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悅聽了動靜,心下一急,抱著安哥兒從隔壁過來。


    門外的秦宵忙推門進來。


    兩人便看見福貴人滿身的血躺在門口,兩人驚了一跳,忙進去看灼華,“卿卿!”


    “沒事。”灼華淡淡一笑,連坐姿都未曾有絲毫的變化,“也不必找太醫給她治了,既然想死,就成全她吧!”


    正說著,皇帝匆匆又迴來了,身後轎攆上抬著一臉蒼白的李彧,淑妃跟在一側淚水漣漣。


    福貴人看到皇帝進了延慶殿,一下子撲了去門口,蒼白柔弱又楚楚可憐的伸出手去想皇帝哭訴求救:“陛下救救臣妾,郡主要殺我呀!”


    安置了李彧去到西偏殿裏救治,皇帝帶著人進了東偏殿,一進屋便是滴滴答答的鮮血一路蜿蜒到了三重帷幔之後,一支帶血的簪子孤傲微冷的躺在地上。


    皇帝看著灼華抱著孩子靜靜立在窗前,眉間微微攏起複又平展:“怎麽迴事?”


    灼華福身請安,張了嘴還未說話,福貴人便驚惶又無助的哭了起來,淚水滾滾流淌,滴在滿是血的手上,一滴又一滴,滾過鮮血,一滴複一滴的落在地上,在漢白玉的地磚上開出淒豔的四散的花兒來。


    她抽抽泣泣不已:“當時六殿下硬闖臣妾的永和宮,臣妾好不容易從他手下逃離,郡主卻讓人把我從偷偷帶了過來,言詞威脅,讓我栽贓誣陷應妃娘娘,教我說是應妃要我陷害六殿下的,否則便要殺我宮外的家人,臣妾不肯,她便要殺我滅口呀!”


    “可是、可是當時明明是六殿下硬闖臣妾的寢殿意圖不軌的呀!臣妾卑微,死不足惜,可臣妾一心侍奉陛下,從不敢又半分旁的心思,臣妾清清白白、卻要被這樣羞辱,陛下、陛下,求陛下為臣妾做主啊!”


    安哥兒似乎被這樣的哭喊嚇著了,小手揪著母親的衣襟,腦袋緊緊貼在母親的母親的胸前,輕輕哼了兩聲。


    徐悅溫潤的麵色沉了沉,輕輕拍了拍安哥兒,小聲哄了哄:“安哥兒不怕,沒事的,乖乖。”


    皇帝一使眼色,秦宵接了孩子抱在懷裏,小聲的哄著去到了隔壁。


    應妃站在皇帝的身後滿麵的震驚,卻又善解人意道:“不會的,本宮與郡主無仇無怨的,她陷害本宮做什麽。”


    福貴人淒然道:“事情牽扯到了六殿下,郡主自是想為六殿下脫罪的,若是能把應妃娘娘拉下水,陛下難道不會懷疑這一切皆因黨政而起麽!”


    應妃驚唿了一聲,叱道:“福貴人慎言,都是為陛下效力,什麽爭不爭的!”


    福貴人眉心突了突,素白的手捂著心口,血色慢慢凝固,有了暗紅的痕跡,“六殿下闖進臣妾的寢殿是事實,那麽也是要拉著五殿下一同下水,如此旁人看來便是相互陷害,到底誰害了誰又怎能分得清,陛下作為父親自然是睜一眼閉眼了,到時候隻要死了臣妾一個小小婦人,事情便能平息了呀!”


    淑妃撩了衣擺也是一跪,滿目的淚水卻是強忍著的傷心欲絕,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殿下若真是想對這個賤人如何,何苦拿永和宮的剪子刺了、刺了那處!流了那麽多的血啊陛下,以後、以後殿下可要怎麽辦才好啊!”


    拿剪子刺了……那處!福貴人心下驚慌起來,麵色青白交錯,“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隻是小小貴人,何苦拿清白去誣陷皇子啊!”


    “本宮也想知道!”皇後沉聲一喝,帶著人進了殿內,她手中拖著個托盤,親自交到了皇帝的跟前,“彧兒同臣妾說,出了淑妃的宮門便覺得頭暈不適,是無甚知覺的時候被人半拖帶拉的進了永和宮的。可福貴人的宮人卻口口聲聲的說是彧兒硬闖的。臣妾不敢不信,也不敢偏信,是以在兩宮都徹底搜了一遍,倒是真搜了些東西出來。”


    皇帝的口吻淡淡的,神色仿佛寧和至極,“都是什麽東西?”


