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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阪田榮二對皇協軍的戰鬥素質並沒有多大的信心,但他還是命令窮追不舍。


    一來他篾視皇協軍的生命,死了也不可惜;其次則是他恨透了曾殺害帝國士兵的兇手,不甘心就這麽放棄。


    而且,阪田還認為兇手不斷的狙擊,正是表明了他的心虛、害怕,想靠這種手段嚇阻追兵。


    通常的原則是,當敵人用一件事來要使你害怕時,你就絕不能感到害怕,還要使敵人以為你非但不怕,而且喜歡這樣做。


    換句話說,當敵人不希望你前進的時候,你更要反其道而行之,用這個原則來應付敵人,通常十分有效,阪田此時便運用了出來。


    沈宸還在牽著敵人在越跑越遠,他的撤退路線忽左忽右,其實也並不輕鬆。


    為了避免被迂迴的敵人抄了後路,他要不時地斜向、橫向移動,曲折前進就比直線追擊的敵人更耗費體力。


    雖然如此,為了使迂迴成功,阪田所率的中路追兵沒有不顧一切地全速前進,也就沒有給沈宸造成更大的壓力,使他還能保持比較從容的姿態。


    況且,在追與逃的角色扮演中,逃的一方還掌握著選擇路線的權力,能夠忽左忽右地變換方向。


    一頭紮進了樹林,沈宸在地上翻滾了一下。亂紛紛的幾顆子彈射來,與他的身體相距甚遠。


    雖然看似沒有威脅,沈宸該做的動作照樣一絲不苟。他倒不是害怕皇協軍中有神槍手,而是怕某個家夥運氣太好,瞎蒙開槍也能擊中自己。


    借著樹木的掩護,沈宸迴身再戰,向敵人射擊,又擊中了兩名敵人。然後,他利用樹林中視線不暢的特點,貓著腰快速移動。


    敵人又遭損失,臥倒亂射了一通後,被阪田逼迫著繼續追擊。可經此耽擱,他們與沈宸的距離也被拉開了一些。


    阪田唿唿喘著粗氣,雖然疲累,但他還不準備放棄。他忍受不了失敗,忍受不了一無所獲,也不想就這麽草草收兵。


    再加一把勁,就接近成功了。無數人在麵臨抉擇時曾經這樣鼓勵過自己,現在的阪田也同樣是這個念頭。


    他堅信前麵的對手也一樣的疲憊不堪,從迴身射擊的次數大幅減少,便可以確定。


    “敵人同樣辛苦,同樣疲憊不堪,正慌不擇路地奔向死亡。”阪田吼叫著鼓舞著皇協軍低落的士氣,“追上去,再加一把勁。殺死敵人,重重地有賞。”


    皇協軍的情緒似乎被鼓舞起一點,邁動疲憊的步伐繼續追趕。


    阪田並不知道,前麵逃竄的對手有著狙殺他的機會。雖然不多,也足以讓他象死狗似的倒在地上,流幹汙血。


    沈宸知道,如果沒有日本鬼子督陣,皇協軍早被冷槍和疲憊拖垮,早就撤退迴村了。


    如果要阻止追擊,狙殺敵人的指揮官肯定是他的第一選擇。但現在,他是唯恐敵人不追,唯恐敵人追得不夠遠。


    前麵不遠就是老周率人的埋伏之地,不算特別險要。要是特別險要,反倒會讓敵人猶豫遲疑,不敢放心入伏。


    沈宸飛快地跑進山溝,跑到一半的時候,還不忘迴身打上一槍。


    穿過山溝,沈宸和兩名遊擊隊員會合,停下腳步,利用設好的陣地,向追來的敵人射擊。


    對麵就是敵人,他們終於累得跑不動了,在這裏作垂死掙紮嗎?


    阪本的心裏充滿了嗜血的興奮和狂熱,他大聲唿喝著,指揮皇協軍向敵人開火。


    在他看來,敵人的數量也就那幾個,這跟被沈宸等人棄置的皇協軍傷員的口供相符。


    一陣對射過後,沈宸等人倉惶後撤。而阪本唯恐敵人逃脫,立刻毫不猶豫地揮動指揮刀,“牙西格格”他一聲嚎叫,指揮部下追了上去。


    “殺啊,衝啊”皇協軍壯起膽子,嚎叫著,打著槍向前猛撲。


    長時間的沉悶追擊,終於有了消滅敵人的機會。而且,看起來這夥敵人隻會打冷槍偷襲,麵對麵的作戰就不行了。


    戰爭中,指揮官情緒的變化與軍隊的進退勝敗有著極大的關係,指揮官的衝動或冷靜,膽怯或魯莽,往往決定了戰爭的結果和無數士兵的命運。


    被憤怒占據大腦的阪本在沈宸等人的再三挑釁下,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他象一頭狂化的野獸一樣,指揮皇協軍衝進山溝。


