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華吃的津津有味,辣是辣了些,可舌頭和口腔麻麻的那種感覺真的好舒服,特別有滋味,飯菜也變得特別香。


    咽下了口中實物,摸了摸小肚子,吟吟道:“前幾日有些火辣辣的,現在倒也慢慢習慣了。不吃辣的,看著清爽的菜色實在是寡淡,便不想吃飯。”


    “饞貓。”徐悅笑著倒了杯菊花茶給她,拇指拭了拭她嘴角霞色的汁水,“你這從前不吃辣的,忽然這樣吃,怕是要傷胃,明日叫胡大夫來瞧瞧,便當是尋常請脈了,再讓他開一些暖胃醒胃的。”


    窗外天色暗的極快,隱隱有悶雷從遠處而來,大約是要下大雨了。


    灼華覺得心口有些悶的難受,卻還是不做了神色,歪了歪頭道:“後天吧,明日一早我要迴去一趟,應該會等了孩子下學了迴來。”朝丈夫眨眨眼,“哥哥來接我們。”


    “好。”徐悅溫軟的著神色,脫口一應,又奇怪道:“怎突然要迴去,昨日也未聽你提起。家裏有什麽事麽?”


    灼華就著他的手又吃了口茶水:“李郯今日來給熠兒說了樁媒,要我去祖母和父親那裏說一嘴。”


    要說媒,直接去沈家說便是了,如何非要繞了彎子來找灼華,除非這樁媒還得灼華先點頭才行。


    熠哥兒信賴灼華,可灼華到底是出嫁了的姑奶奶,婚事上還是家中長輩說了算的。


    除非……


    徐悅擰起了眉,神色間難掩酸意:“蔣家。”


    鎮撫司待了多年的徐大人果然敏銳。


    灼華擱了筷子,輕輕瞧了他一眼,淺棕的眸色裏有盈盈笑意:“人家小姑娘見過熠兒之後便是茶不思飯不想的,我若直接拒了也是在有些狠心。”


    徐悅不緊不慢的夾了筷子醋溜丸子,緩緩嚼了咽下,酸、真是酸!


    瞧著她,他忍不住挑眉:“不是因為遺憾?”


    灼華覷他一眼。


    她有什麽好遺憾的?


    當初與蔣楠也不過是相看著,雖然斷絕他念想的過程有點漫長,到底也有沒有如何呀!


    他不是躲在身後一直看著的麽?


    把蔣家女和沈家郎君牽到一起,又算彌補了什麽遺憾?


    灼華眨眨眼,對於丈夫這般寒酸撚醋的樣子,實在覺得有趣,便濃蜜蜜道:“於熠兒而言,蔣家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祖母為了我的事這些年和蔣家的舅爺舅太太們也少了來往。到底不計沈家還是徐家,都與蔣家沾著親,總不能一直不愉快。若是能成,於兩家也算好事。”


    嬌軟而抑揚頓挫的“恩”了一聲,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咬唇一笑,“怎的,哥哥是醋了?還是生氣了?”


    徐悅反手扣了她的五指,輕輕一拉,與她湊的極近:“那你還氣不氣?”


    他問的是蔣邵氏阻攔蔣楠娶她之事。


    灼華搖頭,淺色的眸子裏瑩瑩有流光婉轉,若春日裏的江南碧波:“雖然她當時的舉動叫我不大喜,也有些難堪,可我嫁給你了,你待我這樣好,我覺得沒什麽比與你在一處更高興的事情了,自然是什麽都不氣了。”


    徐悅神色一舒,笑意便似日光下的池水漣漪,粼粼有光,還有什麽比聽到妻子說這樣的話更叫人高興的。


    抬手點了點她辣的紅紅的唇:“如今也是抹了蜜了麽!就知道哄著我高興。夫人既這樣說了,我還有什麽可生氣的。總歸是蔣家求上門的,你也別急著給她們答複,也叫他們吃吃心。”


    “好,聽哥哥的。”


    灼華吃的多,但吃的也快,這會子也飽了。


    眸光落在丈夫淡紅的唇上,那唇薄薄的,看著她的時候帶著溫柔的弧度,味道也極好。


    她又想著,不知更紅豔些,會不會更顯眉目豐豔呢?


