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戲子故意揚高音調,戲謔笑道,“還是這麽不給麵子啊?難不成想要我的女兒給你做兒媳?那可不成,我那未來的丫頭早已許配他人了!”


    淡雲步感慨地搖搖頭,忍不住數落了他一句:“兒女的婚姻大事如此情急草率,你這個爹也不過如此!”


    戲子也不反駁,狀似悠閑地把玩象牙杯,半眯著桃花眼,唇角的笑意加深:“說實話,當爹這種事我無情戲還是頭一迴,不如阿步你來教教我,為人父母究竟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淡雲步斜睨他,絲毫看不出這家夥有半點求教的誠意,不禁冷笑:“我又沒當過爹,如何教得了你?這種事情還是迴房同******好生商議吧!”


    戲子一愣,隨即大笑,摸著下巴笑的難以抑製:“我說阿步,你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淡雲步索然無味地看著他,實在沒什麽閑心同他瞎鬧,隨手放下酒杯,改抱起地上的酒壇,話出口時人已站了起來:“太悶,出去走走。”


    看著他漫步走入黑暗的林道,戲子也不挽留,慢慢斂了笑意,邪眸半眯,失神地望著天邊明月,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月影沉沉,夜風微寒。


    他漫無目的來到溪邊,絲毫不顧形象,捧著酒壇就是一陣狂灌。


    一陣朔風掃過,衣袂飛揚之際,一個柔弱的聲音輕輕飄至耳畔:“師叔……”


    淡雲步一怔,連忙放下酒壇迴眸望去,卻見月痕穿著單薄的中衣站立在不遠處,瑟縮著肩膀頂著寒風,竟還傻乎乎地笑著。


    忍不住一團怒火衝上頭頂,淡雲步毫不猶豫扔了酒壇,快步奔過去,一開口便是責備:“這麽晚了你一個人跑出來做什麽?想廢了你這隻手臂嗎?”


    月痕怯怯地低下頭,囁嚅著:“我……我找……”


    她想說找靈姬來著,沒想到這個家夥口硬心軟,沒等她把話說完,已脫了外套小心地給她披上,方才語重心長道:“外麵風大,快迴屋吧。”


    摸著潔白的衣襟,月痕瞬間便感受到一股溫暖湧入肌膚,一時欣喜若狂,偏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隻好故意裝傻:“我……我睡不著……師叔可不可以……給我吹首曲子……”


    淡雲步不禁皺眉,這丫頭,居然還敢向他提要求,不過這要求似乎並不過分,於是想了想,沉聲道:“好,不過得先迴房。”


    “嗯嗯!”


    月痕欣喜地連連點頭,轉身就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嬌小的身影一掠而過,竟浮光掠影般將一直遮擋在身後的墓碑呈現了出來,淡雲步正要隨她而去,目光卻不經意觸及到碑上的幾個朱漆大字:愛妻蝶媚之墓。


    心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淡雲步仿佛瞬間被人點了穴道,呆呆地望著墓碑,月光下,他清俊雅致的臉上,一片不敢置信的迷茫,和微微的恐懼彌漫進深邃的黑眸,驀然閃爍出一道光亮。


    “師叔,你怎麽了?”


    月痕站在不遠處疑惑地看著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柳樹下的墓碑,心裏不由地咯噔了一下,暗自拍拍胸脯,心想:真倒黴,居然一出門就遇到墳墓,好心情全被毀了!


    淡雲步靜立了片刻,理了一番思緒後終於明白,難怪一進苦無山莊就覺得不自在,原來答案在這裏,想不到這個死去多年的女人竟然輾轉被埋迴了苦無山莊。可是這“愛妻”又是何故?


