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那邊,李彧正同那群人精鬥法,又有張成敏在其中暗通消息,一時間無有任何進展。


    北平的證據送到了皇帝跟前,成傑的罪名坐實,皇帝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給他,直接下了死牢。


    成傑混跡官場三十年,門生故交不少,李懷一派也暗中活動,百官之中不少人上書求情,皇帝念著他三十年來辦下的事實不少,便隻判了流放東北。


    這種流放,一旦皇家發生了什麽喜事,便也能赦免了。


    偏生這時候成家遞了消息進了大獄,說是成小公子暴斃了。成傑絕望自裁。


    李懷敗局已現。


    左都禦史的位置空缺,幾方相爭。


    李懷手中已經沒有足夠資曆的人頂上去了,而李彧,灼華曾說過,不叫他掙禦史台的高位,他的人倒也聽話,隻是象征性的意思了幾下。


    李銳順利將自己人推上了左都禦史的位置,為表合作愉快,暗中給灼華送來不少好東西。


    他送的東西灼華可不敢碰,更不敢用,他身後的那個姑娘可慣來會使陰招呢!叫人收進箱籠,押上大鎖堆放到不礙事的牆角去了。


    周恆磕著瓜子問道:“就把左都禦史的位置拱手送到李銳的手裏去了?”


    小爐上滾了開水,徐悅提了水壺溫杯潔具,又熟門熟路的從一旁的櫃子裏取了茶葉出來,倒了些在手心裏聞了聞,同灼華道,“這金駿眉倒是不錯。”將茶葉放進溫好的茶具中,蓋上蓋子,他道,“陛下這兩年在收攏權利,禦史台是他的眼和耳,又怎麽會讓有大權又有人心的皇子把控呢?”


    薑遙讚同,搖著扇子道:“陛下正當盛年。旁的五部、五寺,甚至三司他都可以睜一眼閉一眼,但禦史台、兵部卻是要一並握在手中的。”


    徐悅揭開茶具的蓋子,一陣清香散開,茶葉醒了,提壺衝入開水,茶香愈發的清新起來:“所以,袁尛進禦史台是一招棋不錯的棋,因為兵部遲早會易主的。”茶水一一沏到紫砂杯中,第一杯遞到灼華手中,繼續道,“而袁尛從兵部調任禦史台,也不過走個過場,很快就會再次調職的。”


    “兵部尚書是五哥的人?”李郯表示驚歎,她活在宮裏這麽多年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五哥這個人看著好似莽直了些,卻未必看不透這層,更何況他身後那些老臣,哪個不是人精,怎麽還會幫著他推了郭倫上位呢?”


    “他不是不曉得,而是裝作不曉得,試問一個魯莽的皇子,和一個精明的皇子,皇帝會更放心哪一個?”灼華垂眸看著杯中清亮的茶湯,笑了笑:“袁尛穩坐兵部數年向來圓滑,也懂得收買人心,若是無錯處,皇帝想把人位置上再弄走,怎麽也得給人弄個好差事吧?”


    灼華放下茶杯,茶水傾倒出來,潑在手上,徐悅迅速掏出帕子給她擦去茶水,摯在唇邊輕輕吹了吹,“小心些,都燙紅了。”


    杯子小,茶水不算多,倒也沒有燙的很疼,灼華微微一笑,“沒事。”


    李郯挑了挑眉,這郎情妾意的,可比他們成了婚的要甜蜜了,擠眉弄眼的調侃了幾句,轉而虛心求教,“所以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薑敏為妻解惑,道:“大約就是五軍都督府了。”


    李郯不解道:“兵部隻有調兵權,都督府隻有統兵權,還不是一樣?”


    徐悅征戰多年,對這個倒是熟悉的很,伸手在桌下牽住灼華的手,又揉又捏的:“一般戰事起,皇帝都會指派一位都督前往督戰,或者直接掛帥,權利和功績便遠比兵部要大。”


    灼華瞪他一眼,卻顯然是抽不迴自己的手的,她接著道:“新任的兵部左侍郎聞仲,便是李銳的人,所以他並不會虧。”


    薑遙看著麵前的六個人,洶洶的扇了幾下扇子,表示沒眼看,孤家寡人好可憐!


    李郯張了張嘴,“聞國公府也是五哥的人?”


