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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吳四多已經落入了沈宸的掌握,但沈宸並沒有急功近利,而是放長線釣大魚。


    在一次催眠的暗示後,沈宸把楚嬌介紹給了吳四多,並在吳四多的潛意中加入了楚嬌的催眠指令。


    一旦被催眠者接受了催眠指令,在清醒狀態時,隻要出現催眠指令所要求的現時情況,人也會自動進入催眠狀態,而機械地執行指令。


    “這位女士,和你的上司關係密切,她能讓上司賞識你,並超過你的那些同伴,你不久就會變成上司心中的一個有強烈色彩的人物……”


    沈宸的話在吳四多的耳旁迴蕩,那麽親切,那麽中聽。


    這些正說到了吳四多的心裏,他不就是要壓倒同事,得到好的遣派,得到更多的錢和權力嘛?


    看著吳四多有些癡傻地笑了,沈宸繼續著他的催眠,“很高興吧?其實就是這麽簡單,你就能升官發財了,多麽美妙,這次機會千萬不要錯過……”


    升官,發財,權力,上司的笑臉,幻象在吳四多腦海裏變成了真實,他笑得更開心了。


    楚嬌盡管之前已經知道了不少,但親眼所見時,依然為這神奇的催眠術而感到驚訝和震撼。


    “從這家夥嘴裏,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情報。監視你的是岩井公館的特務,想從你這裏找到與關於我的一些情報。”


    沈宸冷笑了一聲,說道:“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掌握什麽實質性的,關於你的證據。而這個吳四多基本上已經被咱們控製,對你的監視也就出現了漏洞。”


    楚嬌依然沉浸在對催眠術的震驚和羨慕之中,對監視倒有些不太在乎了。


    “教我呀!就這個催眠,太有用了。”楚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沈宸,射出熱切期待的目光。


    沈宸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最後還是否定了。”


    “為什麽?”楚嬌不悅地問道:“難道是我笨,學不會?還是怕時間長,來不及?”


    沈宸淡淡一笑,說道:“如果你心無旁騖的學習,有個兩三年,估計能有個小成。知道什麽叫心無旁騖嘛,就是別的都不幹,就鑽研這一門。小成嘛,就是說碰到個傻的、不太靈醒的,或者是騙小孩子糖果,應該能夠成功。”


    楚嬌翻了翻眼睛,說道:“我就那麽不堪?隻能對付傻子和小孩兒?”


    沈宸點了點頭,並不客氣地說道:“你覺得催眠術很厲害,其實不然。吳四多就是個傻瓜,你沒看出來嗎?”


    停頓了一下,沈宸嗬嗬笑道:“要是碰到誰都能催眠,讓他幹啥就幹啥,那不成神仙啦?要真有那麽厲害,我直接去日本,忽悠倭皇啦,首相啦,向中國投降不就完了。”


    楚嬌想了想,說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值當去學?”


    “說對了。”沈宸點了點頭,說道:“隻是讓你了解一下,能夠控製住吳四多,在關鍵時候興許能派上用場。輪到他監視你的時候,還能鑽個空子。”


    楚嬌嗯了一聲,似乎並不太理解,對學不到這項技能而有些耿耿於懷。


    “催眠是門高深的學問。”沈宸幽幽地說道:“你知道有這種手段,萬一別人對你使用,你也會有所警惕,並且有應對的辦法。”


    楚嬌看著沈宸,笑了笑,說道:“好吧,你就教我怎麽對付就行了。”


    沈宸點了點頭,說道:“在平常的時候,專注和集中精神是很好的品質。但在有人試圖催眠你的時候,越是專注,越容易中招兒。”


    楚嬌有了一些感悟,說道:“我有點明白了。越是集中注意力,就越容易被人引著思路走,進入到圈套裏。”


    “就是這個道理。”沈宸笑著表示讚賞,“原理明白了,你就可以胡思亂想,可以充耳不聞催眠者的話。反正就是他想讓你這樣,你就偏要那樣。甚至,你還有機會反過來催眠對手。”


