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孩子,衛辭目色轉柔,親昵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你娘說得對的,軒軒就是爹和娘的寶貝疙瘩。以後誰敢亂說,告訴爹,爹去宰了他。”


    說這話時,衛辭抱著小家夥,眸底陰沉得可怕。


    三娘把那些菜飯重新翻煮了一遍,那缽肉塊直接加了瓢水燉成了鍋湯,沒辦法,丟了太浪費,吃了又太鹹,隻能切小塊加水熬湯了。


    煮好重新端進屋裏時,衛辭正在教軒軒寫字,一筆一劃的,父子倆寫的和教的都極其認真。


    那些筆墨紙硯還是上次打掃最邊上的小房間拾到的,放在旁邊的木櫃裏都落了層灰了,想來是上一戶離開的家眷留下的。三娘想著軒軒也到了啟蒙的年紀了,周圍百裏又沒個私塾學堂什麽的送他去,就留著打算自己教他了。


    “夫君,軒軒,過來把飯吃了再寫。”


    “好的,娘子。”


    “好的,娘。”


    父子倆異口同聲地迴她,聽話的放下筆,大的抱著小的坐迴了四方桌旁。看著原先食材已經煥然一新,衛辭不由感歎,家有賢妻就是好啊!


    大啟素有過元辰的習俗,上次糧草被毀大半,新的一波糧草還在籌集。是也,北境這個元辰過得有些冷清。好在離北境不遠有片深山老林,這些日子霍小光帶著一隊騎兵去狩獵,倒是獵得不少野味,勉強讓將士們大過年的有口肉吃。


    元辰這日,三娘給軒軒換上新衣服後,找來小丫和翠妞。一讓人給了她們一身小紅裙,翠妞胖些,隻能加了兩針。又用紅線給她們紮了兩個小包髻,看著可愛不已。


    小寶娘和翠妞娘瞅著自家小閨女被打扮的喜氣洋洋,差點沒認出來。兩人未被買來當良家子前,也曾在大戶人家當過繡娘,一眼就看出丫頭身上料子是好料子,都有些驚。知道三娘是好意給孩子們元辰禮,都領了這份心意,暗暗記住了她的好。


    瞧著姐姐們都穿著漂亮的紅襖子,小寶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灰襖子,覺得也是新的,就高興的跑到幾人中間轉圈圈,比他自己得了新襖子還開心。


    看著小寶,軒軒拉了拉自家娘的手,小聲道:“娘,我帶小寶去換小牛好不好?”


    三娘微怔,隨即笑著點頭:“你帶小寶進去玩著,娘一會兒來給他換。”


    小牛本來就是給小寶的,還想著等下抱他去換呢!


    小寶娘隻迴了趟家,沒想到再過來兒子也換了喜氣洋洋的小紅襖了,看著料子比丫頭們的還好,頓時揪住小寶,怕他把襖子弄髒似的,緊張的對著三娘道:“三娘,這…這會不會太破費了。孩子還小,個子也竄得快,買這麽好的料子破了髒了得多可惜啊!不行不行,走,下午嫂子去給你把銀子退迴來。”


    見她要給小寶脫下來,三娘有些哭笑不得,趕緊攔道:“嫂子,今年是我跟你們過的第一個元辰年,算是給小寶的見麵禮,明年就不買了。不然他看著哥哥姐姐們都有紅襖子穿,就他沒有,他該難過了。”


    “不會不會,這臭小子我這個當娘的了解,就嘴巴饞些,這些穿的他從不放心上的。”


    聞言,三娘望向小寶,小寶望向翠妞手裏的麥芽糖,口水都快淌到下巴了。


    “……”


    呃!以前就覺得小家夥靦腆,還真沒發現他是個小饞貓的體質。


    三娘最後勸了小寶娘許久,她才不提去把銀子換迴來的事,不過一整天眼睛都盯在小寶身上,就怕他淘氣把衣服弄髒弄壞了。


    不過小寶自己也乖,隻跟著軒軒跑,有了吃的就更乖了,坐著就絕不到處亂跑。


    這不得不讓三娘懷疑,小寶那麽喜歡軒軒,是不是因為軒軒經常給他糖吃?


