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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位於營地外的一處草叢中,左慈與盧儉借著如廁的借口蹲在過膝的草堆裏,望著前方喧鬧的營地說著話。


    “我方才問了一下,軻比能一路北上,並非沒在幽州的事態。公孫伯珪已經有一部分糧草兵力開始南下,劉使君也派了人南下,這些事情軻比能知道。劉德然也要南下的消息,之前劉德然便對鬱築鞬說過,軻比能絕對也知道劉正拖延不起,隻是他也要盡快北上大祭……這次,反倒有很大可能會妥協下來。”


    “五月大祭事關重大,軻比能終究比劉正時間緊。那麽此次雙方交好,說不定軻比能便會投劉正所好,錢糧、兵力……一旦真讓劉正得逞,嗬,那便當真迴天無力了。”


    左慈說著,表情有些焦躁。這幾日隨行,寸功未進,眼看著雙方如今賓主盡歡,他沒有一點著急是不可能的。


    按道理來說,左慈修身養性,修煉方術,心性其實並沒有這麽浮躁,但他家主公看似禮賢下士,性子卻也十分狠辣多謀,但多謀換句話說,也有胡思亂想的成分存在,若讓主公對於他一路隨行的事情想岔了,他免不了受到猜忌,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何況盧儉此前就說他親善劉正,如今作為唯一的見證人,他總要表現出一些著急的表情來,也好讓盧儉不至於厭惡他,從而在主公麵前說他的不是。


    盧儉也很煩躁,“那過來的兩人我也打聽清楚了。田疇我本就見過一麵,乃右北平小有名氣的隱士。那廝雖說好大喜功,此番言語震懾,隨機應變的能力卻也非同小可,這樣的人還有三個,田豫、閻柔、閻誌……還都經過管幼安指點,與烏桓、鮮卑也都有些來往……還有那太史慈,文武雙全,是東萊郡吏出身,忠義無雙,弓馬嫻熟,若假以時日……”


    “你想到辦法沒?你家姨娘與內人,方才可高興得很,小毓也是笑笑鬧鬧的,若沒辦法,你倒不如參與進去,闔家歡樂、其樂融融。打聽到劉德然除了鄭大家那裏,在你管師叔身邊還安插人身,抬高那些人的出身,於我等而言,也算是一個收獲了。”


    左慈說著,望著盧儉眉頭緊皺的表情,朝著喧鬧的營地微微眯了眯眼,話鋒一轉道:“這幾日劉正身邊總有人守衛。其實這番接風宴還可能有機會。隻是想要讓他的身邊人沒有防備,斷然沒有可能……我在想,倒不如等他們都去雊瞀,再伺機而動。”


    “伺機而動……我何嚐不知道,隻是……朱明等人戒備森嚴,此次應當是毫無機會了……”


    盧儉有些氣餒,隨後躺倒下來,目光眯了眯,帶著點意味深長的意味,“唯一似乎有價值的,倒是方才打聽到軻比能也並非受所有人擁護,此前關乎劉正一事,他們麾下便有人鬧事,還有人離開……這些人未嚐不能利用。至於斬斷他與我盧氏一門的關聯,我是不會罷休的,萬不得已,盧某便……”


    前方的營地突然聲音小了很多,左慈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見不少在外圍的人都圍了進去,急忙拉起盧儉也快步走了過去。


    營地中央的空地上,此時鬱築鞬正單膝跪地,抱拳轉了一圈,用幽州話大喊道:“鬱築鞬此番得大人與劉使君的允許進駐上穀,多有魯莽,諸位在此事中的維護與鞭策,大人也已經悉數告知於我。鬱築鞬年少無知,能得諸位提點鞭策,感激不盡。”


    “隻是破壞兩族關係,終究違背大人的意願,何況是我技不如人折在劉公子手中。看著族人死去,思及昔日爹與諸位兄長、朋友、族人的身死,鬱築鞬痛心疾首,方才才想明白,不能因為我一人的私心,一人的執念,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諸位的部落中。”


    他望向劉正,臉色堅定,“這番話絕不是誇大其詞。劉公子乃漢室宗親,當世猛將,身份非同小可,子幹公也是大漢國士,騎都尉公孫伯珪的老師。二人若是暴虐之人,此次隻怕鬱築鞬早已身死,大漢和鮮卑也已經生起戰事。”


    “是我有錯在先,濫殺無辜,殺人越貨,此番劉公子不計前嫌饒我一命,實屬宅心仁厚之人,子幹公受我侮辱卻手下留情,也是寬厚之人。所以我決議,此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從今往後,我部落與劉公子永世交好,此次聽聞劉公子準備南下抗擊董卓,鬱築鞬會率領部落所有能戰之人,帶領部落所有物資,助劉公子一臂之力!還望諸位莫要為了我再生事端。也好休養生息,先將我等內憂剪除。”