    “你不是說不用學催眠嗎?”楚嬌對此表示疑惑。


    要使一個施展催眠術的人被反催眠,有兩個辦法:一個辦法是你同時對他施展催眠術,隻要你的意誌比他堅定,催眠術的造詣比他高。那麽,你就可以將他擊倒,使他被反催眠。


    而第二個辦法,則是盡一切可能,抵製他的催眠。那麽,在一定的時間中,他未能對你達成催眠的目的,他自己反倒容易進入了自我催眠的狀態。


    “當時,我考慮到對方的催眠術一定很高超,起碼比我厲害。所以我並不同時施展催眠術,我所采取的是第二個辦法,我要防禦他的催眠,使他的催眠失敗,而令他進入自我催眠的狀態之中……”


    催眠者要使人進入被催眠狀態,唯一的辦法,就是要使對方的精神集中。


    所以對抗的方法,也隻有一個,那就是使自己的精神分散。


    沈宸雖然就站在那人的對麵,雙眼也望著那人,可是他卻完全當作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他的腦中所想的,全然是一些不相幹的事。


    他在想紐約看到的脫*衣*舞;在想低下級的酒吧裏,和穿著暴露而性*感的女侍應打情罵俏,還伸著鹹豬手;他還試圖迴憶很多種股票的漲跌走勢……


    沈宸的雙腿開始有點發酸,已經站立了很久。耳旁是使人昏然欲睡的音樂,他不得不想更複雜的問題來使自己的思維發散。


    終於,一個小時後,沈宸看到催眠師雙眼之中的光采在漸漸褪去,他的眼珠開始變得呆滯。


    沈宸又忍耐了兩三分鍾,才慢慢抬起右手來……


    楚嬌聽得很認真,很專注,眼睛緩慢地眨著。聽完了故事,她仔細瞅著沈宸,竟然笑了起來,揶揄道:“哈,原來你也有失手的時候,不是瞎編的吧?”


    沈宸不以為意,笑了笑,說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不算什麽,我也用不著編故事哄你。再說,這也不是我經曆過的最兇險的一次。”


    “啊,還有啊!”楚嬌立刻眉飛色舞,“講一個,再講一個。”


    沈宸嗬嗬一笑,說道:“那就再給你說一個,看看得意忘形、說話太多的下場。”


    倒不是沈宸愛講故事,而是他覺得給楚嬌講一講很有好處。


    楚嬌欠缺的是什麽,技能?經驗?現在可是都不算。


    在沈宸看來,楚嬌欠缺的是逆境之中的堅韌。一路走來,楚嬌太順了,這也是沈宸照顧周到。


    有一利就有一弊,沒經曆過危險和困難的楚嬌,一旦遭遇到相反的情況,就很難反敗為勝。


    “……一個自以為掌握了絕對的權力,或自以為占了絕對的優勢的人,往往會做出一些十分愚蠢的事。這個家夥就是,炫耀,或者說是多欣賞一下獵物的心態,讓他放鬆了警惕。我就一直裝著不明白,等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講出來……”


    “……我提出了最後的遺願,希望喝兩口威士忌。這個家夥竟然滿足了我的要求,叼著煙靠近我。我喝了兩大口酒,卻沒咽,但從外表卻看不出來。這家夥往後一退,我就一口噴了過去……”


    我一口鹽汽水噴死你!這是後世的梗,沈宸不說,楚嬌也不知道。


    但沈宸來了個噴火雜耍,楚嬌卻聽明白了。想著那個話癆因為得意忘形,而變成燒烤的灶王爺,她笑得咯咯連聲。


    “所以呀,什麽時候都不能得意忘形。”沈宸也笑了,作了最後的總結,“隻有死了的敵人才是好敵人,就是剩一口氣,也別掉以輕心。”


    楚嬌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哎,你要不要對那個沈百合用下催眠術?”楚嬌突然提出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主意,還轉著眼珠兒,想象著非常有趣的情景。


    沈宸嗬嗬一笑,說道:“倒是有想過。但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要在平常的接觸中潛移默化的施加影響,讓她不知不覺地被催眠。”


    “那就多接觸唄!”楚嬌調侃道:“沈百合嘛,長得還是挺不錯的,沒準你還能占點便宜呢!”


