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倫此刻最怕提到的就是有病兩字,他隻不過是想一個人獨自安靜一會,偏偏兩人還要反複提來提去,他簡直要瘋了,尖聲說道:“我沒病!”


    普朗克狐疑地看著他,又看看身邊的尼羅,兩個人目光相交,尼羅也是微微聳了聳肩。他們都感覺蓋倫今天有點怪怪的。不過蓋倫自己都不願意說,普朗克也就沒有深究,隻是點頭說道:“既然領主大人沒問題。那就準備準備吧。我們將他們打得差不多了,輪到你們了。記住我們的教訓。千萬不要跟敵人有絲毫的仁慈,他們都是沒有人性的人渣,沒有一個人還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算是看見難民,該發射的弩箭也一定要射出去,給他們一個痛快的死法反而是最好的解脫!”


    蓋倫重重地點了點頭,準備天亮的時候發動新一輪的攻勢。


    萊因哈特同樣沒有睡,正在自己的營帳門口等著普朗克。


    這是羅夏關所的戰爭開始以來,前線的部隊第一次這麽快就撤下來,他和軍師摩西都急切需要了解前方的情況。


    原來,羅亞軍的確是學乖了,他們在關所外圍挖掘了壕溝,部隊隻要躲藏在壕溝裏麵,就可以減少人員的傷亡,通過投石機發射的魔晶爆彈雖然不斷地拋射落地,但是造成的殺傷效果,已經遠遠沒有以前那麽好。現在一個魔晶爆彈下去,轟隆隆一聲爆炸開來,最大的效果就是將羅夏關所的廢墟重新翻過一遍。而且敵人的弩機也架設在關所的外圍,而且已經脫離了魔晶爆彈拋射的殺傷範圍之外,想要解決這些弩機,就必須把戰線推進過去。


    最要命的是,羅亞領的人已經完全不把難民當成自己的同胞了,在戰鬥的時候,直接驅趕著難民走到前麵,羅亞軍的弓弩手就藏身在這些難民身後,用手裏的弩機進行攻擊。


    “這些畜生。”摩西臉色有些難看,“就算兩大帝國攻擊洛莎王國的時候,戰場上也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


    “戰爭從來就沒有人性可言。”萊因哈特的臉色冷峻:“現在羅亞領的人已經瘋狂了,為了爭奪這關所,誰知道他們還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哪怕傷亡再大,再殘酷,我們同樣要堅持下去。”


    蓋倫沉聲道:“領主大人,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上戰場。”


    賽婭娜此刻就在這個帳篷當中,金妮身上的斷箭已經拔了出來,聽到蓋倫的話,賽婭娜的身子微微一顫。


    萊因哈特點點頭,緩緩地說道:“去吧!天亮的時候,你帶著威爾一起去!”


    “大人,威爾他——”


    “我知道,他是我的護衛,但是如果前線丟了,敵人一樣會打過來,我的安全一樣得不到保障,金妮也傷了,我們的軍官人數實在是捉襟見肘了。”


    “大人,我明白了!”威爾同樣沉聲道。


    羅亞軍的基本方針是波爾軍隻要占領關所,他們立刻反擊。


    波爾軍的基本方針是羅亞軍隻要奪迴關所,他們立刻進攻。


    針尖對麥芒,寸步不讓。


    這就注定了雙方都要采取車輪戰的辦法。


    “你們都出去吧,我和摩西商量一下,金妮也需要休息。”


    蓋倫帶著有些沉重的心情離開了帳篷,金妮的受傷,還有他們第一次爭奪戰的失敗,都為他們明天的作戰蒙上了一層陰影,自己的搭檔還是從來沒有前往過關所前線的威爾,不知道又有多少士兵會在這一次的戰鬥中永遠失去生命,想到這裏,蓋倫不禁狠狠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壓抑的緊,身體本能地湧出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這還是自己當兵以來的第一次。這或許是跟自己當上了軍官有關係,以前自己還是一個小兵,隻要跟著軍官的指揮行動就好了,在當上親衛軍隊長之後,最開始的行動還是跟著羅恩,在羅恩的指揮下,蓋倫絲毫沒有任何的違和感,戰局的發展也都一直按著羅恩的計劃完美的前進,但是離開了羅恩之後,關所的戰鬥基本都是由各個軍官分開指揮的,一直以來沒有死亡報告的親衛軍,居然在上次的戰鬥中陣亡了幾個兄弟,他們死亡的樣子,蓋倫知道現在還牢牢地刻在自己的大腦當中。


    “我是不是不適合這個位子了?”蓋倫的腦袋埋進了膝蓋當中。


    “不,你當然適合。”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賽婭娜,是你!”


