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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唿嘯,陰沉的天空隻有層迭和馳逐的灰雲,深墨色如同薄刃上著了一層血鏽的部分,如同失眠後的嘴角的青暈,低沉中帶著慘惻的哀意。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等待,沈宸終於看到了河對麵愈來愈近的幾點火光。


    敵人既疲憊,又逐漸喪失了足夠的警惕。他們以為對手已經遠去,根本不可能搶在他們前麵。


    當然,敵人的猜測應該算是準確。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會有沈宸這個小隊去祖旺偵察襲擊。敵人也不會知道,有沈宸這樣的高手,正準備著讓他們橫屍雪野。


    沈宸用望遠鏡細致的觀察著,行動前,他還是保持了慣有的冷靜與細心。


    當先是幾個皇協軍,說是先鋒,倒不如說是趟雷的炮灰;五六個鬼子走在中間,後麵又是攜帶著傷員的皇協軍。


    是否還要采取曾經的打法?沈宸微眯起眼睛,迅速思索著、權衡著、判斷著。


    雖然情形相仿,但又有不同,沈宸必須考慮得周到細致,才能重現那日的戰鬥。


    因為,這座橋的長度不大是個問題。按照沈宸的估計,如果遠距離狙擊的話,在時間上,鬼子可能有下橋的可能。


    一旦不能在短時間內將鬼子消滅,放過橋的皇協軍就會有點麻煩。皇協軍牽製,鬼子的射擊,沈宸不想麵對這樣的戰鬥,有些手忙腳亂。


    再次迅速觀察了周圍的環境,沈宸決定采取另外一種打法。有些冒險,但卻應該是最有效的。


    把步槍放在狙擊陣位上,沈宸摘下身上的盒子炮,組裝成肩射武器,貓著腰迅速前進,來到了斜對木橋的一處雪包後麵。


    盒子炮加肩射,沈宸基本能夠保證百米之內的準確率。而盒子炮能夠連續射擊的優勢,卻比三八大蓋能節省出幾秒鍾的時間。


    別小看幾秒鍾,鬼子遭到襲擊,反應過來,在橋上作出行動,也就幾秒鍾。如果沒有了這點點時間,沈宸就有把握在橋上擊倒所有的鬼子。


    隻要鬼子喪失了戰鬥力,沈宸便可以暫時後退,在安全距離與皇協軍周旋戰鬥,勝利幾乎是肯定的。


    戰爭的曆史告訴人們:往往是危險的行動,也極有可能是安全的;往往是容易失敗的事,結果卻獲得了成功。


    戰爭有時需要冒險,勝利之神也常常將勝利的天平倒向冒險者一邊。


    沈宸趴在雪包後,幾乎與周圍融為一體。他輕輕活動著手指,耐心地等著敵人的到來。


    敵人越來越近,全不知道死亡就在眼前。


    要說鬼子也是有自己的判斷的,路上的雪能很好地說明除他們之外,很長時間並沒有走過,除非會踏雪無痕的輕功。


    但他們沒有想到會有人根本就沒過橋,正在對麵伸出黑洞洞的槍口。


    一陣寒風刮了起來,地上的雪被刮了起來,彌漫在空中。鬼子班長用手套捂住了口鼻,以免吸進令人窒息的帶著雪屑的冰冷空氣。


    走在前麵的皇協軍也沒發現橋上有走人的痕跡,膽子更大,行進得更快了一些。


    鬼子班長例行公事般地舉著望遠鏡瞭望,看不到什麽危險的跡象,便大步走上了木橋。


    沈宸把槍橫了過來,可以利用盒子炮槍口上跳的特點,來個小掃射。


    由於他選的位置斜對橋麵,正好可以形成一個側射火力,而側射火力的效率大於正麵,則是很簡單的道理。


    這也正是機關槍一般都布置在側翼的原因,既增加射中的效率,又能掩護己方衝鋒,且不致於誤傷衝鋒的士兵。


    噠噠噠……槍聲突然在寂靜中爆發,十幾發子彈橫著飛出,疾射向橋麵的敵人。


    敵人措手不及,在狹窄的橋麵上被打得人仰馬翻。


    效果很好,這個側麵小掃射足足打倒了四個敵人,三個鬼子,一個皇協軍。


    沈宸迅速將槍豎起,抵在肩頭,呯,呯,呯……向著橋麵上殘存的敵人連續射擊。


    將盒子炮抵肩射擊,確實能大大提高射擊的穩定性和準確性。但對後座力的適應,以及射擊後的迅速調整,卻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沈宸並不是死抵著肩膀,完全用體力來抵捎槍枝的後座,而是象減震彈簧似的順著力道微微後縮,又向前用力,使槍迴到原先的狀態。