    沈宸翻了翻眼睛,沒好氣地說道:“還占便宜呢,我和她在一起,得全神貫注地提防著,還不能讓她看出來我是提防的狀態。”


    楚嬌想了想,又是點頭,說道:“嗯,嗯,確實很危險。那個家夥可能不如我厲害,也可能比我厲害,要是暗中下毒手——得防備著,你別和她接觸了,有點象玩火自焚。”


    沈宸哈哈一笑,說道:“用詞兒不當啊!我還沒玩火呢,怎麽就成自焚啦?”


    “哎,就是這個意思,你還挑字眼兒。”楚嬌一哂,說道:“趕緊把她幹掉,什麽放長線吊大魚,弄得那麽複雜。”


    沈宸苦笑了一下,說道:“先等等看看。要是我覺得可以,當然不會拖拉磨蹭。”


    ……………


    通過吳四多得到的情報,讓沈宸知道日本人在招募訓練中國特務,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顯然,這比76號那幫地痞惡棍又要陰險幾分,更加難以防備。


    因為,這些中國人的特務,稍加訓練後,並不是參加什麽大的行動,而是散布在上海,有著職業掩護,主要就起耳目作用。


    因為,日本人堅信,隻有中國人,才能更好地對付中國人。


    所以,他們要利用中國人,利用中國人訓練出來的特務,分布到上海的各個地方,各個職業,打入中國這個獨特的社會,讓他們變成日本人的眼睛和耳朵。


    也就是說,在你周圍就很可能有特務,他們隻用眼睛和耳朵,把可疑的言行報告上去,再由日本人決定采取怎樣的行動。


    盡管有蔣照五的自殺爆炸,但日本人慌亂了一陣後,還是繼續進行著原有的計劃。


    而且,吳四多還提到過,他們前兩天有一次行動是抓了幾名妓*女,並且送到了特務訓練的地方。


    妓*院,人多嘴雜,各種可靠的、不可靠的消息到處都是。


    顯然,日本人和沈宸想得差不多,也要把妓*院當成搜集情報的主要場所。


    此時,被抓捕的四名妓*女已經被押到了虹口區孤零零的一所房子裏,正在經受著人生中最大的轉折和磨難。


    “這是你的屋子。記清楚,三十五號。以後,你就是三十五號,沒人再叫你的姓名。”說完,日本人向外麵喊了聲:“六號”


    不大的工夫,進來個年輕的女子,極恭敬的向日本人敬禮,而後她筆直的立定。


    “告訴她這裏的規矩”日本人走了出去。


    珍珍的心要跳出來,不知是怎麽迴事,想趕快逃跑。六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地說道:“別動心思,進來的就出不去”


    “怎迴事?怎迴事?是不是要在這裏砍頭?”珍珍帶著哭腔的問。


    “待下去自然就明白了,也不會砍你的頭,用不著大驚小怪的”


    “什麽時候放我出去,我還有要緊的事呢”珍珍的眼淚掉了下來。


    “放了你?這裏還沒放過一個人”六號毫不動感情的說。


    “我必須得出去,得賺錢去救我的媽媽”珍珍抹著眼淚,她不知道六號是不是在騙她,不砍頭,那是不是要槍斃。


    “在這裏待下去,將來立了功就能救你的媽媽”六號笑了笑,笑得極短,極冷,極硬。


    “真的?”珍珍似乎有了點希望,急切地問道。


    “信不信由你”六號又那麽冷笑了一下,而後開始告訴珍珍此處的規矩。


    珍珍的心涼了半截,這裏一切都有規矩,而且很嚴酷,仿佛要把活人變成機器。她哭了半夜,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珍珍感覺剛剛睡著,便被刺耳的鈴聲吵醒了,天還不十分亮呢。


    六號在門外低聲的說:“快起來,你遲到一會兒,打個半死”


    珍珍顫抖著爬了起來,迷迷糊糊的往外跑。


    天已經涼了,冷氣猛的打在她的臉上,她似乎才徹底清醒過來。


    但是淚水又迷住她的眼睛,跑到盥洗處,她含了口水漱漱嘴,捧了一把水抹抹臉,就趕緊離開,恐怕要遲到挨打。


    珍珍隨著大家,一共有三十多個青年男女,都跑進後院的一塊空地去集合。


    空地的三麵是高牆,牆頭上密紮著鐵絲網;另一麵是房子,山牆上有幾個方方的洞兒。


    天是灰碌碌的,陰冷的,光光的,令人有打冷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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