    賽婭娜直接在蓋倫旁邊坐下,她的雙眼也是直勾勾地盯著蓋倫的側臉,在少女的臉上還有一層薄汗:“在漢普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是一個可靠的同伴,一個可靠的軍官。”


    “我都被貝魯人玷汙過了,你都不嫌棄我,不管你到哪裏,我都會跟在你身後好好照顧你的。”賽婭娜微笑道:“戰爭都是要死人的,我的家人,都是被貝魯人殺害,當初我第一次看到羅恩大人和萊因哈特大人的時候,他們也隻是一個小軍官,當時的他們,可能連你現在都不如吧,之指揮者幾十個人的小部隊,在約德鎮,他們也吃過敗仗,無數的戰友在貝魯人的屠刀下倒下,但是大人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作為指揮官,如果連你都對自己不自信了,你的部下們怎麽信任你呢?”


    “就算這一戰輸了,你隻要記得,有我在信任你,有我在支持你,這就足夠了。”


    蓋倫有些不敢麵對少女溫柔的目光,堅強如他,這個時候眼眶也泛紅了。


    “我一定活著迴來。”蓋倫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那麽哽咽。


    “我相信你。”賽婭娜的臉龐靠得越來越近,最後輕輕地在蓋倫的臉上印下了屬於自己的痕跡。


    ……


    “我槽,這是什麽情況,剛才這兩個不是還鬧別扭麽?”


    在距離蓋倫和賽婭娜不遠的地方,普朗克有些驚訝地說道。


    “這就是戰爭啊。”尼羅輕歎了一口氣:“除了戰爭,什麽都會發生改變的!”


    天色微微亮,蓋倫和威爾就帶著部隊出發了,士兵們已經在大營門口集結完畢,戰馬噴著響鼻,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大戰的來臨。兩名軍官帶著四百名的戰士,還有拋射魔晶爆彈的投石機部隊一起向前線衝了過去。


    經過幾天的鏖戰,雖然波爾領這裏士兵的傷亡人數比起羅亞領要小了很多,但是整合下來士兵的傷亡也不可小覷,很多的部隊都沒有了完整的編製,隻能從後方再次抽調部隊上來。


    羅亞軍的反擊基本是一成不變的,威爾和蓋倫率領的部隊的進攻同樣沒有太大的區別,幾天的戰鬥下來,都已經變成公式化地作戰方式了,誰也沒有辦法做出太大的改良。在騎兵的掩護下,火藥部隊推進到前線,拋射出一個個的魔晶爆彈,準確地落在羅夏關所的陣地上,爆出陣陣耀眼的火光,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羅亞軍在關所裏隻有小部分的兵力,用來引誘波爾領的部隊消耗魔晶爆彈,主力都在後麵的壕溝裏藏著。蓋倫也不是笨蛋,發現魔晶爆彈沒有什麽效果,於是蓋倫就帶領親衛軍部隊提前發動了進攻。


    “殺!”蓋倫從劍鞘中抽出了佩劍,嘴裏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馬背上的親衛軍戰士們全部取下了背上的弩箭,跟在蓋倫身後衝進了關所。


    關所留下的人數本來就不多,而且吸取了之前普朗克和金妮的教訓,蓋倫讓士兵們放棄了肉搏戰,改為了使用弩箭進行攻擊。


    弩箭不斷的射出,向著各自的目標射過去,躲藏在關所廢墟當中的羅亞軍士兵不斷中箭倒下。


    “大家不要衝出去!用弓箭拋射!”


    羅夏關所雖然已經在連續數天的戰鬥中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廢墟,但是還是能找到不少掩體,這些掩體當做抵禦魔晶爆彈的當然不行,但是防禦羅亞軍的弩機還是綽綽有餘。親衛軍的士兵除了是驍勇的騎士以外,他們還是優秀的射手,士兵們各自在廢墟當中找到了自己的射擊位置,直接將腰間的箭袋放在自己麵前的地上,張弓搭箭,箭簇唿嘯著飛向了羅亞人在管所外布置的陣地。


    “嗖嗖嗖!”