    他隻知道她是戲子的姑姑,二十多年前風靡北國的絕色美人,可在他眼裏,她卻是個惡毒的妖女,空有絕色的容顏,卻心如蛇蠍,殘忍地將年僅六歲的他扔下懸崖。但老天有眼,最後還是讓這個妖女不得善終。


    她雖然死了,可是留給他的卻是一輩子的陰影,他永遠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師……師叔……”月痕顯然慌了,尤其看到他緊張又驚慌的模樣,愈發覺得不可思議,心裏感到一陣害怕。


    淡雲步迴過神來,眼見她還杵在原地,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把將她抱起,徑直向前走去。


    意料之外的舉動令月痕感到受寵若驚,小小的身子依偎著他溫暖的懷抱,她一顆心撲通直跳,激動的不能自已。


    片刻後便躺上了軟軟的臥榻,看著他動作輕柔地為自己蓋上被子,月痕滿心歡喜,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覺得受傷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因為有他在身邊,哪怕彼此相對無言,她也滿足了。


    這一夜,簫聲婉轉,睡夢中的她揚起唇角,前所未有的安然。


    隻是夜太短,睜開眼睛時,已至翌日清晨。


    淡雲步早已不見了蹤影,月痕略顯失望地坐起來,望著窗外藍天白雲,有些恍惚。


    美好的時光總是太過短暫,她真希望那一夜可以無休止地延長下去,哪怕到老,哪怕到死。


    平生第一次覺得,天亮是一件令人如此難過的事情。


    可令她更難過的事情,還在後頭。


    這一天,苦無山莊又來了一名貴客——風間斬柔。


    口上揚言為看姐姐而來,卻在得知淡雲步也在莊內後,心急火燎地趕了過去。


    飛翼一路追隨著她,有些哭笑不得:“斬柔,你別那麽衝動,小心把五師兄給嚇著了。”


    “哼!”斬柔下巴一揚,咬著個大蘋果,語氣相當傲慢,“我說飛翼,你都要為戲爺生娃娃了,還放不下你那個青梅竹馬呢?我就要把他嚇著,怎麽著?”


    飛翼揉揉腦袋,頭疼,實在說不過她,“好好好!我又沒說不讓你去見他!隻不過你話說一半,非得急死我呀!”


    “什麽話?”大眼睛眨巴眨巴,斬柔麵露無辜。


    長廊裏,飛翼幹脆拉著她坐了下來,十分認真地問道:“當然是關於才子的事情,她到底怎麽了?”


    聞言,斬柔嬉笑的臉頓時垮了下去,鬱悶道:“唉!別提了!本來和那安王都拜了天地,途中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那安王莫名其妙冷落才子,說什麽閉關修煉,分明就是有意疏遠,天曉得他大門緊閉躲在屋裏搞什麽貓膩!”


    “怎麽會這樣?”飛翼大感意外,忙接著問,“那才子怎麽說,她就由著他嗎?”


    斬柔攤了攤手,表示十分無奈,“有什麽辦法呢?心愛的人,打不了罵不了更是如何也殺不了!才子是愛慘了那個臭男人了!我實在看不下去,隻好過來找飛翼你商量商量對策,可不能讓我們這好姐妹一直這麽窩囊下去啊!”


    聽她說完,飛翼長長歎了口氣,搖頭:“真沒想到才子會用情如此之深!不過東方先生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我看其中必有隱情。不行!我得去月池國一趟,了解真相!”


    斬柔沒好氣地潑冷水:“算了吧!你現在懷了身孕,我要是就這麽把你拐跑了,無情先生還不撒下天羅地網地抓我?別擔心,我過來串個門,後天就迴去,到時直接把她帶過來,再好好審問一番!”


    飛翼心裏很是糾結,卻也隻好無奈地點點頭,“好吧,你最好還是騎著我的落飛明早就迴去,見到才子就把我懷有身孕的事情告訴她,她一定會來的!”


    “那當然!”斬柔剛興奮揚言,臉又垮了下去,“明早啊?這麽快?飛翼你是壓根兒不想我多待一刻啊!”


    對著她的額頭輕彈指,飛翼望著不遠處的紫竹小樓,特意揚高音調:“五師兄就住那兒,還不抓緊時間過去?”


    斬柔迴頭一看,目光炯炯,再懶得跟她廢話,起身快步奔去。


    樓閣臥房內,紫正在小心地為月痕傷口換藥,瞥見窗外一直刻意迴避的挺秀身影時,笑著朝若有所思的丫頭使了個眼色,溫柔道:“看你今天氣色不錯,想來昨晚一定睡得很安穩,某人的簫聲簡直比我的醫術還要高明。”


    被紫這麽一提,月痕的小臉頓時紅了一片,低頭靦腆笑道:“哪有?紫姐姐你輕點,好疼啊!”


