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紅一直沒有說話,但她的哽咽聲卻傳進了我的耳朵,由淅淅瀝瀝的小聲嗚咽,到連貫的抽噎,聽到她嚎啕大哭的聲音,我一直沉著的心才微微感覺到一絲明朗。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以後的生活還很美好,隻要敢麵對了,就會有走出來的一天。


    剛出門,就見小趙急匆匆地從後門跑過來,他一臉焦急得像是要哭了,他說:“老板,不好了!前門來了很多官兵,把整個酒樓都包圍了!”


    我冷哼,動作還挺快。


    此刻的我,反而異常的冷靜,我對一旁的尹田說:“帶他們三個從後門出去。”


    尹田一動不動,“王爺交待我,王妃什麽時候反省好了,要老奴完好無損地把王妃送迴府。”


    “尹總管,算我拜托你,無論如何要確保他們的安全。依我現在的身份,他們還不敢對我做什麽。”我認真地看這尹田,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感受。


    “剛才的事,若非老奴的疏忽,根本就不會發生,老奴已經失職了,如果再護王妃不周,老奴無言去見王爺。”尹田不冷不熱地說著,腳跟依舊一動不動。


    聽著前麵越來越近的聲音,我一狠心,拔了頭上的簪子,往脖子上一頂,尖銳的一麵陷進皮內,冰涼的金屬混著微微的疼痛,我說:“如果你不救他們,就帶著我的屍體去迴黎王府吧。”


    尹田有些吃驚地看向我,眉頭皺得更深了。其實連我自己都覺得吃驚,這真得是我嗎?那個自私無情的韓曉曉,我什麽時候會為了外姓人而傷害自己?


    說是衝動也好,說是愧疚也罷,總之我真得這麽做了,那根簪子真得沒入了我的肉裏。有血沿著脖頸流下,黏黏癢癢的感覺。


    “曉曉!”


    “老板!”


    許青和小趙的驚唿聲,尹田的臉色很難看,眉頭都要皺成疙瘩了,他將手中的令牌往許青的方向一扔,許青下意識接住,呆愣地看看我,又看看尹田。


    尹田厲聲說道:“還愣著幹什麽?帶著該走的人先走,遲了怕是連這塊令牌都沒有用了!”


    許青沒有再耽擱,迅速收起令牌。跑進許紅的房間,很快拉著許紅出了門。小趙不知在想什麽,還呆愣在原地。我衝他吼道:“還不走?”


    “可是......”


    “少廢話!趕緊跟著我走!就算留在這,我們也會是個負擔!”小趙想說什麽,卻被許青厲色打斷,一邊拉著受驚的許紅往後門走。


    小趙猶豫了幾秒,還是跟著許青朝後門走了。就這樣他還時不時迴頭瞧我兩眼。似有千言萬語般,直到看到他們三個的身影消失,我緊握的手掌才緩緩鬆開,將那根染了血的簪子扔在地上,撈起嫩黃的衣袖,輕輕擦拭脖頸處的傷口。


    見尹田仍舊一副鬱悶不想搭理我的樣子。我笑笑,說道:“尹總管,你上當了。我可是很愛惜自己這條小命,我這輩子,隻可能有兩種死法,要麽是被人殺,要麽是自然老死。我是不會自己終結了自己的。”


    尹田的臉色更難看了,他還真是不懂得幽默。


    不過。如果是藍唐黎在,就不會這麽輕易上當了。他有時候確實很了解我,知道我是不會為了任何人輕易結束了這條命。這隻是一場苦肉計,也是我最後能為許紅做得一點事。


    不是我有多偉大,我一直都是個自私的人,剛才的行為,其實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隻是不想欠別人那麽多,讓自己心裏太愧疚,太難受。


    那齊刷刷的腳步聲突然停止,我淡淡地掃了一眼周圍,便若無其事地往外廳走,對那些近在眼前的官兵卻完全視而不見。


    突然,有個尖銳的聲音在喊:“還有三個人不在了,一定是從後門跑了,快去追!”


    我冷冷地抬頭,是那個被尹田紐斷手腕的家丁,我緊接著厲聲喊道:“誰都不準動!周海濤的事是我動的手,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我又走近那個家丁,用隻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你如果想成為第二個周海濤,我不介意送你一剪子。”


    那個家丁的身體明顯一滯,惡狠狠地看向我,嘴裏卻再沒有發出一個字。


    “既然都承認了,就給本官把她拿下!”一個更冷的聲音從一片官兵身後發出,我淡淡地抬頭,對上一雙陰狠的眼睛,從那雙血紅的眼睛中,隱隱能看到周海濤的影子,這大概就是寵壞周海濤的罪魁禍首,尚書周飛輝。


    “尚書大人,有些事還沒有說清楚,您不能這麽貿然帶走黎王府的側妃。”


    見有士兵要上前,尹田先一步擋在我麵前,不卑不亢地對那個五十來歲的男子說道。


    “哼!”周飛輝冷冷地從鼻腔發出一聲,臉上是止不住的痛恨與狠厲,他說:“尹田,你不要仗著是黎王的人就可以在這跟本官指手畫腳,今天就算是黎王本人站在這,這人我一樣要帶走!我要替我兒討個公道!”


