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迴來後,來過數迴,灼華不想見,都擋了迴去。


    宋嬤嬤和倚樓幾個生怕再惹出什麽事兒來,每每李彧進得府來,便是如臨大敵。圍著禾望居的護衛更是生生多出一倍來。


    其實有岑華和岑連在,即便李彧想翻牆,他也進不來。


    隻是為了讓她們安心,就由著她們去安排吧!


    夕陽西下,霞光漫天,醉紫、醬紅交織,映的天地一片明媚的迷紅,仿佛空氣也多了幾分嬌柔。


    宋嬤嬤望著天際,肅正的神色裏有掩飾不住的歡喜,那是為長者的為小輩未來的期期:“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明日定是個晴空萬裏的好天光。”


    對於馬上要成親這件事,灼華倒是沒有那麽緊張,照樣看看書抄抄經文,再繡繡秋水長天留給她補針的花樣子。


    倒是秋水長天和四個“靜”緊張的不行。


    一遍又一遍的往春熙齋點著嫁妝,一迴又一迴的同陪嫁丫鬟們說著規矩,一趟又一趟的清點明日灼華要穿戴的衣衫首飾。


    灼華手裏拿著繃子,一針一線的繡著荷包上的鴛鴦花樣,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像水鴨子,聽著幾個丫頭沒完沒了的說話,來來迴迴又進進出出,抬眼瞧著她們,失笑道:“你們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秋水長天:“……”


    四個靜:“……”


    她們也不想啊,停不下來怎麽辦?


    灼華眉眼溫婉的打趣道:“要嫁人的是我,怎麽你們一個個的都比我還緊張?若是輪著你們自個兒的時候,可要怎麽辦?上房揭瓦去?”


    “……”眾人:“姑娘真的一點也不緊張?”


    “自然緊張。”她一笑,“可過去之後,還是咱們在一處,不就又安心了?”


    幾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一笑,“好有道理哦!”


    灼華又繡了兩針,然後自己也無奈的歎息起來,明明生了一雙靈巧的手,卻總是拿繡花針無可奈何,“該打發的,都打發出去了麽?”


    “是,都打點妥當了。還在院裏伺候的,都是明日跟著一道去魏國公府的。”秋水瑩瑩迴道:“這些人的身契半月前世子夫人已經都送過來了。連帶著家裏頭的身契也都給了,奴婢已經將人都交給陳叔安排去處了。”


    這樣,也就能避免有小人拿捏她身邊人作文章了。


    “大伯母倒是想的周到。”灼華想了想,“人數想來不少,你迴頭撥一萬兩銀子到公賬上去,好讓夫人再采買一些新人進來。”


    宋嬤嬤送了茶水進來,遞了一盞到灼華手中道:“世子夫人交代了,讓姑娘安心收著便是,這些人的賣身契她以私銀買下的,算是她給姑娘的添妝了。”


    灼華揚眉,倒是有些看不懂這個大伯母了,雖住在一個屋簷下,兩年來也少有見麵,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知有沒有百句,平日也是對五房的幾個人更照應些,怎倒是給她這般重的添妝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著人盯著,別鬧出事兒來。”


    宋嬤嬤一笑,“陳管事辦事,姑娘放心就是。世子夫人總是有個女兒在的,大抵也是想著將來能依靠些郡主,大姑娘如今尚且尊貴,將來……”世子是不能拖多久了,“在夫家少不得也需有人給撐腰才是。”


    灼華淡淡一笑,“既是一家人,這些到也不是什麽難事。難為了大伯母替大姐姐那樣打算了。”


    宋嬤嬤點頭,“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頓了頓,“春桃和春曉娃娃都生好了,可以迴來當差了。還是老太太想的周到,早早讓她們兩個嫁人去,姑娘這會子嫁人,她們正好可以迴來給姑娘當幫手。她們兩的夫婿都是老太太親自挑的,勤懇伶俐卻也實在,過去以後院子裏的管事,還是用咱們自己的人放心。”


    “嬤嬤說的是,祖母總是事替我打算的妥帖。”灼華心下溫暖道,“她們兩個去年過了年才嫁的人,這會子娃娃都生好了。嬤嬤同她們說,先養著,養壯實了再過來當差也不急。”


    宋嬤嬤輕輕一笑,道:“姑娘放心吧,我會看著辦的,待過去先看看世子爺院子裏什麽情況,咱們慢慢做打算。”


    “咱們一共過去二十二人,正院裏起碼都能安排了自己人伺候著。”秋水見她還再繡,過去一看,鴛鴦不像鴛鴦,水鴨子不似水鴨子,神色就有些憋笑了,“姑娘,明後日的打賞、認親時要用的荷包都繡完了,要不、咱們不繡了吧?”