    黃沙村裏的婦女孩子每年元辰之期都會集體到軍營裏去吃飯,今年雖糧草缺乏,但也不例外。傍晚時,各家丈夫都得了半個時辰的閑暇來接妻兒,那些丈夫戰死的,也都帶著孩子跟上。


    三娘一家三口到時,風有些大,營地的場地中央已經燃起了幾大堆篝火,周圍圍坐了許多士兵,有些陪著妻兒。有些安靜的坐著,出神的想著自己的親人。


    “怎麽了?”衛辭望她盯著篝火出神,緊了緊她的手,另一隻手牽著小家夥。


    三娘抬頭與他雙目相對,承諾道:“夫君,以後每個元辰我都會陪你過的。”


    “軒軒也是。”小家夥不甘落後的保證。


    牽著妻兒,衛辭暖心淺笑:“好,以後咱們一家人都一起過。”


    主帳裏。


    鎮北王端坐在首位,見眾人都到齊了,領著一幫子將領威風凜凜的來到篝火處,望著寒風中的將士們,高聲道:“眾將士聽令,今年一切如舊,由本王與諸位將領守營,將士們安心過年。隻軍營重點,酒水每人隻可飲一碗,多者照樣軍法處置。”


    幾萬大軍齊齊大喊:“末將聽令,謝王爺。”聲音洪亮,震懾山河。


    三娘與衛辭從他的營帳出來時,他已經換上了銀白戰甲。如天地脊骨般,神色肅穆的爬上了望台的木梯,一動不動的屹立在營口的了望台上。


    兵者亦民,民者亦子,鎮北王之所以如此受萬民愛戴,士兵尊敬。不過是他老人家愛民如子,愛兵也如子。


    這一夜,注定漫長,但望著了望台上抹筆直的身影,三娘卻覺得夜可以再慢長些,讓她能多矚目他幾眼。因為她的夫君啊,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衛辭,三生有幸,與君相逢。


    了望台上,衛辭感覺到她在凝望,微微垂眸。夜幕下,四目相對,她笑彎了眉眼,他眸底溫柔,嘴角微微上揚。


    我妻,三生有幸,與卿攜手。


    ……


    大啟皇城,宮廷晚宴,歌舞升平。


    酒至二巡,宴會中央的舞姬突然一改先前的嬌柔之態。腰間羅緞一扯,齊齊圍成一個圓圈靠攏。步綢飛揚飄落的瞬間,一道豔紅颯颯的清影突然出現到眾舞姬中央,緩緩落入殿中眾人眼底。


    清影的主人半紗遮麵,隻露出一雙含情眉眼。那雙眼,似戴著欲語還休,含情脈脈地望著高位上的帝王,輕紗下的唇角微微上揚。


    “嘭”有人在外打了一聲鼓。


    突然,整個大殿都陷入了一旁昏暗,隻那豔紅身影的地方留下幾盞青燈。‘嘭嘭’‘嘭嘭嘭’,隨著殿外沉悶的鼓點聲響起,舞姬中央的女子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蓮花輕步,如輕鴻一般,翩翩揮動起了腰間。


    這別出心裁的一舞,看呆了在場的大臣百官們。


    有些臣子的家眷看著身旁郎君看入迷的眼,憤憤地轉頭盯向那歌舞中央的女子,牙咬得咯吱作響。然皇宮重地,誰也不敢撒野。


    最高位上的帝王緊凝著那道身影,眸底幽深。


    一舞停息,那女子緩緩摘下輕紗,露出一張英氣卻帶著嬌媚的小臉來。在場百官見到摘下麵紗的女子,嚇得急忙垂下了腦袋,趕忙往嘴裏灌了杯酒壓驚,再不敢有任何漪念。


    娘唉,這蝶妃也太大膽了。


    身為宮妃,不端莊優雅便罷了,竟身著暴露的跟舞姬們一同獻舞,真是太不知羞恥啊!


    然而高位上的帝王都未說什麽,眾人也隻敢低著腦袋不敢出聲。


    餘扇望著劉梵,心裏也有些捉摸不透帝王心思,但她選擇信趙茵一迴。廣袖輕甩,倩影飄飛的向他躍去,不偏不倚的落到他懷裏。


    “求陛下恩寵。”


    大庭廣眾之下,這嬌媚大膽言行舉止輕浮放蕩的行為,驚得在場眾人想當個聾子。


    身為宮婦如此不知羞恥,是為妖妃矣!


    望著懷中的人,劉梵嘴角微勾,身體有些躁動起來。抬手勾了勾她細嫩的耳畔,嘴角的笑意擴大,直接抱著人起身,丟下一眾進宮赴春宴的大臣百官大步離。


    候在一旁的常青急忙吩咐太監宮婢跟去伺候,自己站在高位旁邊,扯著嗓子喊:“宴盡,諸百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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