    悄悄夾了筷子辣椒進了嘴裏,嚼了嚼,好辣,但她麵色不顯,一下纏到徐悅懷裏,要與他親吻。


    徐悅哪裏會拒絕,哪知這一吻火辣的很,一時間嗆的淚眼朦朧,咳得幾乎要岔氣,沁了滿身的汗水,偏罪魁禍首伏在他肩頭樂不可支,笑的眼淚都在流。


    徐悅一手摟著她,一手去倒茶水,卻還是先喂了壞心眼兒的徐夫人先喝,然後才自己狠狠灌了兩大杯菊花茶洗刷口腔裏的麻木感。


    好容易才尋迴了一點知覺。


    他真是無奈:“壞東西,直接嚼辣椒,你也不怕辣的牙疼!”


    捏了捏他因咳而染了紅暈的臉蛋,眼角尤了一抹水色,燭火下瑩亮不已,實在可口誘人,灼華笑眯眯的扯了扯他的嘴角,“哎呀呀,真可憐,這是叫人給欺負了麽?”


    徐悅掌嘴咬了咬她的手指,正要說話,忽起一陣電閃雷鳴。


    那閃電以破空之勢而來,將大地照得宛若白晝,緊接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霹靂,庭院四合,雷聲集聚複又迴旋,一浪接一浪,轟得門窗震動,耳中亦是嗡嗡許久。


    傾盆大雨好似瀑布一般潑灑下來,天地被雨柱逶迤在了一處,難以分割。


    屋外瞬間白茫茫一片。


    “方才還好好的,月明星亮,怎這般電閃雷鳴又暴雨如注的。”灼華忽想起十年前北燕的那場電閃雷鳴,心頭一動,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怕不是又要有什麽天災人禍了!


    腦中一閃,她想起上一世裏也曾有這樣的地動,而不久之後便是太後薨逝,緊接著就是皇帝病重。


    來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徐悅以為她害怕這樣大的雷聲,大掌捂住了她的右耳,讓她的左耳緊緊靠在肩頭,擁著她轉過身,不叫她看見外頭的動靜,“乖,不怕,沒事的。”


    灼華從徐悅身上下來,心口的憋悶轉為了莫名的慌張:“你去看看孩子,他們還沒聽過這樣的雷聲,怕是要嚇著了。”


    徐悅牽著她進到枕屏之後,以一聲淺笑舒緩她的緊張:“男子漢有什麽可怕的,還能跟阿娘搶爹爹不成。”


    話音未落,屋子裏家具器具便是猛烈的搖晃起來。


    橫梁門窗相互擠壓發出吱吱聲,桌上的茶具碗盞泠泠作響,輕紗幔帳幾乎要卷起驚濤駭浪一般,漣漪兇猛。


    祭紅瓷香爐裏的輕煙被晃的破碎,與屋頂落下的塵埃一起被席卷在空氣中,有些嗆人。


    院子裏一下驚惶了起來,腳步雜亂,然後便聽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地動,快到外頭空曠地去!”


    是窮已,他是陰山一帶出生的,年少時經多了這樣的地動。


    “地動?”看著橫梁震動,灼華心頭大驚,“徐悅、徐悅,去看看孩子!快去!”


    徐悅肅著神色,哪裏肯在這個時候讓妻子離開自己的視線,彎腰抄起她的膝彎將她抱了起來,大步跨出了吱呀作響的大門:“倚樓和聽風會看顧他們的,別急。”


    果然,一出門就看見聽風和倚樓抱著孩子們急匆匆從東廂出來。


    兩個奶娘倒也鎮定,手裏舉著油紙傘跟在身後。


    岑華的身影從屋簷掠過,朝著四顧堂的方向過去,不多時就迴來了,“太夫人無恙。”


    油紙傘舉了滿院子,隻是雨勢風浪太大,傘根本起不上作用,一群人,老老少少的全都淋了一身雨,十分狼狽。


    好在這場劇烈的地動維持了不久,不過數十息的功夫就過去了。


    瓢潑大雨也隨之褪去。


    一時間又是月朗星稀,好似方才的驚心動魄都是錯覺。


    徐悅也不知何時拽了件袍子在手裏,微微傾身著把灼華嚴嚴實實的裹在懷裏,整個背脊貼著他的胸膛,一直都是甘爽著的。


    宋嬤嬤帶著幾個丫頭趕緊去熬煮薑茶,燒熱水。


    好在剛入秋不久,氣候還算太冷,上上下下都泡了熱水澡,又喝了薑茶驅寒,倒是沒有聽了誰咳嗽噴嚏。


    灼華泡完了澡擦幹了頭發被徐悅捂在被窩裏,又聽著他和孩子們在淨房嬉鬧玩水,不一會兒兩隻白嫩嫩的小肉球也被塞到了床上。


    兩個小娃娃很自覺地拉了條被子睡在了最裏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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