    紫微愕,隨即噗嗤一笑,故意調侃:“怎麽,嫌姐姐不夠溫柔啊?那我把你師叔叫來親自幫你換藥好了。”


    月痕一驚,忙拉住她,一片緋紅直竄向脖子根,急的直搖頭:“紫姐姐,別開玩笑了,男女……那個,授受不親的……”


    看著這丫頭傻傻呆呆的小模樣,紫愈發感到好玩,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不怕不怕!剛好姐姐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我看你師叔正閑的無事可幹,而且做事一向謹小慎微,換個藥應該不成問題。”


    說著不顧月痕阻攔,果斷起身往外走去,站在窗外同淡雲步說了幾番話,他竟微笑著點點頭,毫不猶豫走了進來。


    月痕又急又窘,心裏卻偏生歡喜不已,眼看著他來到麵前,索性安下心,想想昨晚抱都抱了,換個藥又吃不了她。


    看著盆裏一大灘汙血,再看看她左臂上慘不忍睹的傷口,淡雲步心裏很是內疚,隱忍著一絲心疼,微微笑道:“你,還疼嗎?”


    月痕急忙搖頭,張著口卻緊張的口齒不清:“不……不疼……”


    淡雲步坐下來,小心翼翼地給傷口上藥,動作輕柔的不可思議,正如風間紫所言,這個男人認真起來簡直比女人還要細心,舉手投足更是優雅的讓人賞心悅目。


    月痕一時癡迷地看著,在他麵前,她的心永遠平靜不下來,好想就這麽一輩子靜靜地望著他,好想,好想……


    可有時候,老天爺總喜歡無端地破壞一些美好。


    新的紗布尚未包紮好,門外便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伴著女兒家柔悅的嬌笑:“雲大哥!雲大哥!”


    斬柔奔進來的那一刻,三人皆驚。


    斬柔愣怔了片刻,率先反應過來,雖對眼前的情景心懷不悅,仍然笑逐顏開地走了過去:“雲大哥!好久不見!”


    淡雲步看著她張揚的笑臉,又看了看神色茫然的月痕,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卻但笑不語。


    一腔熱情突然被他這盆冷水一澆,斬柔心裏極不舒服,尤其看著他依然不動聲色地為床上的醜丫頭包紮傷口,那態度,分明沒把她放在眼裏。


    靜待他將紗布包裹的整整齊齊,斬柔終於忍不住開口,臉上雖帶著笑意,卻笑不及眼,聲音略顯傲嬌:“這位是……”


    月痕正要迴答,卻被淡雲步搶先:“她叫月痕。”


    “哦……”瞥一眼月痕突然揚起的醜陋笑顏,斬柔狀似恍然大悟,腦子裏收集著這一路聽到的關於“醜女月痕”的信息,不禁冷笑,“我當是誰呢?原來就是那個把杜絕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醜女啊?話說你可真行,長的這般德行還令萬千男人牽腸掛肚,恨不得把你五馬分屍剝皮拆骨呢!”


    眼看月痕悲傷地低下頭,淡雲步莫名地感到心裏一痛,聞聽斬柔又想說些什麽,他冷聲打斷:“夠了!有什麽話出去再說!”


    不等斬柔再多說一個字,淡雲步起身一把將她拉了出去,徒留月痕緊張的遠遠眺望。


    “放開我!你放開我!”直到一片靜寂的樹林,斬柔才有機會掙來某人的鉗製,看著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故意大聲道,“幹什麽你?”


    淡雲步恨不得上前堵住她那張口無遮攔的嘴,卻隻能無可奈何地歎息:“你來幹什麽?”


    斬柔淡哼,一臉輕蔑:“笑話!這裏是我姐姐家,你說我來幹什麽?倒是那個醜八怪,她來幹什麽?”


    淡雲步隻好道出實情:“她是我師侄,是我要帶她來的。”


    聞言,斬柔先是一愣,隨即不敢置信地搖搖頭,想笑卻笑不出來:“我說淡雲步,你沒病吧?就算為了表現你對飛翼已經死心,也沒必要饑不擇食找這樣的貨色吧?還師侄?真是好笑!”


    聽著她冷嘲熱諷的話語,淡雲步臉色愈發難看,不想再同她羅嗦,轉身毅然決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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