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迴來了!您可終於迴來了……”璃月一下子撲上前去,抱住了慕傾天,“您真的沒事,真的迴來了!”她不敢相信這事實,眼淚像缺了的堤,湧得格外厲害,聽得慕傾天的心也堵得緊。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嗚嗚!小姐——”璃月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不急不急,慢慢說。”慕傾天輕拍著她的背道。


    “我,我是不是在做夢?”過了好一會,璃月終於說了一句完整的話,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感覺到痛,喃喃道,“不是夢……”


    這一個舉動,慕傾天是覺得好笑了。


    但是,她還是覺得璃月的舉止很可愛……


    她往璃月的身後不經意間一瞥,看到慕無名,他那略露出血絲的眸子,也代表著他此刻的心情。


    “小姐,您迴來了,主子肯定十分的高興!”璃月仰起臉笑著道。


    “皇甫翊?”提到這個名字,慕傾天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嗯!”璃月點了點頭,道,“小姐,您可知道,自從您落崖的消息傳到主子那裏,他便斬釘截鐵地說,您不會死!也不可能死!他帶領著天齊鐵騎收複了蒼拓山,一路追趕蠻族,將蠻族放逐到極地沙漠去。主子說,等您迴來,送您一片大好河山。”


    “皇甫翊……”慕傾天的眼忽然濕潤了,低低道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眸中似乎有些光芒在閃,說不清,道不明。


    她的目光,隨著窗外望去,落在遙遠的極地沙漠方向。


    極地沙漠的邊緣,是一座孤零零的赫然立在荒原上的小城。這個城池,因為處於沙漠地帶,原本就沒有多少戶百姓,隨著戰爭烽火,全都搬走了,人去城空,剛好讓天齊大軍暫時入住,躲避風沙,與極地沙漠裏的蠻族兩兩對峙,皇甫翊身著黃金戰甲立在牆頭,沙漠裏風沙飛旋模糊一片,他抿著唇,似乎心中有所感應般,目光深邃地迴頭望著已在千裏之外的蒼拓山方向。


    三年了,他一直在等,每一分每一刻每一時的在等,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被焦灼的等待化為碎片,片片都是割體裂膚的淩遲,時間每多走過一刻他的心便下沉一分,那些希望被時間殘忍收割他卻無從挽留,每夜他抱著希望入睡,祈禱第二日醒來時能夠看見某女紅裙飄飛神色淡然的俯身看他,對他微笑,邀他共飲好酒。


    然而這些早早想好的橋段總是用不上,每天早晨醒來,他靜靜的等,等到希望再一次破裂,然後骨碌起身,提劍繼續奮戰,借蠻人的血來澆去他心中那些不安的躁動分子,一日複一日,年複年。


    世事如棋,風雲變幻,一些細微的動作,正在悄悄改動著這場戰爭的動向和格局,正如蝴蝶在遙遠的某處扇動翅膀,於千萬裏外便激起了狂暴的風。


    早春的風,依舊冰冷刺骨。冰雪還未融化,河麵結了厚厚的一層凍,以致於人都能在上麵行走。


    皇甫翊修書向雲都調兵三十萬,打算合著他目前的十萬大軍,四十萬大軍一舉覆滅蠻族。


    雲都最精銳的三十萬兵士即日啟程,以騎兵的速度快速移動,很快就到達離極地沙漠百裏外的定西縣,駐紮在縣城以西三十裏外的紅水灘。而他們剛到就遭遇到了一大股不明的勢力襲擊,營還沒紮穩糧草就被燒掉了將近三分之一。


    消息傳來,皇甫翊心裏忽的出現了一個感覺,他們似乎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他一路攻城略地,將蠻人逼得一退再退,似乎太容易了些。他這三年來,以戰爭悟武道,進了兩階,如今是靈宗境七重天的境界。可當年北國的鎮南大將軍慕珩,乃是靈宗境八重天的境界,慕家軍各個是異能者,也依舊大敗,細想之下,極思細恐。本是蓬萊學藝的他,不應有此失誤,隻不過關心則亂,三年來的不顧一切的戰爭,讓他身邊的兵士換了一批又一批,每個城池都被他留下了人,如今的軍士已經不是當年那些熟悉的麵孔。似乎,這一切太不尋常了。


    這仿佛是被看不到的絲線拉到了一起,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織網的人是誰?這張網想捕捉的魚又是誰?


    當年大挫慕家軍的靈尊境強者,依舊沒有出現,那個傳說中的大祭司,依舊沒有動作。那個蠻族王,帶領著族人一退再退,在他瘋狂地掠去他的城池時,也沒有過分強烈的反抗。他們逃進了極地沙漠,蠻族本是個多麽自我驕傲的種族,竟然會守在沙漠中,這太奇怪了,空氣中有著看不見的暗湧在翻騰著,皇甫翊似乎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三日後,極地沙漠的蠻人終於開始有所行動。


    蠻族的神秘大祭司在極地沙漠的入口處,借用地利擺下了一個巨型陣法,曰:血煞陣!