    此舉不僅將自己陷於險地,更把手下的士兵帶進了萬劫不複的地獄。


    最前麵的皇協軍幾乎就要衝過這條幾十米長的山溝了,一顆子彈突然迎麵飛來,他的身子頓了頓,一頭撲倒在地。


    沈宸和戰友停止逃跑,轉身射擊,將皇協軍暫時擋在十幾米寬、五六米高的山溝裏。


    這次阻擊恰到好處,使皇協軍的隊伍間距更密,也全部衝進了死亡之地。


    趁著敵人在山溝裏,視線被阻隔的時機。山林裏埋伏的隊員們迅速衝出來,跑過馬鞍狀的地形,衝上了山溝的頂部。


    “啪勾!”沈宸冷靜施射,幹掉了一個揮舞手槍的小軍官,使皇協軍的衝鋒又遲滯了一下。


    “衝上去,衝上去。”阪本榮二吼叫著,自己卻躲在後麵,他也有些畏懼對麵的槍手。


    皇協軍趴在地上拚命射擊,以此掩蓋自己貪生怕死、不敢起身。而他們的畏縮,終於使遊擊隊完成了壓頂伏擊。


    從溝頂突然出現了黑壓壓一片手榴彈,象下雨似的落了下來,在地上冒著青煙滾動,皇協軍們被嚇得驚慌失措,失聲怪叫。


    “轟轟轟……”連續不斷的爆炸聲連成一片,金屬風暴頃刻間淹沒了溝裏的敵人,慘叫聲此起彼伏,又旋即被又一波爆炸的巨響所掩蓋。


    槍聲、爆炸聲、慘叫聲響成一片,敵人死傷慘重,更被打暈了。有的趴著不動,有的起身向後跑,有的舉槍向上射擊,有的四處亂竄進行躲藏。


    山溝裏硝煙彌漫,爆炸聲震耳欲聾。隊員們居高臨下對敵人進行打擊,打得敵人無處躲藏。


    二十多個皇協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便死傷大半,被徹底殲滅。


    槍聲、爆炸聲漸漸停了下來,硝煙被寒風吹散,呈現出一片狼藉的戰場。彈坑還在冒著縷縷青煙和蒸汽,殘缺不全的屍體倒在遍地的雪塊凍土裏。


    有些屍體成了馬蜂窩、麻布袋,殘肢斷臂、破爛槍械拋得到處都是,鮮血和腦漿混合著在地上流淌,個別受傷未死的皇協軍躺在地上翻轉哀號。


    阪本榮二再也不能嚎叫了,他淒慘地倒在雪地上,一顆淩空爆炸的手榴彈,把他炸得麵目全非。


    寒風吹著,空氣中的硝煙味已經很淡,地上遍布彈坑,有的還冒著熱氣。


    殘破的武器和肢體,滿是鮮血的土地,各種各樣的屍體,當活生生的呈現在常春玲麵前時,她皺起了眉頭。


    敵人多數是被手榴彈炸死的,這樣的死狀尤其顯得血腥恐怖,殘肢斷臂、破碎槍支、血汙肉塊,在溝裏幾乎到處都是。


    這就是戰場,充滿血腥的戰場,常春玲強迫自己不表現出異樣,裝作拉領口掩住了嘴。


    “一小隊繼續警戒,二小隊打掃戰場。”老周站起身,揮著手,下達了命令。


    雖然全殲了這股敵人,但總體的情況還不清楚。趙鐵的人馬在幹什麽,另外的敵人有什麽行動,也是全不知道。


    那時候的通訊條件就是這樣,連鬼子的電台都不多,何況地方部隊了。趕路靠走,通信靠吼,事實上還真是這樣。


    所以,別看是方圓不到十裏的狹小地域,要想搞什麽協同作戰,也是很困難的。


    所以,作戰計劃有多種選擇,也是因為不能及時掌握敵情變化,知曉友軍的行動,才給指揮員留出更大的靈活空間。


    比如現在,老周就不知道趙鐵是率人襲擊陳村了,還是跟在這股敵人後麵,很快就能趕到。


    沈宸扛著槍走了過來。伏擊成功,他的功勞最大,體力消耗也最大。連打帶跑,擱誰也要露出疲態,盡管不是很明顯。


    “辛苦了,曉宸。”老周迎上來,關切地說道:“快坐下歇歇,等打掃完戰場……”