    “尚書大人,這其中也許有什麽誤會,不如等我家王爺來了再......”


    “不可能!”周飛輝狠狠打斷尹田的話,他冷眼掃射我,說道:“老夫既然站在這裏了,就要討迴一個公道,就算是陛下在這,老夫一樣會這麽說!黎王又有什麽權利來幹涉政法?更何況現在隻是他的一個走狗在跟本官說話!”


    這次,我明顯看到尹田太陽穴處的青經突起,跟著我,他今天還真是不走運,估計他早在心裏叫爹罵娘了吧。


    尹田依舊沒有退讓,他說:“尚書大人,該說的老奴都說了,你若還是要強行帶走人,就先踩著奴才的屍體過去。”


    這是我第二次聽尹田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他之所以這麽護著我,完全是藍唐黎的原因,沒有藍唐黎的交待,他大約早就要棄我而去了吧。


    一切都在劍拔弩張之時,氣氛突然變得很緊張,尹田一個人對著一群帶刀的侍衛,他的令牌又給了許青,沒有藍唐黎,現在的我們真得是孤立無援。


    但這樣生死交互的關頭,我心裏卻覺得異常平靜,安靜地看著周圍,即使知道馬上會是一場血腥蔓延的情景,我依然覺得異常祥和。


    “這麽熱鬧,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了?”


    一道陌生而輕快的聲音穿透這緊張而沉悶的氣氛,我平靜地看向聲音的源頭,又是一個小白臉,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妖嬈中帶著剛性,比起藍唐黎的風流邪魅,他則多了些輕快與活潑,魅惑中帶著翩翩公子的韻味。


    隻淡淡地掃了一眼,我就挪開了眼睛,雖然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但我很肯定,這個人我不認識。


    尹田肅殺的氣息微微一斂,他給來人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了聲:“奴才見過石王殿下。”


    周飛輝緊接著行了個禮,跟尹田一樣喊他石王殿下。


    石王?不就是石國的國王嗎?石國是藍國鄰近的小國,也是許青剛剛口中那個草原之國,石國的國王居然在藍國,看尹田和周飛輝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本王昨個剛見過陛下,陛下還邀請本王來燕城多玩幾天。早聽說,這裏有家和‘碧雲楠’一樣出名的酒樓,‘碧雲楠’的獨特本王自然是早就見識過,本來還想來瞧瞧這家酒樓的,沒想到就碰見這麽一幕。”


    說得倒是在情在禮,隻是他臉上狡黠的笑太明顯了,尤其是那雙眼睛,笑起來各位晶亮,總是不經意勾起我記憶力某個模糊的片段。


    見沒有人答話,這個石王又說道:“哦,對了,本王剛進來的時候,瞧見一名年輕男子被軟架抬了出去,那身下還滴著血呦,把蓋得薄錦都燃紅了,嘖嘖,這麽年輕就斷子絕孫了,真是可惜啊!”


    石國是一個少數名族聚集的國家,他們有自己的語言,就像中國的少數名族和漢族一樣,石國絕大多數人都是聽不懂這邊的話的。雖然這個石王殿下說得漢話很流利,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他話語裏夾雜了的口音。


    我這才又抬起眼瞧起這位石王殿下,他那雙桃花眼隨著眉毛一同上挑,看起來格外有靈氣,連帶他這個人,顯得一同清俊。隻是他勾起的嘴角,總讓我覺得他說的這番話並不如表麵那麽隨便,看著周飛輝瞬間變幻莫測的臉色,尤其是那個“斷子絕孫”,讓周飛輝的眼皮都要跳起來一般。我突然覺得他更像是為了故意刺激周飛輝。


    “石王殿下,這是我的家事,還請不要過多參與。”周飛輝雖然氣惱,卻還是好言好語地說道。


    “哦,家事啊,這是當然,本王當然不會幹涉尚書大人的家事。”石王連聲說道,臉上居然還帶著淺淺的歉意,我總覺得這個石王殿下不會這麽老實,果然,他下一句話一出,讓尚書的臉皮都跟著跳了一跳。


    他說:“尹田啊,人家尚書大人處理家事,你在這瞎參合什麽,你們王爺呢?他可是個會玩的主兒,本王還想找他把酒言歡呢?嗬嗬!”


    我真得覺得這個石王是故意的,這樣劍拔弩張的情形,他還能大之化了地說要找藍唐黎把酒言歡,他是真嫌周飛輝氣得還不夠重嗎?


    “迴石王殿下,我家王爺剛巧迴了帝都,殿下若不嫌棄,就同老奴一同迴府上坐坐。”尹田不卑不亢地說道,但有的人卻沉不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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