    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軻比能率先拍手叫好,莫護跋與苴羅侯同時附和起來,緊跟著,除了少部分人臉色微微陰鷙,營地內大半的首領、大帥齊齊由衷地拍手叫好。


    方才一打聽,劉正的部隊並非偽裝,是真的紀律嚴明,對很多部落首領來說,當然也怕鬱築鞬惹了劉正,讓劉正有心北上對付他們。


    不管是劉正那三百騎兵和可能出現的更多人馬,還是公孫瓚手中那兩萬人,雖說所有部落聯合在一起,未必會怕了他們,但草原之大,部落與部落之間都有自己的領地,要是被這些精銳騎兵偷襲自己的部落,這絕對是每個大帥、首領不想發生的事情。


    畢竟他們的地位與部落的大小有關,雖說在軻比能手中看似和諧,偶爾傾軋吞並卻也是常有的事情,部落一旦受到攻擊,人員銳減,帶來的壞處極其的多。


    能夠保持與漢民的關係休養生息,甚至與劉正還能再多一些接觸,不管是從政治意義上,還是私心考慮,鬱築鞬此舉都是一個對他們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舉動。


    何況鬱築鞬進去氈帳,惹得軻比能差點連大人都不做了,可見軻比能對於親善漢民的態度很堅決,鬱築鞬這番話也說了鮮卑東、西部這兩個內憂,還指明了與劉正盧植交好能夠休養生息,諸多首領、大帥當然樂意見到這個結果,對鬱築鞬都恭維起來。


    一陣喧鬧中,盧儉與左慈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驚駭和凝重。


    如果隻是少數兵力和人馬,他們也能意料到,但鬱築鞬舉族之力,實在是出乎了兩人的意料。


    兩人此前早已打聽到了,除了居庸關附近那村落的兩百餘人,其實鮮卑腹地之中,鬱築鞬還有近三千人或是因為受到軻比能的庇護在那邊遊牧,或是因為大祭提前趕了過去,即便這三千人中隻有一千人隨行,對劉正來說也是一個天大的助力。


    兩人已經預料到,以往不服管教的鮮卑首次舉族隨著劉正南下抗賊,一旦劉正帶著這些能征善戰的胡騎會盟酸棗,影響力絕對非同小可,而劉正也會隨著這些人的加入而受到那些太守的器重……


    或者說,用忌憚來說更合適一些。


    隻是,如果是其他時候,這份忌憚可能會化為重重阻力,可這次抗擊董卓,肯定有人想要所有人擰成一股繩,甚至拉攏擁有這些胡騎的劉正,那麽眾人就會壓下忌憚,也會讓劉正的影響力越來越高……


    而且,就算有人排斥胡騎、仇視劉正,讓鬱築鞬所有人統統充當先鋒去送死,從而讓劉正與鮮卑有間隙,可這件事情其實對劉正毫無一點影響。


    鬱築鞬的兵力是劉正機緣巧合撿來的,便是統統戰死,提升的也就是劉正的名氣。


    鬱築鞬一死,軻比能是有可能要找劉正算賬,可到時候劉正憑著名聲說不定都在其他州發展了,軻比能要進入幽州劉虞又不可能不管,也就是說,劉正在這件事情中怎麽都是占便宜的。


    唯一有可能讓他得不到好處的,便是鬱築鞬的族人不服管教,惹是生非,與其他太守、州牧、刺史有間隙……


    可是,深入腹地還惹是生非,這有可能嗎?


    兩人暗暗商量思索的過程中,喧嘩聲在軻比能的抬手中小了下來,視野之中,就見劉正拱手道:“承蒙諸位抬愛。方才鬱築鞬所言不虛,於劉某而言,雖然不怕打,但是也不想兄弟、家人平白死在沒有必要的戰鬥中。”


    “關乎和平這一類大道理我便不說了,我想說的是,檀石槐一死,你們鮮卑分裂,內戰不斷,而我大漢近幾年也同樣如此。民不聊生,人員凋敝,簡直到處都是混亂……內憂便也算了,還有外患,不提其他,隻怕你我二族,也有不少人將雙方都當成了外敵有所提防。”


    這番話放在明麵上講,倒也有些尖銳敏感,隻是眾人心底裏其實都有這樣的想法,見劉正說出來,不少人意外的同時,心底裏卻也認可了劉正的坦誠。


    “劉某不否認,昔日碰到鬱築鞬,便是有心懲戒。如今你我二族各地其實都是人心惶惶,劉使君讓你們過來放牧,不就是想著和平共處,讓大家都有一個安寧日子?大家都有內憂外患,這等時候,為什麽還有惹是生非?對,柿子要揀軟的捏,可現在大家都軟,好日子都沒幾天呢,打來打去,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劉正正色道:“你們軻比能大人的主張,劉某極其佩服。我劉使君的主張,劉某也一樣佩服。他們都是有大智慧大人,才會團結一致,在此時共渡難關。既然鬱築鞬知錯就改,還做出如此大義之舉,劉某也答應諸位,凡是親善我漢民的部落,劉某的生意一定與你們做……當然,便是劉某加個一兩成的價格收購,於諸位也是蠅頭小利,劉某還承諾,諸位有什麽困難,糧草、醫療,便是習字,學習我漢人文化……劉某也鼎力支持。此外……”