    沈宸搖了搖頭,說道:“周叔,咱們不能耽擱,得連續行動。還有兩路迂迴堵截的敵人,每路也就十來個人,估計很快就要到了。或者,他們覺得勢頭不妙,會掉頭逃竄。”


    老周並不知道這些情況,一聽便知道對遊擊隊來說,有著各個擊破,痛擊敵人的好機會。


    “把受傷的俘虜先扔下,沒傷的背著繳獲,咱們迎頭趕上去,打敵人個措手不及。”


    老周用力點頭,馬上就招唿兩個小隊長,加速打掃戰場,零七八碎的先不收繳,隻拿槍枝彈藥。


    沈宸站在溝頂,舉著望遠鏡瞭望放哨。由於地形複雜,那兩路迂迴的敵人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命令一下,打掃戰場的速度便快了起來。雖然交代是隻搜繳槍枝彈藥,但有的隊員還是扒下了幾件比較完好的大衣,穿在身上以抵禦寒冷。


    等隊員們執行完命令,聚攏整隊,沈宸還沒發現敵人的具體位置。


    “周叔。”沈宸微皺著眉頭,來到老周身旁,說道:“迎頭打擊不太好辦,找不到敵人的具體位置呀!我想,咱們不如沿著這股敵人的來路直插進去。”


    老周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沈宸的用意。


    這路敵人走的是直線追擊,另兩路敵人則是迂迴繞遠。一個是走弓弦,一個走弓背,道路遠近肯定不同。


    遊擊隊沿著弓弦直插過去,在陳村附近等著,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反正,兩路敵人是總要迴去的,堵住其中一路,甚至是兩路,概率非常高。


    “好,這個辦法好。”老周猶豫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讓沈宸繼續挨累。


    “我帶兩個人當尖兵。”沈宸主動請纓,倒是不讓老周為難。


    論戰鬥素質,論機警謹慎,沈宸都是遊擊隊中最高的,且遠超他人。在這種敵情並不明朗的情況下,他打頭偵察,當然是最保險、最合適的。


    “餘保根、曹小寶,你們跟著曉宸。”老周高聲叫著,一個是活地圖,一個槍法不賴,跟在沈宸身邊,多少算是個幫助。


    沈宸也不廢話,當先奔了出去,餘保根和曹小寶在後麵緊跟而上。


    再說那兩路迂迴堵截的皇協軍,其實是阪田榮二錯誤指揮的產物。


    因為山區的地形複雜,分兵包抄就有很大困難,甚至可以說是錯誤的。天知道包抄的人馬會繞多遠的路,會跑到哪裏去?


    杜榮和帶著八九個皇協軍,還在繼續前進著。他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腳步沉重得象灌了鉛。


    但杜榮和知道日本顧問的暴戾,特別是阪田榮二,他不敢停下來,就是挪,也得和阪田會合。


    “隊長——”一個皇協軍累得象條狗,就差吐舌頭了,“咱們好象走錯路了,這麽走,累死也沒用啊!”


    杜榮和四下看了看,指著前麵的小山頭,氣喘籲籲地說道:“到了那上麵,就看得清楚了。聽,槍聲就離得不遠,不一定是走錯了路。”


    是的,斷斷續續的槍聲就在側前方,肯定是阪田領著人正在追擊。這麽看來,他們的迂迴已經完全失敗。


    好不容易爬上了小山頭,杜榮和累得挪不動步了,喘得粗氣,扶著棵小樹,向遠處了望。


    突然,遠處的槍聲驟然激烈起來。


    杜榮和皺起眉頭,猜測著是不是阪田已經追上了敵人,正在進行激烈的交火。


    還沒等他想明白是怎麽迴事,此起彼伏的爆炸聲象打雷,從遠處轟轟地傳了過來。


    這下子,杜榮和的臉色變了。雖然還不敢確定,但不祥的感覺籠罩在他的心頭。


    “隊長,這,這不太對勁兒啊!”一個皇協軍麵帶驚疑,湊近過來,“這麽大動靜,不可能是和一個敵人在打吧?”


    當然不可能!


    杜榮和也知道阪田所帶的人馬肯定遇到了麻煩。


    阪田他們是擊敗敵人,還是落進圈套,損失慘重?自己繼續前進,支援阪田,會不會是自投羅網?可要就此撤退,阪田要是沒事兒,會饒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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