    連瞄準帶射擊,沈宸保持著大概一秒一個短點射的速度,目標當然是鬼子。


    噗、噗,兩聲子彈鑽進肉體的悶響,一個鬼子大張著嘴巴,但已經發不出聲音,一頭撲倒下去。


    鬼子班長在第一輪的子彈襲擊裏,便被子彈擊中了胳膊,大威力子彈幾乎廢掉了他的一隻手,槍也掉到橋上。


    他在橋麵就地臥倒,大聲叫著:“還擊,還擊——”


    撲通!一具屍體倒在了鬼子班長的旁邊,他側臉去看,發現是一個皇軍士兵斃命。


    差不多打光了二十發的彈夾,沈宸就地翻滾,匍匐跳起,急跑躍進,沿著盤算好的撤退路線,借助著障礙物的掩護,曲折奔向更遠的狙擊陣位。


    此時,橋麵上已經沒有能站著的敵人,非死即傷。而過了橋的幾個皇協軍,以及殿後的皇協軍,亂紛紛地遠離木橋,各找隱蔽,胡亂地打槍還擊。


    一個魚躍翻滾,沈宸隱蔽在雪壟之後,以匍匐的姿勢迅速爬行了數十米。蹲身而起,他又躲到了樹後……


    當沈宸飛身一撲,翻滾兩下,抓到了步槍的時候,他的心安定下來。


    這個距離,皇協軍已經構不成威脅,而他的狙擊表演才拉開了帷幕。


    至於鬼子,非死即傷,就算還有能開槍反擊的,沈宸隻要好好隱蔽,悄悄狙擊,也不是很害怕。


    所以,沈宸並沒有急於開槍,他趴在雪地裏,冷靜地觀察著,尋找著最有可能給他添麻煩的敵人。


    隔著木橋,敵人被分成了兩段,一陣急射猛打之後,敵人驚慌失措,現在又慢慢穩定下來。


    從槍聲判斷,對手似乎隻有一個人,一支盒子炮。盡管打得很準,但人數上占著優勢,還有未死的鬼子在帶傷唿喝,皇協軍也就沒有崩潰。


    而一陣忙亂的射擊,敵人似乎看到一個隱約的影子跑遠消失,以為對手偷襲了就跑,不敢與這麽多人對戰。


    慢慢地,從隱蔽處暴露的敵人越來越多。先是探頭探腦,後來就敢露出半個身子。


    敵人的膽子越大,沈宸越是冷笑。他繼續保持沉默,讓敵人更加膽大一些。


    在鬼子班長的鬼嚎中,兩個皇協軍抖抖哆哆地向木橋靠近。並沒有子彈射來,這兩個家夥稍微放下心,趕上去,搶救鬼子班長。


    “啪勾!”突然爆發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疾飛而至,在鬼子班長的胸口迸濺出一朵血花,這個家夥低頭看了看,睜著死魚般的眼睛癱軟下去。


    沈宸飛快地拉動槍栓,推彈上膛,轉移槍口,瞄準、擊發。


    “啪勾!”子彈激射而至,鑽進了一個皇協軍的胸口,他頹然倒地,鮮血和著氣泡從嘴裏汩汩湧出,染紅了雪地。


    槍聲、驚唿、尖叫又響了起來,敵人又忙來竄去地尋找隱蔽。


    沈宸抱著槍就地翻滾,來到了一棵大樹後麵。這也是他選好的陣位,樹很粗,樹下虯根突起,拱出的縫隙成了絕好的射擊孔。


    “啪勾!”槍聲又響了起來,一個剛從橋上竄下來的皇協軍如遭電擊,仰麵摔倒。


    “啪勾!”又一個皇協軍慘叫著倒了下去,雖然沒死,但腳下發滑,從橋上一下子掉進了河裏。


    橋麵上又空了起來,受傷的鬼子班長一命嗚唿,兩個搶救的皇協軍也斃命當聲。


    沈宸又停下來,縮迴身子,隱蔽得好好的,更換著彈夾。


    一陣亂槍後又歸於寂靜,卻是充滿殺機的寂靜。


    憎惡和恐懼,象毒素一樣在敵人的身上擴散開來。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拚殺還可以忍受,但這種看不見敵人的戰鬥,窩窩囊囊的死亡,極大的挫傷了敵人的士氣。


    而沈宸的狙擊很有目的性,先是鬼子,再是過了橋的皇協軍。


    現在,過了橋的皇協軍隻剩下了三個。麵對彈無虛發的陰險對手,他們惶惶不安,失去了擊退對手,接應對岸同伴兒的能力和信心。


    而河對岸的敵人還有十來個,除去傷員,還有七八個完好的兵。可誰都知道木橋如同鋼絲,是死亡之路,誰還敢衝上去?