    薑遙道:“聞國公府立場算是比較中立的,隻是旁支的聞仲而已。”


    李郯忽然有些沮喪,“你們怎麽都知道?我卻怎麽努力都看不透。”


    薑敏安慰她,“你有你的長處,你這樣很好。”


    灼華輕輕一笑,“何必知道那許多,每日想著高興事情不好麽?”


    周恆攤攤手,“幹嘛非要知道,需要的時候能搭上手不就是了。”


    李郯是個爽朗性子,沒那麽多的彎彎繞,從前想懂,是怕有人會欺負皇後、算計她的婚事,可如今她嫁了喜歡的人,身邊的人都這麽厲害,她懂不懂的也不重要了,若真有人欺負皇後,周家自不必說,他們都不會坐視不理的,想著便又高興起來。


    “多指教多指教,哈哈哈!”


    眾人一陣好笑,這姑娘就是這般灑脫。


    時間入了八月,接連下了幾場雨,氣溫降下許多,雖還是熱著,倒也不再需要日日貪著冰雕的涼意了。


    中秋宮宴,照例隻有老爺子和灼華進宮。


    開宴前邵氏拉著她在一旁說了會子話,也算做到了未來婆婆應有的照應。


    這迴依舊是周恆同他坐在一案上,倒不是徐悅這迴按規矩坐在魏國公府的位置,而是他手上手急案,最近忙的很,灼華也已經十多日沒見到他了。


    “郡主少出門,妾身還未有機會恭喜郡主喜事將近呢!”禮部侍郎夫人笑盈盈的前來敬酒,“敬郡主一杯,還請郡主不棄。”


    上迴未有定親,來敬酒的都是少年郎,這迴定了親再來,敬酒的都成了貴婦人。


    你一句恭喜,我一句賀喜,一撥又一撥,灼華應付自如,前世做慣了的事情,可算長袖歌舞了,隻是也覺得無趣,有一瞬間真相任性的不去搭理她們。


    好在中途的時候小太監來傳話,說是皇帝要她去延慶殿一趟。


    來傳話的是個皇帝跟前的人,問他何事,他也說不清,隻道:“江公公看著挺高興的,想來會是好事呢!”


    吹了傍晚微涼的風,散了幾分酒氣,少了吵鬧,人倒是舒朗多了,到了延慶殿,皇帝正與大臣在禦書房議事,灼華便等在延慶殿外,發現在大殿門外當差的竟是秦宵。


    灼華笑著問道:“何時調到禦前來的?”


    秦宵躬身行禮,高興道:“許久不見郡主,郡主金安。奴婢調過來快半年了。”


    前世裏他該是在三年後才調來禦前,還是李彧暗中推上來了,到不知今世是否也和李彧沾了關係。


    在禦前當差,哪怕隻是個小太監,旁人麵前也能有幾分臉麵,至少也不會輕易受欺辱了,灼華溫緩笑道:“你如今在陛下跟前當差是好事,江公公和氣,總不會苛待了你。”


    秦宵一笑,“都是郡主當日的提點,奴才還未有機會謝過郡主呢!”


    灼華道:“你既念我一句好,我便多說一句,宮裏當差忠心是重要,可比忠心更重要的是圓滑。”


    秦宵抿了抿唇,似乎不大喜歡這兩個字,卻還是點頭應下了。


    “要你圓滑,不是要你去左右逢源,而是讓你在這吃人的世界裏更好的活下去。”西沉的光線有幾分碎金的微紅,落在她的麵上,有了幾分好氣色,灼華緩緩道:“有傲氣是好事,但,你如今在陛下近前伺候,多少人巴巴的討好,這樣的討好你還不能不受,可如何在受與受之間都不得罪人,又依舊秉持你的忠心呢?”


    秦宵看著她,默了默,垂下眸子,似思量著,片刻後彎了彎嘴角,豁然開朗,“是,奴婢明白了。”


    曉得他想通了,灼華柔婉一笑,“效忠陛下是本分,孝敬師傅是責任,江公公年紀大了,好好學著、伺候著,別叫他分心為你受累。”


    “是。”秦宵鄭重點頭,“奴婢省的。那六殿下……”


    灼華淺淺一彎嘴角,“陛下會喜歡忠心不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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