    皇後指著一直描如意團紋的小瓷瓶,揚聲道:“這個可是好東西,聞一聞便能讓人神智潰散,做什麽說什麽,由的旁人說了,他便做了。”


    垂首跪在淑妃身後的萬鈞頓時臉色刷白,陰寒之意逼仄在渾身每一寸肌膚。


    皇後一轉身,看著萬鈞冷然道:“萬公公,你給陛下解釋一下,這東西從哪裏來的,又給誰用了?”


    淑妃鳳眸一突,半旋了身子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轉而怒氣給了他一個耳光,“你瘋了!你瘋了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本宮何處對不住你!何處對不住你了!”


    福貴人遽然變色,努力轉著眼珠,喊道:“淑妃!萬公公可是你的心腹奴才,他做什麽難道不是你授意的麽!”


    江公公輕輕一躬身,在皇帝身側小聲道:“誰準備的倒是幹係不大,倒底把殿下引進去的可不是淑妃娘娘的人。皇後娘娘不是說,旁人指著聞過這個的人做什麽就做什麽麽?看來福貴人宮裏的人很懂得如何利用呢!”


    皇帝握著那隻精致的瓷瓶細細磨砂著,神色越發淡的如同夕陽垂下後徒留的一脈殘破的煙雲,“誰給你的這個東西?”


    殿中的都是伺候了幾十年的人精了,見過皇帝笑、也見過皇帝怒,自是知道那抹淡然神色代表著什麽!


    今日注定了有人要交代出性命了!


    陡然聞得皇帝的聲音,問的不是她,卻叫應妃背脊見沁出了汗珠,似螞蟻似蛇蠍,所經之處,痛癢難耐。


    萬鈞揚首,喉間卻似吞了毛栗子,卡主了他所有的話,無言辯解。


    淑妃膝行幾步,又是重重叩首,雙眸仿佛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不過清風一撫,漾起了陣陣漣漪,似含了悲哀的幽怨:“臣妾在宮中二十年,曉得這紅牆內的清白有時候是沒辦法自證的,得由旁人來證明。臣妾請陛下徹查,臣妾的宮裏、殿下的身邊、王府,皆可送去慎刑司、大理寺,若是有奴才肯招,臣妾與殿下自當以死謝罪,若至死無人曉得此間一二,便也能證明臣妾與殿下清白一二了!請皇上做主!”


    皇帝微合的眼眸如秋末清凜的風,冷冷掠過殿中人,“萬鈞,杖斃!”沉長的眸子轉向福貴人,“你……”


    兒子和妾室,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都是不能徹查的,若是鬧得沸反盈天,皇家的臉麵就要丟盡了。所以,今日注定了萬鈞會死,福貴人也是逃不了的。


    “陛下。”灼華緩緩開口道,“不若聽聽清霜姑姑的話吧!”


    皇帝抿唇看了呀一眼,頷首。


    清霜姑姑捧著一遝紙從裏頭出來,將手中的紙業交到皇帝跟前的桌上,沉聲穩重道:“奴婢從頭至尾聽了福貴人與郡主的話,奴婢記性不大好,便都記下了。奴婢愚鈍,聽著兩位娘娘的話,唯一能確定的是,郡主的話中從頭至尾並沒有提及到應娘娘和五殿下。更沒有傷人。”


    福貴人癱軟在地,再無了生氣。


    原來,都是圈套!


    皇帝拿了紙業大略瞧了瞧,問灼華道:“你為何會想著把福貴人弄來延慶殿?”


    秦宵上前幾步,清澈的聲音緩緩道:“郡主進宮來有些東西托了奴婢送去淑妃處,路過永和宮時奴婢正巧見了那一出鬧劇,為免被人揭穿的時候情形難堪,這樣的事情奴婢卑微也是不好處置的,便自作主張把福貴人悄悄帶了出來。”


    其中自然還有皇後的人暗中幫忙,否則秦宵一個禦前的小太監哪來的本事無聲無息的把人從永和宮裏弄來。


    隻是皇後身為中宮又是皇帝的妻子,這樣的算計是不能說出來的。


    灼華柔婉斂眉,緩緩下拜:“華陽大膽僭越,請陛下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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