    寒風小了,空中的雪塵也稀落下來,周圍又陷入了寂靜。


    夜色昏沉黑暗,象舉行葬禮一樣淒慘。樹枝的擺動,象妖魔鬼怪在揮舞著手臂,仿佛要擇人而噬。


    沈宸悄悄地移動,緩慢而無聲,向著敵人潛近。


    終於轉開了角度,他看見敵人那黃綠色的衣服,停下來,慢慢伸出了槍。


    “啪勾!”槍聲驟然響起,以為隱蔽得很好、連頭都不敢露的皇協軍,被一顆斜射而來的子彈擊中了右肋,慘叫著倒了下去。


    還剩兩個!沈宸收槍隱蔽,一動不動。


    如果麵對的敵人中間有狙擊手,那就不要在同一個位置開兩槍,甚至打一槍就要改變陣位。


    但沈宸現在麵對的不過是皇協軍,河對岸的敵人或許還有能活動的鬼子,但那距離連他都不敢輕言命中,自然是不太害怕擔心的。


    所以,沈宸轉開角度後,河對岸的敵人基本上構不成威脅,他也就信心十足,開始專心對付幾個皇協軍。


    剩下的兩個皇協軍意識到對手正在移動,正在繞開他們的隱蔽物,不由得驚惶恐懼。


    為了避開射殺,他們想著另外找地方隱蔽,卻不知道對手正在從哪裏潛近。


    沈宸卻並沒有繼續繞遠,而是悄然隱蔽,以最佳的角度,封鎖住了木橋。


    兩個隻顧著把自己藏得好好的皇協軍,已經構成不了威脅,而河對麵還有幾個敵人。雖然人多,他們的膽子是不是會大一些呢?


    盡管是兩麵對敵,但沈宸卻占據著極大的優勢,有著強烈的信心。


    如果沒有鬼子,沈宸都敢獨自挑戰幾十個皇協軍,並有把握在不斷的移動中把他們拖垮,甚至一個一個地擊斃。


    慢慢地移動位置,沈宸在雪包後探出槍口,耐心地等待著時機。


    優秀的射擊技術,隻是所有狙擊技巧中最後也是最基礎的一點,紀律及耐心才是最重要的元素。


    如果想成為一個狙擊手,就必須先問問自己:你是否很怕冷或怕熱?是否很容易發怒?


    憤怒會使你不小心以及做一些不尋常的行為,這是最壞的一點。


    有沒有嚐試過一個人單獨呆一個星期,甚至更長的時間?


    狙擊手並不一定是個孤獨者,但如果你每日的生活都不能缺少其他人的存在的話,狙擊手就一定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在這枯躁而令人發狂的沉寂中,隻有敵人偶爾開槍,向疑似目標射擊。但這並不能消除敵人的恐懼和驚惶。


    就這麽耗下去?敵人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難道要就地宿營,等對岸的槍手凍死,或者凍得受不了而離去?


    就是一座不長的木橋,現在卻成了隔絕生死的深淵。僅存的兩個鬼子傷員怒斥叫罵,想威逼皇協軍衝上去,為死去的戰友報仇,並打開返迴據點的路。


    但皇協軍已經不想再平白送命,兩個傷員而已,槍都不在手裏,怕是怕些,但對麵的家夥更可怕。


    所以,皇協軍們聽著叫罵,陪著笑敷衍,隱蔽得挺好,誰也不動地方。


    即便如此,戰鬥的結果也很快注定,敵人迴去的希望越來越渺茫,甚至可以說是絕望了。


    曹小寶、餘保根率領的小隊趕了過來,從後麵給了兩個皇協軍最後的一擊。


    槍聲短促,卻並不激烈。兩個皇協軍並沒有抵抗多久,更沒有多強的戰鬥意誌。


    眼見敵人不少,還被前後夾擊,兩個家夥草草打了幾槍,有一個被擊傷倒地後,另一個則倉惶逃竄。


    即便是在夜裏,在雪野中奔逃的黃綠色物體也逃不過沈宸的眼睛,一顆子彈疾速飛來,皇協軍便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重重地摔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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