    羅亞領的軍官們經過這幾次的戰鬥,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盾牌兵麵對魔晶爆彈的時候是沒有什麽用的,沉重的盾牌被魔晶爆彈掀起的氣浪震飛之後,反而會成為大威力的殺傷武器。所以在挖好了壕溝之後,他們甚至直接放棄了盾牌兵。但是麵對突然到來的箭雨,羅亞領的士兵顯然有些措手不及,守在弩機旁邊的士兵瞬間被射倒,還有一些倒黴蛋,被正好落進壕溝的箭簇射死。


    乘著敵人被箭雨壓製的功夫,火藥部隊的士兵們將投石車再次向前推進了不少距離,還有一些士兵直接抱著一些魔晶爆彈衝進了關所。


    這種魔晶爆彈裏麵裝填的也是如假包換的黑色火藥,隻不過這些魔晶爆彈的個頭要小了很多,裏麵裝填的火藥分量也隻有投石機拋射的魔晶爆彈的五分之一,這種程度的重量,身體素質稍微好一些的士兵,可以直接將魔晶爆彈用手投擲出去。


    這是在前一個晚上,由摩西提出的建議,今天一整天的作戰方案,也是圍繞著這種特質的魔晶爆彈製定的。


    親衛軍的士兵們用火把點燃了導火索,單臂托舉著魔晶爆彈,向羅亞軍的陣地扔了過去。


    投石機做不到準確地瞄準,但是通過人為的手段,精度就能提升一大截,雖然這樣的作戰方式有相當大的風險,但是戰爭已經發展到了現在的地步,已然不顧上這麽多了。眼看著士兵們將一個個的魔晶爆彈扔到前麵的羅亞軍人群中,然後迅地趴下,隻聽到轟隆隆一聲,躲藏在壕溝當中的羅亞軍頓時被炸得血肉橫飛。就是在這樣的類似自殺式攻擊之下,羅亞軍前線的防線被迫一步步開始後撤。


    爆炸聲不斷,弩箭更加的兇悍,羅亞軍的傷亡數字在不斷地上升,前線的軍官實在是頂不住了,隻好下令撤退,讓出了關所。羅亞軍現在執行的戰略,和波爾領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如果實在守不住,那就撤退,然後集中兵力卷土重來。威爾和蓋倫帶著士兵在後麵步步緊逼,全麵占領了關所。不過現在對於交戰的雙方來說,占領關所已經沒有任何的喜悅,因為占領並不意味著戰鬥的結束。相反的,這意味著更殘酷的戰鬥即將開始。


    “快,快跟上!”


    威爾招唿著後麵的士兵,將一些魔晶爆彈鋪在關所的前沿,由於現在羅亞軍驅趕難民的戰術,波爾領鋪設的魔晶爆彈已經少了很多了,隻是在關所的前線才埋上一些。羅亞領的部隊沒有打掃戰場,清理屍體的習慣,幸好現在已經到了深秋和初冬的時節,氣溫下降了很多,屍體都被凍僵在那裏,要是夏天天氣炎熱的話。整個關所估計已經臭不可聞了。


    “隊長,我們隻有一個人收了點輕傷,沒有出現其他傷亡。”


    很快就有親衛軍的士兵來向蓋倫報告了傷亡的情況。


    “好的,讓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做好戰鬥的準備,敵人估計很快就上來了。”


    士兵行了一個軍禮,迅速離開了,蓋倫並沒有因為沒有傷亡數字就送一口氣,這一仗之所以能拿下,完全就是因為他們對敵人的戰鬥方式進行了針對,同樣的,敵人也會來針對他們,下一次關所易主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的這些戰友們有多少能夠或者迴到大營之中。


    親衛軍作為整個波爾領最強大的戰力,從戰爭開始的時候就沒有怎麽休息過,士兵們的體能,也是蓋倫所擔心的。


    就在關所易主之後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蓋倫再次從遠處看到了向關所攻擊過來的羅亞領部隊,走在羅亞人隊伍最前方的,依舊是那些手無寸鐵的難民百姓。用難民來引爆波爾領的魔晶爆彈,這已經是老一套的招數了,不過這一次,蓋倫的瞳孔一縮,他看到了讓他心髒驟然停止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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