    “姑娘琴棋字畫都行,唯獨女紅差了點。”宋嬤嬤拿了一看,也是直笑,“以後姑爺的寢衣螺襪什麽的,隻能穿鋪子裏現成兒的了。”


    “……”灼華好無語,她可能不是個正常定義下的閨秀。


    不過還好,李郯這個堂堂公主殿下也沒好到哪裏去,鳳凰也能繡成山雞的。


    穿啥不是穿,料子好不就是了。


    “走,帶你們去玩個好玩的。”灼華丟下越繡越怪異的鴛鴦,起身拍拍手道,“省的你們晚些又要緊張的沒完了。準備酒壇子。”


    長天驚喜道:“收竹酒了?”


    挽起衣袖係上襻膊,露出白嫩胳膊,灼華帶著丫頭們去了東南邊的牆根兒底下。


    一小片竹林子,傍晚的霞光下,翠葉沾了霞光,樹影婆娑,衝淡了清泠傲氣,多了幾分欲語還休的嬌柔。


    自打兩年前迴來,她便把此處的小竹林做了修整,選出新竹,每跟竹子選一個最佳的枝節,開出一個小洞,注進半斤的陳年佳釀,再以封壇泥堵上,竹子的清新加上美酒的香氣,兩年的時間,慢慢交纏,再次發酵,成酒色澤呈金色,酒質清香濃鬱,醇和甘爽,餘味悠長。


    最重要的是,吃不醉。


    倚樓和聽風尋了有記號的竹子來砍,唰唰兩下,砍去了上下竹節,一杯滿滿的竹酒穩穩當當到了灼華的手中,微風自酒麵拂過,瞬時間,正片竹林子裏彌漫了清新酒香,混著竹子的青澀和桂子的濃鬱,人不醉,心醉了。


    “哇,真的好香,可比北燕時做的那迴還要香呢!”長天偷偷嚐了一口,驚喜的瞪大了眼,“清新甘醇,爽口的很呢!”


    秋水笑罵道:“你個貪嘴的,主子沒吃呢,你倒先吃起來了。”


    長天嘿嘿一笑,“我這叫試毒,養在這裏兩年了,總要試試好壞的麽!上迴做的,有些竹子壞了,沒注意,一股腦都倒了壇子裏,還毀了好些呢!”


    “就你會說嘴!去了徐家可不能這樣,咱們丟臉是小,可不能連累了主子叫人家笑話。”秋水將收滿一壇的酒封上封泥,小聲的叮囑著,“新婦進門,都不好做,咱們得給姑娘長臉。”


    “我曉得。”長天認真點頭,轉頭又抿了一口,清爽的感覺從口齒間一路到達心腹,美的很!


    今年雨水少,注了酒的竹子腐壞的很少,收了整整十壇子,二十斤的酒。


    灼華將就分了三分兒,一份給老爺子和父親,一份薑遙他們,還有一份帶去徐家。


    一直沉默寡言的聽風擰眉望了竹杯好一會兒,忽道:“姑爺,三杯倒,現在,不用倒了。”


    秋水長天愣了一下,眨眨眼,掩唇直笑,滿麵粉色。


    灼華:“……”你這一說,我莫名有些尷尬了。


    倚樓想了想,大婚當夜要是醉死過去,豈不是耽誤了洞房花燭夜?抿了抿笑意,她道:“那、那我先給姑爺送一壇子過去?”


    “給我送什麽?”牆頭翻下一抹修長身影,踩竹葉緩步進了竹林,語調含笑溫柔款款,“恩,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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