    劉正望向軻比能,眼眸精芒閃爍,“在下不才,手中還有騎兵二寶,或許於諸位他日平定內亂有奇效。此事還請軻比能大人與在下一談。”


    “哦?”


    軻比能愣了愣,一眾首領也極其好奇地交頭接耳。


    “如此說來,某家還真想見識見識了。”


    莫護跋大笑起來,拉著劉正就向氈帳走,軻比能朝著鬱築鞬、苴羅侯分別使了個眼色,隨後迎著劉正進了氈帳。


    “騎兵二寶?”


    左慈嘀咕一聲,身旁盧儉已經湊向盧植,“爹,什麽是騎兵二寶?”


    “哦,那馬鐙鮮卑有,你德然兄便是謙虛一些,雙馬鐙的設計進過革新,其實也算是一寶了。其餘的,便是馬蹄鐵與高橋馬鞍。”


    遠處田疇正朝朱明問東問西,見太史慈也疑惑不解,盧植笑著解釋道,反正劉正已經說了出來,他也不怕再與別人說道說道。


    這邊盧植與盧儉太史慈幾人在解釋,氈帳內劉正也在解釋,手中還拿著一隻毛筆寫寫畫畫。


    隨後不久,氈帳內莫護跋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劉正,也不知道是因為酒的原因,還是因為案幾上的幾張圖畫。


    軻比能一臉驚愕,通過劉正的介紹,他也知道馬蹄鐵與馬鞍的作用,馬蹄鐵能夠減緩馬蹄磨損,讓馬蹄更牢靠的抓住地麵,高橋馬鞍也能讓騎兵更加穩固地坐在馬背上。


    雙馬鐙他們倒也不是沒有,但這番設計,使得馬鐙對馬匹皮膚的磨損、可能引起的感染都有了妥善出來,雖說看似對於他們這些馬背上的民族用處不大,但長久考慮,卻也不失為保養馬匹的好辦法。


    而且,軻比能能夠想象,這樣的設計,已經彌補了漢人相對而言不善騎馬的弱點,如果這三樣東西真的大批量製造,那麽大漢騎兵至少在騎術上足以與胡騎抗衡。


    “我也不瞞二位,這些設計,我本來就是南下的時候要拿過去的,如今見了大人的通情達理,才有心讓大人第一個知道。隻不過,這東西往後用出來,遲早不是秘密,第一個其實也說不上有多麽特殊。頂多就是多造幾件的事情。”


    劉正這番坦言卻是讓軻比能不好意思了。這東西一旦用在戰場上,是很容易被人竊取,可打造也是需要時間的,能夠比漢人提前一步知道,就等於提前一步做出準備,這種占便宜的感覺,軻比能想起之前的那些惡意揣摩,怎麽都有些慚愧。


    當然,他也很好奇,劉正到底琢磨出這些東西多久了,又備了多少套,東西造出來總要適應的,如果他們早就準備了很多,這就表示劉正這些人的戰鬥力可能還有所保留。


    劉正繼續道:“此外,我還能讓大人派人去我的地方學習醫術,我知道二位的部落信奉薩滿,諸多巫醫卻也並非都是正道。而且並非劉某自誇,戰場急救,以及針對傷寒、瘟疫的歸納整理,劉某身邊諸多能人都在收攏,而且也有些突破。還望大人不計前嫌,維持你我雙方,乃至漢民與鮮卑的良好關係。”


    軻比能目光閃爍,深深地望向劉正,“劉公子好魄力。難道就不怕他日我麾下部落倒戈強取豪奪?”


    劉正挑眉笑道:“大人還請慎言啊,這些可都是造福天下的事情,惠及的便是人罷了,而不是什麽鮮卑人,漢人,大人難道不想看看這些東西蓬勃發展,讓你我身邊所有親人可以安安心心的活著?”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道:“再者,劉某方才與莫護跋大帥三人一試,已經有了想法,自覺將來萬軍從中取將首級都有可能。方才其實也心潮澎湃,至今難以壓下那股氣血,大人如果這麽說,就不怕劉某酒後逞兇鬥勇,殺他個七進七出?”


    軻比能一愣,莫護跋目光一閃,哈哈大笑道:“劉公子果然性情中人!如此說來,此次某家還得南下一趟,親眼目睹劉公子殺那董賊個七進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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