    接到消息,皇甫翊深邃的眼眯起,如同海的藍,幽幽的不見光,意味不明的神情有點木然,他折身迴了軍中,一日一夜沒有出來。


    一大早,近衛十三便拿出幾封書信意欲前來找皇甫翊,在門口被近衛十九攔住,他噓了一聲道:“主子研究了一夜的陣法,讓他睡吧,黎明才睡的。”


    十三猶豫了一下,將手中東西收攏,想了想道:“也好。”


    便轉身走開了。


    直到後麵皇甫翊醒來,也沒人再提書信的事情。


    似乎,什麽事情被無意中忽略了,也錯過了,以致於後麵的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甚至,讓一對有情人,差點陰陽相隔。


    北國,瀚城。


    慕傾天立在城牆上,冷冽的風唿唿地刮著,擦過她白淨的臉頰,竟有些疼。


    赫連允手裏拿著一件披風,一下子蓋到了少女的後背,慕傾天轉過身來看著他,神情淡淡的,伸手將披風擺正,攏了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啟程?”


    “即日啟程。”赫連允瞬也不瞬地望著慕傾天,不過三年時間,她變了好多。如今她的才能,境界,都不是他能比擬的存在,內心深處那抹悸動,已被他深深掩埋,自此以後,以愛之名,護她左右,無關風月,隻願守她所有的歡喜,隻願她歡喜。


    “嗯,一路平安。”慕傾天看著這意氣風發的男子,深邃如海的眸子裏倒映著的是她的容顏,她心裏或許有一絲明白,但終究沒法給眼前這個人任何承諾,她心裏想著:


    赫連允,原諒我的自私,在麵臨生死關頭時候,我已經看清,原來我的心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摘走,被那個長得俊美又極其欠揍的人偷了。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也無法接受你,即便你,情深義重。


    “小姐——”


    瀚城門口,馬蹄聲傳來,璃月牽著兩匹馬,在牆下揮手著。


    慕傾天看著那個小丫頭,臉上掛著汗水,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她淺笑盈盈,隨即下了城樓。


    赫連允靜靜地跟在她身後,眸光緊隨著她。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我的姑娘,願你永遠平安,歡喜。


    城牆下,慕傾天與赫連允並肩走著,璃月將馬匹牽了過來,她接過韁繩,嗖的一聲翻身上馬,很瀟灑地對著赫連允做了再會的姿勢,笑眯眯道:“我的副帥,沒想到竟是你先送我離開。從此以後,天涯海角,我會念著你。”


    “再會!我的主帥!今日一別,各分東西,來日再重逢!”赫連允也是微微一笑,朝著坐在馬背上裝模作樣的女子煞有其事地抱拳作揖,道。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再會!”慕傾天睜著大大的眼睛,鳳眸中似乎帶著光彩,仰天大笑三聲。


    自古別離傷情,她已經悲傷了太多,該是讓心情好好放鬆了。


    “駕!”坐在馬背上的女子紅衣迎風飛揚,她喜穿紅衣,那抹鮮紅霸氣淩然,於無聲處訴說著她的堅韌孤勇。她提韁調轉馬頭,腳下輕夾馬腹,馬蹄下泥沙飛揚,奔騰而去——


    皇甫翊,我來找你了,你可曾準備好迎接我的到來?


    坐在馬背上的女子驅著馬,方向直往極地沙漠。


    赫連允立在城門口,看著少女驅馬消失在路的盡頭,他微歎一聲,轉身入了城去,口中低低道著一首小詩:“人生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人生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安得與卿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今日相離隔山嶽,從此世事兩茫茫——”


    極地沙漠,邊界孤城。


    皇甫翊立在城牆頭,上空有著兩隻戰鷹在旋轉飛翔。此時的極地沙漠上空,已經都布滿了黑霧,那蠻族大祭司布下的血煞陣,果是十分厲害。


    即使離得很遠,他依舊是聽得到前方兵士入血煞陣廝殺的聲音,戰鼓敲得很響,一下一下地震蕩著人的心,空氣中似乎彌漫著血液鐵鏽的味道,盤旋著,久久未能散去。


    近衛十三走上城樓,神情肅穆,對著皇甫翊抱拳道:“殿下,我軍前鋒五百人入血煞陣無一生還!”


    皇甫翊默默的點了點頭,可是身形卻並沒有動。他長久的凝望著前方,神情有著莫測的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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