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衣賜予的一顆安神丸下,本來精神抖擻的林懷瑾逐漸困意來襲。衣裳烤幹後,她的心神雖越發安定,但身上卻變得有些煩熱。隻道是火勢太大,便伏在二月紅的懷裏,壓下鬱悶逐漸入睡。


    沒成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日的情景曆曆在目,她竟果真夢見了張起靈。


    出塵絕世的他眸光淡然,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隻是輕啟朱唇:“麒麟嘉瑞,孟章重聚,蒼生無窮。”


    她不明白此話是何意,正要上前詢問時,一道白光閃爍,麵前的一切退去,而時常在夢裏掙紮的那個將軍的身影又飄進了夢境。


    古色古香的屋裏滿是木桌佳肴,他這一次依舊麵目模糊,但似乎失去了從前的悲涼,隻是很自然地摟了摟她的後背,又輕輕放下,隱約是在提醒她什麽。


    夢裏夢外,一場真假,何處喚惹塵埃?真亦是假,假亦是真,是真是假,到底又是誰在描畫?她分不清,也看不透。而二月紅見她睡得安穩,隻是緊了緊披風,隨即一動不動的生怕驚醒了她。


    此時傷的傷、驚的驚,連夜下山自然多有不便,幾人到底不想徒生事端,便決定先在此處將就一晚,黎明破曉之後再趕路。時辰晚矣,通紅的火堆下,更顯得靜謐無聲。


    二月紅瞥見對麵青衣若隱若現的臉龐,不禁輕聲道:“青寨主今日太感謝你了,秋寒霜降,你不用再顧及我們,還是先迴東木寨歇息。”


    他一邊真摯地道謝,一邊誠懇勸說。聞言後的青衣表情微動,隻是站起身點了點頭,又走近遞給他一個物件,她的舉動向來得體,隻是叮囑再三讓幾人注意安,隨後才帶著寨民離了去。


    他們都有些乏累,但除了齊鐵嘴和林懷瑾安睡過去外,其餘警覺的四人都張目四望,一直保持著清醒。張啟山見江離不過一女子,不由便提醒道:“江離,時辰還早,你也睡會兒吧。”聞言後的江離點了點頭,隨後便靠在樹幹上稍作休息。


    ……


    月影疏鬆,漸向西行。等到林懷瑾清醒過來時已是白日青天,她朦朧地掃了一眼日頭,撐著頭起身伸腰。


    二月紅見此悄悄地背過身揉了揉手臂,又迴過頭溫柔地詢問道:“瑾兒還有沒有什麽不適?餓不餓?剛才佛爺摘了點野果子你先嚐嚐。”


    林懷瑾聽此正想迴答,卻瞥見二月紅衣袖上反掛著的沉香珠串,臉色一變。她上次在北水寨草鬼婆處曾無意中翻閱過一本舊書,上麵說五大苗術家族各有其獨特的標誌。


    北水寨的便是最為獨特的七彩蠱,而沉香珠串則代表的是東木寨,這麽重要的東西,她當然不會相信青衣會輕易相送給一個不過相識一天的人。


    不過書中也沒有提及過它的下落,但就是因為不知情才更加慌亂,現在的她倒有些質疑兩人之間是否有什麽關係。


    略微心塞的林懷瑾偏過頭並不迴話,又走遠了些許,上前關切道:“張副官,你的屍毒有沒有好轉?”聞言後的張日山點了點頭,對這莫名其妙的突然一問倒是十分不知所措。


    結結巴巴的他勉強迴了幾句,完是不知所雲的狀態。一旁的齊鐵嘴見此忍不住嗤笑起來,不由嬉笑著道:“女人心就是海底針,二爺你還是好自為之。”


    二月紅眉頭一皺,並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但半路下山的林懷瑾一直遠遠地與張日山走在前頭,就是沒有再搭理他一句。手足無措的二月紅緊緊地凝視著他們的身影,腳步又不自覺地加快了一些。這樣的情況他始料未及,倒真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一旁的張啟山見此微微一笑,又提醒道:“也虧得二爺縱橫情場多年,怎麽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子倒是大意起來,真是太不會隱藏了,哪個姑娘看到你這麽明目張膽不會疑心。”


    迷茫的二月紅聽此更是疑惑,待隨著他的指示仔細一看,一瞬間豁然開朗。


    原來是衣袖上的沉香珠串惹的禍,那是青衣昨晚送的信物,說是下次若有急事來寨裏,隻要出示此物便不會有麻煩。他當時也沒注意,又不想擾醒了林懷瑾的好夢,便隨手直接掛在了衣袖上,一掛上後倒是忘了解開。


    思索清楚的他心頭一動,立即追了上去,又攔住了林懷瑾才道:“瑾兒,你先等等,我有話想要單獨與你說。”


    如釋重負的張日山見此還沒等林懷瑾開口說話便快速地點了點頭,這一路上她一直沒話找話,但到底說的是些什麽他可一點都沒明白。張副官隻覺得若是再呆在這裏,一定會不明不白的壓抑而亡,他早就想逃離紛爭了。


    留下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在視線交匯之後,二月紅便如數地說起了他與青衣的相識,其實那隻是一場巧合。


    記得當時正逢林懷瑾消失不見,他在長沙城的大街小巷大肆尋找她時,便聽說有一女子被日本人田中惠子抓住,他疑心是林懷瑾便興衝衝地去要人。


    可是當他心急如焚地闖入時,才發現不過是一場誤會,本也不願再多管閑事。但是念在同胞之情上,還是有些不忍地救下了青衣。也是因為這場誤會,讓他見識到了日本人的手段,也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幕後之人——法國商會的會長巴蒂斯特。


    商人不愧就是商人,雖然不知道他抓青衣的目的,但她的性命也是二月紅大手筆換迴的。當時的青衣狼狽不堪,他自然再見時便沒能認出來,誰知這個誤會竟能讓他的夫人生氣。


    二月紅反手挽住她的腰,一臉情切地道:“夫人,這都是我的錯,但不怕念起,唯恐覺遲,既已執手,此生定不相負。”


    若是從前的他未嚐會想要去解釋一些無所謂的事情,可現在被她誤會的心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急切,感覺淡淡的、可又深深的,實在是複雜多變。


    聞言後的林懷瑾稍許一愣,其實他的心,她早在書中就已透徹分析過,那一定是一種真正的情深不壽。可當真正輪到自己時,卻還是顯得無比慌亂。


    她下意識地一手攬住他的脖子,墊了墊腳尖,又輕輕地吻了吻他的唇,隨後便舉步生風地朝前方跑去。


    她的心亦如她的腳步,跳動得熱烈如火,目光含笑的二月紅倒是不知所措地愣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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