華夏小曲庫,她平日裏聽歌,全看大學時期的廣播站,和上下班的路上聽公共交通設施的。


    所以,到底要給未有塵唱首什麽,才能將她對他獨一無二的感情表達清楚呢?


    未有塵見懷中的丫頭半天沒了反應,鬆開了懷抱往自己的懷裏看去,這才見小丫頭一臉的若有所思,故作生氣的問道,“怎麽對著旁的人就能有感而發,對著我就要想這般久?”


    “不是。”言禪衣離開了這溫暖的懷抱,立刻就迴了神。


    見未有塵並沒有在生氣的樣子,這才知道他是在逗著自己,但也還是解釋道,“我隻是想不到有什麽歌曲,能用來送給你。我們之間的感情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不能隨性,我要慎重,要唱一首讓你能記一輩子的那種。”


    “那就慢慢想吧,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等。”未有塵知道自己剛剛無形中給她壓力了,便主動岔開話題道,“你還記得你給我講的《梁祝》的故事嗎?你還差我一個大結局。”


    “那個結局……”言禪衣當然記得,她隻說完了十八相送,因為那個結局並不美好。


    猶豫了一下,言禪衣抬眸問道,“結局並不美好,你還想要聽完嗎?”


    見未有塵點了點頭,言禪衣便拉著他坐到了外室的桌前,又倒了兩杯茶,這才繼續把梁祝的故事給他講了下去。


    兩人相約好七月初七定親的,梁山伯為了多籌備些聘禮,而晚去了幾日,祝英台也因此被父母許配給了太守之子。最後梁山伯迴家不久便病逝了,而在祝英台出嫁這日,繞到了梁山伯的墳前,一頭撞死在了他的墓碑上,最終雙雙化成了蝴蝶。


    未有塵聽完後久久都沒有說話,他莫名的將自己和他的禪禪代入了進去。


    但同時他也覺得梁山伯的做法很不夠男人,梁山伯可以帶祝英台私奔的,甚至可以去殺了那個太守之子馬文才的,可他卻是抑鬱而終了。自己死了便罷了,居然還讓心愛的女子,撞死在了自己的墓碑上。


    若有一日,他的禪禪被訂親給了旁的男子,他定會帶著千軍萬馬殺過來,禪禪隻能做他的妻子,絕不容任何人的染指!


    若他沒有千軍萬馬,他便偷偷的來,將他的禪禪帶走,浪跡天涯也好,反正禪禪隻能是她的。除非他死了,否則禪禪便隻能是他的!


    言禪衣見未有塵的神色變得陰霾起來,頓時有些好笑道,“嘿,這隻是一個故事。我的爹娘絕對不會給我胡亂訂親的!”


    未有塵聞言倒是想起了什麽,一把拽住了言禪衣的手,柔聲問道,“我想偷偷去找你的父王談談,可行?”


    言禪衣瞬間紅了臉,她這個年紀,算是早戀了吧?早戀還敢見家長,她的爹爹會不會打斷她的腿?抑或是,打斷未有塵的腿?


    “我們一起去吧?”言禪衣雖是紅著臉,卻是半點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我先一個人去。”未有塵心中有數,從他平日裏偶爾來言王府找言王爺學武時,言王爺的態度看來就知道,言王爺欣賞著自己,卻又並不喜歡自己。


    他欣賞自己在武學方麵的天賦,卻不喜歡自己和他的女兒走的太近。從他第一次來言王府拜師開始,言王爺便看出來了自己對言禪衣的那點心思。


    “什麽時候?”言禪衣想起自己的爹爹,已經開始擔心自己的爹爹滿院子追著未有塵揍了。


    “我去之前會告訴你的。”未有塵揉了揉言禪衣的腦袋,對著她露出了一個讓她放心的笑來。


    若是連未來嶽父都搞不定,將來如何把媳婦娶進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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